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铃铃”咖啡厅门口的风铃响起,明子推开门,按时走进相约的咖啡厅,环顾四周,在靠窗的座位看见了幸村。
    他穿着卡其色长裤,白色短袖衬衫,领口的纽扣没有扣紧,露出一小截锁骨,锁骨间坠着一条男士项链。明子一眼就想起,那是她曾送给幸村的。
    窗外的阳光为他微卷的发丝洒上一层金边,叁年不见,他的五官相较记忆中更为英挺,紫眸中藏着锐利,俊逸深秀。面前的咖啡冰块已消融,杯壁缓缓留下水珠。
    这是她回到日本后,第一次和幸村静下来聊天,想起前两次尴尬的相遇,明子抿了抿唇。
    幸村顺着铃声看向门口,笑着站起来朝明子招手,“明,这边。”
    明子深吸一口气向他走去。服务员为明子拉开座椅,递上菜单。
    “一杯拿铁,冰的,无糖。”明子翻动了几页,照往常的习惯点单。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幸村似有些怀念地说,“要试一下草莓慕斯吗?这是他家的招牌甜品。”
    她以前经常拉着幸村去甜品店,点的最多的就是慕斯蛋糕。明子的眼睫微微颤动,抬起头看向幸村,“好,那就试一下草莓慕斯。”
    幸村伸手接过菜单递向旁边,服务生收起菜单转身离开。明子垂眸看着桌上的杯子,嗫嚅着,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幸村也不着急催促明子,他坐在明子的对面,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良久之后,明子终于忍耐不住,先打破僵局,幸村君,这些年你还好吗?
    这句话她已经等了叁年,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叁年前,她因为校内流传母亲的事,学业环境一下变得恶劣。当时,五十岚枫还在海外四处奔波,美子也不在日本,她没想出好的解决方案,心情也变得低落。
    校内的传言也不是空穴来风,虽然没有说的那么不堪,她的母亲确实在不同男人中周旋。
    明子不想知道幸村得知自己家庭情况后的反应,撑到幸村返回校园那天,趁消息还没传到他的耳中,提出了分手。
    “因为什么想要分手呢?”看着身前隐隐颤抖地明子,幸村上前抱住她,“如果是因为那些谣言,我早就知道了。”
    他安抚地搂住明子的肩膀,一只手轻抚她的秀发,“我会处理好的,不用担心。”
    她还以为自己和网球部瞒得很好。霎时间,明子睁大了眼睛。
    如果不是谣言呢?大脑像生锈般,明子没问出口。
    大病初愈的身体体温略低,仍将明子牢牢地抱在怀里。明子伸手回应他的拥抱,指尖触及因瘦削而凸显的肩胛骨,她硬下心来。
    “精市,我们都只是学生,能做什么呢?”
    她怎么忍心让刚病愈的幸村劳神。而且,传言已经波及到幸村了,她不愿意幸村因为自己的缘故陷入麻烦之中。神之子应洁白无垢,自己不能成为他的污点。
    不等幸村开口,她接着说道,“不是这个原因,我只是……不喜欢你了。”
    她知道自己说出这句话时有多么艰难,但还是闭着眼讲了出来。
    幸村抱紧明子的手臂加重,身躯微僵,他低声问道:为什么不喜欢我了呢?
    他的语气很温柔,却激起明子心里的酸楚,她咬住唇瓣,强忍住泪水。
    “如果真的想分手,又那为什么要哭呢?”修长的手指抹去她眼角的泪,幸村继续说道,“只要你还想和我在一起,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可以依靠我,我们不应该就这样结束。”
    他的语调坚定,带着不容质疑的力量,明子心中涌起阵阵感动,但还是摇头,“我……”
    幸村没有让她说下去,吻住她的唇,撬开贝齿,攻城略池。明子挣扎着,但双手却被幸村固定住,双脚离地,任凭自己怎样反抗都无济于事。良久,幸村松开明子,他目光灼灼,明子不敢迎视。
    “看着我,不要对我撒谎。”一向对她收敛的气势迎面而来,明子被幸村抬起下颌,直视他昳丽的眼。
    不要拒绝,不要轻易放手,你先开启的故事,我不允许说结束。
    明子心中松动,眼底的湿润越积越浓。
    “可以给我一段时间吗?”她要仔细想下怎么和幸村说。
    然而,在她鼓起勇气找幸村的前夕,她的母亲突然回到日本,说是有危险,不等明子准备,强硬地带她出国,切断了一切旧有的通讯方式,甚至没给她收拾行李的时间。
    时至今日,过往已如旧照片般淡去。
    周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明子循声看去,是几个女生在小声交谈。她们的眼睛看向这边,对上明子的目光后立刻低下头,欲盖弥彰。
    看向对面在阳光照耀下俊美昳丽的人,明子心下了然——她太明白那些女生的炙热目光是为何了。
    “过的……还好。”
    听到明子的询问后,幸村刻意在话语间迟疑了一下,长长的睫毛覆下一片阴影,似是随意地反问,“倒是你,上次花火大会回去以后怎么样?”
    “那时候是我认错人了,真是抱歉。”想起花火大会上的乌龙,明子还觉得窘迫。
    “非要道歉的话也应该是我,当时是我拽着你去看的。”幸村平缓的语调安抚了明子的尴尬。
    “还记得你以前说想看隅田川花火大会吗?那时候见到你,还以为终于来赴约了,好不容易找到适合看的位置,怕去晚没了,急着拉你过去。忘记问你是不是还约了人。”
    幸村笑着解释,他没提中间叁年的跨度,语气温柔却让明子心中一颤。
    难道这叁年他一直都去吗?
    “幸村君,你没有和其他人一起看吗?”
    “没有呢,父母说看太多次已经不想去了,爱理和同学约着看多摩川花火大会了。”
    他提的都是家人,可是说到花火大会,大部分人会下意识想到恋人或朋友,难道幸村没有和其他人交往?他可是那么受欢迎的人。
    明子有些惊讶地看着他。这时,咖啡和蛋糕被端上来,明子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缓了缓,开口道:“对不起,叁年前我的母亲急着带我走,我没来及说清楚就出国了。”
    她也自以为是默认分手了,此时幸村话语间透露的信息让她愧疚不已。
    “没事。”幸村摇头笑了笑,“他对你好吗?”
    见明子疑惑地看向自己,补充道,“不二。”
    “我们已经分手了。就那天的事,你知道的。”明子心下黯然,想起什么,又辩解道,“和他没有关系,他对我很好,是我的问题。”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幸村拿起杯子啜饮一口,掩饰唇边勾起的弧度。幸运的是,明子没有忘记以前的事,也在意自己的现状,不幸的是,他不在的时候,有别人短暂地住进她心里了。
    不过这不重要。他放下杯子,眼睛眯起,十指交错。总有办法把那个人从她心里驱逐,曾经历过的他知道明子分手后有多决绝。叁年前明子不告而别后,他才发现人与人之间断开联系竟能如此轻易,这一次他绝不放开。
    咖啡店的桌子时圆形的小桌,面对面的座位很近。从少女身上散发的阵阵清香萦绕在鼻尖,裹卷他埋藏已久的念头,眼底晕开一片黑色。他突然意识到长久以来压抑的阴暗念头,他想要她留在身边,不管用什么手段。
    既然她真心喜欢,那刚分手时不是再提交往的好时机。幸村垂下眼眸,阴郁郁的黑在心底蔓延滋长。要慎重,要柔软,让她大意,直到她无法逃脱,最后再收紧。
    两人断断续续地聊了很多,不再提叁年前的事,仿佛是分别多年的老友会面,气氛融洽和谐。
    “怎么还是和以前一样不小心,都吃到脸上了。”微凉的手指在明子唇边抚过,声音温柔中带着浓重的宠溺之色,眸中盛满笑意。
    明子愣怔了一下,后知后觉地涨红了脸。对面的人笑靥如画,被造物主偏爱的面容令人炫目,美色扑面而来,明子仿佛被拉回第一次见时的场景,只觉得心脏快速跳动。
    她掩饰地轻咳一声,说道:“上次你说有事情需要帮忙,是什么呢?”
    “你会德文是吗?”
    “嗯,会一些基础的。”她跟着母亲在德国呆过一段时间。
    “我有一些画想卖出去,前段时间认识了一位德国的画商,想和他进一步沟通。用英语感觉不够有诚意,用翻译软件又担心译得不好,能麻烦你帮我写些邮件沟通么?“
    “可我只会一些日常用语。”
    “不会很复杂的,日常用语应该就够了。我周围只知道你会德文,拜托了。”
    那眼眸清澈,双眉微微蹙起,再加上对他的歉疚之心,明子再不答应就显得不近人情了。
    “我会尽力的。”她点头答应。
    “先谢谢了,画卖出后给你抽成怎么样?”幸村笑着问道,语调间半是认真半是打趣。
    “这也太见外了,只是几封邮件而已。”明子急忙摆手,摇头拒绝。
    “因为要进行沟通,会有些麻烦,我们也需要多联系。要不然换成我请你吃饭或者去玩如何?”幸村定定地看着明子,“选一个吧,否则我就太过意不去了。”
    “我不要抽成……”她也缺钱,其实也不用他请客,可是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那就是选第二个咯,什么时间有空我们再约。”
    对面的人笑容温暖和煦,明子说不出拒绝。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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