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山庄的易容之术能做到以假乱真,白衣与周子舒本就面容相似,又相处日久,极其熟悉彼此,白衣若是易容成周子舒定能瞒天过海。
    不行,你骗不过晋王的!周子舒直接否定了第一条路,他与晋王君臣相伴十年。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白衣只要露出一点破绽,肯定会被晋王拆穿,到时老白孤身深陷晋州,想脱身都难。
    那咱们就一起!这次我绝对不能让你一个人冒险了!白衣不等周子舒反驳,直接拍板,盖棺定论。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让周子舒只身一人被抓回晋州。
    不仅是因为他信不过晋王,还因为三月之期快到了,若周子舒愿意留下等待大巫那最好,若他非去晋州不可,保命的灵丹都已经给韩英和温客行了,那白衣必须跟着周子舒,谨防三秋钉反噬,将他的身体摧垮。
    成岭,把我送你的灵珠还我一个!白衣先后给了张成岭两颗珠子,现在他灵力几近枯竭,不得不要回来一颗补充一点气力,不然怕是护不得周子舒周全。
    张成岭虽然不明所以,还是赶紧从怀中掏出那颗他拜师时白衣赠予他的灵珠。
    那珠子并未做成项链,所以张成岭一直都是贴身保管的。
    周子舒看着白衣接过那颗灵珠直接捏碎,星星点点的灵力如倦鸟归林般汇入他的身体,有了本原灵气的补充,白衣方才还很苍白的脸色顿时缓和许多。
    太师叔,我这还有!张成岭见珠子有用,就焦急地解着脖子上的那颗玉珠想给白衣,却被他阻止了。
    这个你留着保命用,我先把你们送到密室去!有那颗玉珠的灵力补充,白衣至少恢复了三成气力,他背起韩英,招呼着周子舒把温客行背起来,他们得赶紧趁天窗没有打进来之前把这几人安排好。
    就算在隐秘的药室内,都能隐隐听到院外传来的那一声声气势如鸿的:周庄主请现身,王爷传召,请周庄主回晋州一续!
    成岭,你一定要照顾好你师叔他们,等大巫来!周子舒等把人安顿好,看着昏迷不醒的两人,眉头皱的死紧,拍了拍张成岭的肩膀,这里就只能交给他了,自己则率先走出密室。
    张成岭看着他师父决然的背影,急切的喊着师父师父,也没有让周子舒回头。
    成岭,你放心,有我在,你师父绝对不会有事的,你要在这里好好守着,乖乖听话,我们会平安回来的,等你师叔他们醒了再来晋州接应我们。白衣伸手擦去张成岭眼角的泪水,伸手抱了抱眼前的少年,也转身紧随周子舒而去。
    张成岭泪眼婆娑的看着紧闭的密室大门,又回头看躺在床榻上昏迷不醒的两人,伸手狠狠擦干了眼泪,他已经十五岁,是个男子汉了,还有师叔和韩大哥需要他照顾,他不能哭,他要坚强,他还要等师父和太师叔平安回来呢。
    周庄主,请现身,王爷传沼,请周庄主回晋州一叙
    周庄主,请现身,王爷传沼,请周庄主回晋州一叙
    周庄主,请现身,王爷传沼,请周庄主回晋州一叙
    伴着门轴的吱嘎声,四季山庄的大门缓缓从里推开。
    周子舒负手而立,看着将四季山庄围得水泄不通的天窗众人,以及那个抱臂一脸得意的现任天窗首领段鹏举。眼神冷锐,气质凛冽,一瞬间他就好像变了个人,成为那个杀伐果断的天窗之主。
    周庄主,别来无恙啊,看您的模样却实不似有恙。段鹏举敷衍的抱拳一礼,上上下下打量一身新年盛装的周子舒,见他面色红润,步履稳健,想来这位前首领离开天窗后的日子竟然过得不错,又忍不住啧啧两声:七巧三秋钉,果然能解!早知如此,那些在庄主钉下变成活死人的弟兄们,该情何以堪呀?
    周子舒直接无视段鹏举冷嘲热讽的讥笑,负手走出山庄大门,但他稍一动作,刚刚还很嚣张的段鹏举却像受了惊的猫似的往后连退几步,看着周子舒的眼神,是刻在骨子里的恐惧和忌惮。
    周子舒,你站住!段鹏举看着周子舒越走越近,吓个大喝一声,浑身紧绷。
    周子舒却只清清冷冷的说:鹏举,不是王爷要传诏的吗?
    荒唐!你叛离天窗,欺君罔上,你以为这次王爷还会姑息你吗?段鹏举看他那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就来气,眼下明明是他为刀俎,周子舒为鱼肉,他怎敢这般闲适?
    欺君往上,绝不姑息,周子舒听来却只觉好笑,无视段鹏举警惕的目光,径直朝他走去。
    许是他在天窗那些年的杀伐果断已经深入段鹏举的灵魂,见周子舒朝他走近,吓得立刻大喝一声,命令心腹将他拿下,但那四人只是执刀刚近周子舒身周一丈,便被门后袭来的一道锋锐齐齐割喉,那四人只觉眼前一闪,便已倒地不起,气绝身亡。
    段鹏举见到眼前此景都惊了,吓往后连退数步。
    怎么说我家庄主也曾经是您的老上司,这大过年的登门拜访不带贺礼就算了,还要刀兵相向,天窗的做派甚是嚣张呀?白衣一袭雪色劲装,单手负于身后,缓缓从庄内踱步而出,走到周子舒身侧。
    庄主啊,这天窗离了你,是越发不中用了。白衣直接无视段鹏举,而是侧身凑到周子舒耳边轻笑着说。
    你是何人!竟敢对天窗出手!段鹏举都没有看清这白衣人是怎么一瞬间就杀了他手下四个精锐心腹,被他那一手震慑,吓得连退数步,躲到了天窗人群中才有了点底气。
    哟,这就是段鹏举段大人吧,白某早先便听闻段首领是晋王手下心腹重臣,本以为是如我家庄主般的气度不凡,如今看来也不过尔尔。白衣听到他的问话,这才舍得把目光扫到段鹏举的身上,但那一眼却让段鹏举脊背发凉。
    白衣只要想存心气人就没有他气不死的,周子舒听他损段鹏举那话都忍不住轻笑出声了。
    段鹏举听到他那一声嗤笑,气得怒不可遏,疾言厉色的喝问着:周子舒!四季山庄旧部不都死绝了吗?这人又是从哪儿来的?你到底瞒了王爷多少?!
    周子舒虽然担忧白衣的身体,不想他跟着一起冒险,在眼下白衣既然镇住了场子,那他就不能漏一点怯,看着段鹏举吓得脸色苍白,忍住笑意轻咳一声,朗声介绍:鹏举啊,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最近才相认的白师叔。
    庄主啊,这就是您挑选的继任者吗?这欺软怕硬的样子怎担得起天窗首领呀,晋王还真敢用他,都不嫌放出去丢人的吗?
    师叔,这个责任可不在我,我在任的时候他还人模人样的,谁知道一朝大权在握,这人就不中用了呢?白衣有心嘲讽段鹏仗势欺人,欺软怕硬,那周子舒也不能让他的话落到地上。
    周庄主,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局势,你们已经被我团团包围了,怎么还有胆子逞口舌之快,您就不怕我一声令下,您就和您这位师叔死无全尸了吗?段鹏举躲在人群中底气就稍微足了点儿,听他俩你一言我一语的贬损,心头就燃起一把怒火,示意属下包抄上去,甭管这神秘人有多大本事,耗也能把他耗死。
    白衣却视而不见那些将他们团团包围手持利剑的黑衣人,只轻啧一声看向段鹏举。
    口舌之快?段大人此言差矣,白某说的明明句句属实呀,你说你们大年初一便喊打喊杀的围攻山庄,搅得我们年都过不好了,我们庄主宅心仁厚,见不得四季山庄大过年的就死人,骂你两句算是教训,段大人怎的这般不知好歹呢?
    我管你是师叔还是太叔!我家王爷说了只抓周子舒回去,其他人格杀勿论。段鹏举被他骂的激起了凶性,不顾下意识的危机感,直接扬手指挥手下将白衣擒拿剑下。
    白衣将周子舒护在身后。扫视了那一群杀气腾腾的天窗刺客们,那眼神就把他们看到汗毛倒立,他无视那一圈直指他锋锐的刀刃,而是反手化出一道锋茫,急射段鹏举的脖颈,段鹏举下意识的侧头一偏,也被那锋锐划出一道血痕,而他身后的天窗刺客却应声倒下。
    段大人怕是您没有弄清局势吧,白某即然舔为庄主师叔,想杀你岂不是轻而易举,为了您的小命着想,段大人还是客气些为好。白衣漫不经心的搓着手指,扫视段鹏举的视线,仿佛在看一件死物。
    你在威胁我!段鹏举狠狠擦去脖颈上渗出的鲜血,看着白衣的目光是说不出的阴冷,却也有掩藏不住的恐惧。
    这姓白的他还是人吗?
    威胁?段大人要是这么想,倒也没错,我就是威胁你了!白衣护在周子舒身前,仰起下巴,轻蔑的说。
    作者有话要说:
    想在老白眼皮子底下死人,瞧不起谁呢?
    想给阿絮下马威,是段狗飘了,还是老白提不动刀了?
    其实,我最开始的打算是走第一种即老白易容阿絮,但发现不符合人设,遂放弃。
    第83章 凶戾
    好了,师叔,你再把鹏举吓个好歹,王爷知道了,可是要怪罪的。周子舒从他身后走出,看到段鹏举脖颈上渗出的鲜血,也只是挑了挑眉头。
    鹏举呀,不是王爷传召吗?咱们走吧,别耽误我回来过元宵。周子舒率先就向着包围圈外走去,那一步步直冲着段鹏举而来。
    王爷只吩咐老段我请你一人回去,周庄主,你带着他这么一个不明身份的人,是妄想对王爷不利吗?!段鹏举真的被白衣那一锋芒吓得头皮发麻,见两人朝他走来,往后退了数步,还强作镇定地威胁着。
    晋王白衣琢磨了一下这个名字,摸了摸下巴,很感兴趣的说:白某只听闻晋王大名,未见其人,对晋王颇为仰慕,我想晋王应该也不会介意我跟庄主一起前去拜谒吧。不管晋王介不介意,晋州一行他必须得陪周子舒一起去。
    段鹏举拿白衣没得办法,又畏惧他杀人无形的诡异手段,只能咬牙切齿的说着:段某可不敢揣测王爷的意思,不过白先生既然想跟着,那就跟着吧,只是要委屈白先生和周庄主挤一辆车了。
    说着他便示意属下,把那辆特意为周子舒打造的玄铁囚车拉了出来,白衣只看到那囚车的一角,眼神便锋锐如刀。
    晋王怎么敢!子舒为他效命十年,他怎么敢用这般手段折辱于他!
    这可是我家王爷特意为周庄主准备的。段鹏举隐在人群中,看着那马车不无得意地说,与其说是晋王授意的,不如说是段鹏举公报私仇,他早就看周子舒不顺眼了,以前碍于他得晋王恩宠信重,又是他顶头上司,一人之下,生杀予夺,他拿他没办法,眼下周子舒落破成一介布衣,他怎能不好好泄泄心头的火气。
    段大人是真当我们庄主虎落平阳就能被犬欺吗?白衣眯起双眼,语气不善,看着段鹏举那洋洋得意的神情,心中便激起了一腔怒火。
    不等段鹏举继续落井下石,说些膈应人的话,白衣便随手招出一道锋锐,扬手一挥,那辆玄铁囚车便似块豆腐般被那道剑芒横削成两段,段鹏举被惊的瞪大双眼。
    白衣搓了搓指尖,慢悠悠说道:这请故人相聚就要有请人的态度,您拉个囚车过来,是觉得我们好欺负吗?就不知道段大人的命有没有这玄铁囚车了来的硬啊。
    你,你竟然!你到底是什么人!段鹏举只看着囚车上被削断的平整断口,就被白衣的手段惊得三魂出窍,指着他的手抖若筛糠,仿佛像是在看着什么怪物。
    若白衣之前神出鬼没的杀招还能勉强归结为他功力深不可测,能用暗器伤人的话,那这削铁如泥的一道凭空剑气,就已经超出了人类武学能达到的范畴,
    区区不才,只是供主人驱策的白衣剑灵罢了。白衣边说着边往周子舒身侧退后半步,微微躬身,尽显恭敬姿态。
    师叔您可折煞我了,晚辈哪敢使唤师叔呀?虽然周子舒知道这是白衣在为他撑面子,但他可见不得白衣这般恭敬谦卑,侧身将他扶起,两人并肩而立,看着脸色清白的段鹏举就跟看笑话似的。
    也确实是个笑话,毕竟从开始到现在段鹏举都被白衣压制的死死的。
    剑灵?白衣剑灵!好你个周子舒,枉费王爷恩宠你十年,竟也养不熟你这个白眼狼!有这种先天灵物,你竟然隐而不报,私自窝藏,是何居心!!!一瞬间,段鹏举宛若醍醐灌顶,想通了一切,看着白衣的目光,既恐惧又贪婪。
    剑灵啊!只出现在仙侠志怪中的逆天灵物啊,竟然真的存在于世,且还是这般的深不可测,怎么就便宜周子舒这厮了呢?
    我师叔是何身份,有何本事,那都是本门的私事,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过问了?周子舒岂能看不出段鹏举眼中的贪婪,下意识挡在白衣身前。
    白衣翻手化出一道锋锐,就在指尖打着转,偏头睨向段鹏举的目光满是□□裸的威胁。
    我奉劝段大人还是管好自己的眼睛,白某脾气不好,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伤害大人的事呢?你与我主人也算共事一场,若伤了和气,咱们面上也不好看,你说是吧?
    段鹏举死死盯着白衣悬在手指上的一道寒芒,下意识摸了摸颈间的伤口,周子舒身边既有这样强大的灵物相护,他就算再不甘心,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也不得不低头。
    白先生莫要恼,方才都是一场误会,还望先生看在我家王爷的面子上,暂且收了神通。王爷向来看重周庄主,对奇人异士也礼贤下士,白先生若与周庄主同往晋州,我家王爷自当以礼相待。段鹏举咬紧后槽牙,硬是扯出了一张笑脸。抱拳微微躬身,摆足了示弱的姿态,但眼底的恨意与贪婪却是藏也藏不住的,待他起身随手招呼了一下身旁的下属,示意他再去准备一辆马车,不管过程如何,先把周子舒与这灵物带回晋州再说,他就不信到了王爷的地界儿,这剑灵还能反了天不成。
    直至看到黑衣人赶来一辆宽敞的马车,白衣才收回指间的寒茫,轻哼一声,敷衍着说:若段大人早这么客气,咱们也不至于闹出这么多误会,浪费这许多时间,您说是吧?
    是是是,是老段失礼了,还请周庄主与白先生赶紧启程上路吧。段鹏举挂上一副假笑,侧手躬身请这二位活祖宗上马车。
    白衣将周子舒护到身后,谨慎的走向那辆马车,丝毫不顾及段鹏举惊异的目光,指尖凝出一道微光,探入车厢内来回巡视一圈,见无异常,他才松了口气,先扶周子舒上车,而自己则坐在车辕上,警惕戒备着把这辆马车团团围住的天窗刺客。
    仅有上马车间的双手触碰,周子舒心中就是一惊,白衣的手已经毫无血色,凉的吓人。而白衣却将自己的虚弱掩藏了分毫不露,咄咄逼人,气场全开护在他身前,他心中就很不是滋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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