江漫淼用湿巾把地擦干净,上了个厕所,又走到泡澡房把浴缸的热水打开,出来脱了裙子和内衣裤放在外间洗手台顶部的架子上。
    她裸着身子刷牙,感觉颈脖有点僵硬,脑袋很乱地有很多声音在说话,她忙着思考,吐牙膏沫的时机太晚,有点噎住咳了一会儿。
    真恶心,这种想呕吐的感觉。
    出门前已经洗过头,她在淋浴头下冲凉洗脸,稍微用浴巾抹干,又回房间拿了乳液涂脸。
    江漫淼很喜欢只有她一个人在家,因为她能什么也不穿地在家晃来晃去,轻松又自由。
    她颈上的黑色渡鸦项链正埋在雪白的乳间。她上半身瘦窄,胸膛不宽,碗状A杯看起来很和谐,粉嫩的尖儿随着走动一翘一跳,像白色冰沙上缀一点小樱花,很美味。
    江漫淼手小,握住自己的刚刚好。
    没分班的时候,有的男生会说她“对A要不起”“只有凶没有胸铁定嫁不出去”。无语,她一般理都懒得理。他们以为自己是皇帝在选妃吗?一群loser罢了,连和他们认识的必要都没有,嫁谁都轮不到他们指指点点。
    过几天那几个猥琐男就会去见教导主任,全校女生也会口耳相传默默把他们划到垃圾行列,保证他们能在学业期间“心无旁骛”。分了班后,班里基本都是可爱的女孩子,成绩好的男生不知道心里是怎么想的,不过至少做到了表面的礼貌。
    每次江漫淼跟池砚秋提到别人拿胸小羞辱她,池砚秋都说:“这种人可以自己买一头奶牛供着。”江漫淼接话:“呵呵,就他们,养奶牛的钱都赚不到。”
    现在时尚趋势貌似又变成了小胸反而穿衣服高级。江漫淼倒没怎么在意过这些,想穿什么就穿了。不过她经常想,要是能有更大的,她也想摸摸揉揉,因为好奇大些的是什么感觉。
    江漫淼以前经常追问池砚秋会不会因为摸不到大胸觉得亏,池砚秋反复保证没有用,被她问累了,干脆说:“加倍的脂肪也还是脂肪,并不高贵。爱脂肪摸大腿、屁股和肚腩就行了。说不定等我以后老了就会长肚腩,到时候淼淼摸我的就知道了。”她又会说大胸更好看,池砚秋就会说那他是不是也要担心自己肌肉不够健美眉毛不够浓眼睛不够大被淼淼嫌弃。江漫淼歪头想了想,有道理,反正池砚秋又不好色,这事儿就过了。
    江漫淼因为练跆拳道,平时又爱坐椅子边,臀部长得好,丘陵山包般隆起在长直的大腿边上。
    直肩兰胸,蜂腰长腿,江漫淼还算满意。
    非要挑剔,又有谁是完美的?
    江漫淼刚进浴缸,哗啦啦,池砚秋走过来淋浴了,窸窸窣窣,换好衣服,唰啦啦,又在洗手台洗他和江漫淼的脏衣服。有时候江漫淼懒,洗完澡内衣裤随手丢着泡会儿,想等刷牙的时候再洗,池砚秋见到都会洗好,久而久之,江漫淼的内衣裤几乎全是池砚秋洗的。
    池砚秋去阳台把衣服晒好,回来发现江漫淼还在浴室闷着,一点声音都没有,他觉得时间有点太久了,担心地唤她:“淼淼?”
    浴室门关着,没有水声,池砚秋敲门没得到回应,便按下把手走了进去。
    走近才看到江漫淼白花花的背,一节节脊椎骨耸立顶起皮肤,她正折迭身体坐在浅水浴缸里压腿,长手长脚,手掌贴着脚背,肩胛处蝴蝶骨振翅欲飞,两个腰窝之间臀缝闭得紧紧的。
    她扎了头发,侧着脸颊搭在膝上手臂间,水雾间眼神朦胧。
    江漫淼说:“秋秋,浴缸边上本来有蚂蚁排着长队在爬,后来都被我冲走了。是不是有老鼠搬了好吃的东西过来,蚂蚁也想吃?”
    “也有可能是吃蟑螂的尸体,”池砚秋答,“淼淼,很晚了,你泡太久了,先出来吧。”
    “有吗?是你动作太快了吧。”江漫淼用额头蹭了一下手上的运动手表,现在才十一点,“浴缸壁太凉了,我想和你一起泡,就五分钟,行吗?”她说的时候一动不动,视线还盯着浴缸边。
    池砚秋抬起江漫淼的手看了看,没泡皱,他打开热水,脱了衣服进了浴缸。
    池砚秋背后抵着浴缸壁,揽住江漫淼的肋下带她稍微往后坐一点,她柔软的臀部抵在他的腿间,再让她的背倚着他暖暖的厚实胸膛,头稳稳靠在他的肩上。
    为了让江漫淼的头不浸到水里,池砚秋胸膛都裸露在空气中,也省得伤口碰水了。江漫淼会嫌池砚秋的手放在肚子上重,所以一般他都搁在江漫淼胸下的肋骨处,江漫淼胖了瘦了他摸得都很直观。
    “有点凉。”江漫淼说,池砚秋伸脚将水龙头往热的反向再推过去些。
    就着水声,江漫淼开启了话题:“蚂蚁的英语是ant。ant的词源是古德语里的mei?an,这个词是动词,有切断剪碎锯断的意思,和蚂蚁爬在树叶上用口器分食的景象贴合。为了区分切断肢体和切碎植物,他们又在词头加上了a,用那个词的名词形式ā?mei?a?命名蚂蚁,现代德语里的蚂蚁是Ameise,所以,蚂蚁在德国指不分尸的植物剪碎者。”
    池砚秋边听边摸江漫淼的滑溜溜的身子,量她的腰围腕围臂围腿围。
    江漫淼嘴唇翕动,继续念经:“有一句英文谚语‘When  an  ant  says  'ocean',  he  is  talking  about  a  small  pool’,和我们中国古诗文一样喜欢嘲笑蝼蚁的渺小,但所有国家又都得赞美,蚂蚁勤劳,是大自然最厉害的建筑工程师之一。”
    “‘蚁力虽云小,能生万蚍蜉’,蚂蚁是有社会性的,寿命能到十年,蚁后和工蚁分工明确,秩序井然,多代同堂,其乐融融。”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中的‘绿蚁’——有时候也是‘蚁绿’——并不是指绿蚂蚁,而是说新酿的酒浮着的泡沫像绿蚂蚁,如果你语文考文言文看到‘蚁尊’‘蚁瓮’就把蚁当成酒字翻译就好了。”
    江漫淼像打开记忆宫殿里有关蚂蚁的柜子一样,哗啦啦地往外倒有关的知识,发现池砚秋只是静静地听,她抛出个问题:“池同学,请问我刚刚吟的第二首诗的后半部分是什么?”
    池砚秋用手指刮了刮江漫淼摊平的乳肉上因为说话在水中动来动去的小红梅,引得江漫淼“咿呀”一声拉开他的手。
    池砚秋笑了笑,淡淡地答:“‘天气晚来秋,能饮一杯无’。有段时间你总在我耳边念叨,就记得了。”
    说完池砚秋又避开乳头握住她的胸廓揉捏,乳肉在他指缝间变幻出各种形状,两点红梅在指间被挤得更加翘起,江漫淼乳头以外并不是很敏感,就不管他了。
    “秋秋,这首诗是白居易的,他的《琵琶行》《长恨歌》《钱塘湖春行》可都是要考的,默写也很重要……”江漫淼思维发散像一张网,明明已经很累,索引和读取却根本停不下来。
    江漫淼向后转过身来,睁大眼笑出八颗牙齿问池砚秋:“一起背《琵琶行》吗?或者我用蚂蚁给你编一个童话吧?或者来讨论自由吧?蚂蚁不需要像人类一样寻找人生的意义,一出生便按部就班勤劳工作,它们是不是没有自由呢?”
    池砚秋抓住江漫淼高谈阔论时洒水乱舞的手,皱着眉说:“淼淼,你最近都这样吗?”他觉得江漫淼半夜十一点多还在兴奋说话的情况不太普通。
    江漫淼的笑容瞬间消失了。
    池砚秋亲了亲江漫淼的唇,小心翼翼地柔声问她:“对不起,淼淼,需要我安慰你吗?”
    江漫淼低头垂眼挣开他,厉声说:“全是你的错,池砚秋!”
    她握拳锤打池砚秋的肩和胸,咚噗咚噗,水溅上池砚秋的眼,他忍不住眨了眨。
    池砚秋复又睁眼时,江漫淼正抬头盯他,眸中水色潋滟,绯红的鼻子、脸颊和耳朵像叁月山樱云霞。
    江漫淼咬唇呜咽:“头好痛……”
    “你这个月竟然真的不理我,秋秋,我好想你……”
    池砚秋瞳孔一缩,心脏揪紧。
    池砚秋低身凑近额头抵着她热热的脸,想抚平她被痛苦揉皱的眉,双手捧着她的颊,亲吻她墨中染水的眸,她泪凝于睫,颗颗坠下,嘀嗒嘀嗒,滴在水面荡出涟漪,大珠小珠落玉盘一般敲在池砚秋心上,让池砚秋心间又酸又疼,脊背僵硬难受。
    池砚秋在心里把自己怪了一万叁千遍。
    江漫淼哭得全身颤抖发软。池砚秋越是道歉,她越是委屈,憋了一个月,恨不得哭干身体里的水分。
    她骂:“我恨你。”
    她咒:“你去死。”
    他接住:“没关系,我爱你。不去,我要陪你。”
    她嚎啕大哭:“其实应该去死的是我。为什么对我那么好?我明明没有爱可以给你。”
    他抱紧她答:“你给过了,我收到了。”她的乳挤压他硬邦邦的胸膛,乳尖摩擦得有些立起,心口传来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带着她慌张的心音逐渐和缓。
    她遮着泪眼道歉:“我对不起爸爸妈妈和你,我是一个没有爱的人。”
    他掰开她的手掌送上一个湿吻,分开的时候银丝相连。
    他用暖暖的脸颊贴着她潮湿阴冷的面,在她耳边低声说:“你有的,我们都懂。只是你受伤了,想窝起来舔舐伤口。”
    池砚秋把手贴在江漫淼的心口,像听诊一样。
    江漫淼愣住。
    池砚秋认真听了一会儿,他笑着说:“淼淼,它说你爱我,这就够了。”他的剪水桃花眼弯弯,像灵魂都卖给了江漫淼的天使。
    江漫淼听罢又扁着嘴低声哭起来。
    池砚秋感觉江漫淼的哭声和泪水就像无数根针刺进他的心口,让他后悔自己为了一时被关注的快乐伤害了她,为了确认她爱他,他却失去了她的爱和爱她的资格。
    池砚秋抱紧江漫淼,头发蹭着江漫淼的耳廓。
    池砚秋在她耳后沉声说:“对不起,淼淼,全是我的错,我万死难赎。”浴室里回荡着江漫淼的抽咽声和他的压抑的喘息。
    在江漫淼看不到的背后,池砚秋红着眼落泪了:“淼淼,我会改正,我最不希望的就是让你难受……再相信我一次,让我陪你,让我赎罪,好吗?”
    江漫淼抽泣着犹豫了一会儿,最终也伸手回抱他,小小的手掌用力抓他的背,瘦瘦的手肘硌得他心疼。
    池砚秋轻声问她:“淼淼,你现在脑子很乱,我安慰你,让你舒服一点,好不好?”
    江漫淼点点头,下巴轻轻磕在池砚秋的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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