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洪泽湖的中央区域布置了一个坏到了极点的风水,叫做涸泽而渔,顾名思义,这局一布下,喜欢在洪泽湖做水上生意的自然会越是昌顺,端看洪泽湖何时彻底到底能供给多久。
    彭先生这样的人,既然要风风光光的金盆洗手,那最后几日必然要风风光光的过,朱雀都要被涸泽而渔了,而彭先生那块泰山石上那条锦鲤可真的好……
    波光粼粼,锦鲤喜人。
    朱雀怎么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去死呢?
    万物有灵,人不想死,朱雀自然也不想死,与其就这样被慢慢地耗完,不如奋力一搏,求他一个干干净净得浴火重生。
    终于彭先生该不该死,该不该由薄楠杀……彭先生好用就可以了,其他不在他的计较范围内。
    至于会死多少人,死的都是什么人,这中间又到底是个怎么样的因果——天道自有定数,不必他多计较。
    该死的会死,不该死的死不了。
    薄楠勾了勾嘴唇,和服务员道了谢,拎着奶茶去给柏焰归送下午茶。
    昨天送了寿司,今天送奶茶和蛋糕,明天他就又要出发了。
    总不能留着过年吧?
    下一站,青龙。
    ***
    明珠画舫头七后,网上爆了一条大新闻。
    几个女人举着身份证拍了条实名举报的视频,举报明珠画舫如何压迫女性逼迫其卖淫,受害者据她们所知有几人,又有多少人莫名其妙的‘回老家’,从此人间蒸发,是明珠画舫死亡名单出来后她们才敢来举报,否则还不知道这条命会落到哪里。
    “他把我们从老家诱骗出来锁在船上,要是不听话就用鞭子抽我们,还用烙铁烙我们的隐私的地方!”
    “还让我们去骗家里的亲戚来一起,只要到了船上就不得不听他的话了。”
    “我妹妹……他明明知道那个老变态喜欢玩那种东西,还把我妹妹送过去,我妹妹才十六岁!直接就被那个老变态给掐死了!威胁我说如果我敢说出去就把我一起沉进湖里……是,不是他说的,他手底下的方芳跟我说的,他一直都装得特别好,让我们觉得他是个讲义气的好人,坏事全是他手下干的,我呸!要不是我听见他们的谈话,我真以为他是个好人!”
    “不过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来控制我们罢了!”
    “什么遣散费什么看病,只有给他赚了大钱还听话的才有!我们生了病就自己打抗生素,染了脏病的都说被遣散回家了,谁知道遣散到了哪里?!再也没联系到!”
    洪泽湖旁的祭奠菊花被原本感念免费餐券的市民愤怒地踩踏成泥。
    “亏我以为姓彭的是个好人!脏了我的花!”
    “我呸!”
    第117章
    南湖秋水夜无烟, 耐可乘流直上天。
    且就洞庭赊月色,将船买酒白云边。1
    薄楠倒也来得巧,趁着月色租了一叶孤舟, 桌上摆着两盆下酒菜,玉液入喉之际也颇有那么一番意境——就是冷了点, 黄豆蹄花汤都成了黄豆蹄花冻。
    薄楠看着那盘油腻腻的皮冻,是没什么下酒的心思了。
    船家给他留了个小煤炉, 本来是用来烧热水的,薄楠将黄酒换了上去,倒也得了一船清香。不过煤炉只有一个,想喝温酒就吃不了蹄花汤, 左右取舍之下他想着黄酒凉了也好喝, 就又把蹄花汤换上去了。
    想到柏焰归在家里空调wifi烤大腰子啤酒吃着,自己只能在这个八面漏风的船上吃冷菜,不免就有些不平衡,转而又忍不住低眉浅笑。
    回去要讨点回来才行。
    旁边支着一杆鱼竿, 也不是薄楠放下去的,是船家搁着的, 或许是走的时候忘记收了, 就这么挂着了, 薄楠也懒得去替他收起来。
    万一钓到条鱼……哦算了, 还得自己杀了吃, 不想杀, 还是别钓到鱼了。
    洞庭湖又是一番好光景,这回倒不是说什么反话, 风也好, 水也好, 薄楠都琢磨着是不是没必要再用什么局了,干脆直接去鄱阳湖得了。
    他这么想着觉得自己颇有道理,不如先回去吧……想想又觉得可能是自己喝多了,就算好,也得设个局,免得到时候四足鼎立的时候有条腿突然断了,那就歇菜了。
    还是明天再来吧,今天脑子或许不太清醒。
    他拉动了船的马达,他看了一眼自己手机定了一下位置,转而往最近的岸边靠去。
    开了才二十多分钟吧,他就看见岸边有几处奇怪的光,莹莹发绿,还有几个发蓝发紫的,夹杂着一些白色黄色的光,怎么看怎么诡异,洞庭湖距离闹市区还远着,不至于有这么奇怪的霓虹灯——手机上显示那边就是普通岸边,不是公墓。
    那就不是磷火了。
    薄楠有些疑惑,等到船再近一些,薄楠发现那是一个个人,他们各个腰圆膀粗,坐在岸边像是一个个肉丸子,头顶上还挂着各色的灯,也不知道再干嘛。
    这么多壮汉挤在岸边,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再近一点,他就有些啼笑皆非。
    那些是……钓鱼的。
    他们一个个裹着又厚又大的羽绒服,头上悬着一盏盏乱七八糟什么颜色都有的灯——看着像是驱蚊灯,在这个温度接近零度的日子里搁湖边上垂钓。
    他就说嘛,国家还是太平的,哪能让他一撞一个□□聚集,一碰就是一个命案。
    薄楠殊不知他在观察他们的时候,他们也在观察他。
    见他的船快要靠在了岸边上,旁边一个老哥抬起脸,扯下了自己脸上遮掉了半张脸的围巾,满怀希冀的朝大喊道:“兄弟!湖上有口吗?”
    薄楠:“……?”
    对方见他不回答,便以为湖上没有钓口,有些丧气地摇了摇头:“今天真是邪了门了,我们岸边上到现在全还是空军!”
    另一个老哥笑呵呵的说:“别急嘛,一会儿装瓶水回去就不算空军。”
    “对对。”老哥笑了,也不知道是自嘲还是怎么:“空军是不可能空军的。”
    薄楠差点没笑出声,凑了一句:“湖上太冷了,大家不如早点回去得了。”
    他的船已经靠在了岸上,薄楠也不急,在船头坐了下来,盘腿和人家聊了起来。
    方才他回来的路上就通知船家来取船,还得十五分钟船家才到——他倒也没有不好意思大晚上的叫人来取船,那毕竟他钱是翻倍的给的,几乎等于把船买下来了,别人来取船就是白得一艘船,不来也不亏。
    那自然是来取更划算。
    “那不行,我一个礼拜就钓一天鱼!我再钓一会儿!天亮我就走!”说着,老哥扔了个东西过来,薄楠一伸手刚好拿在了手里,低头一看是一包十片暖宝宝:“你冷你就贴点!”
    薄楠也没客气,当即就往自己衣服里贴了两片——他是能用气场隔绝温度不错,但能舒舒服服地靠物理,他为什么要费力干活?
    又不是在昆仑山上,那是太冷了没办法,按照他这种常年待在苏市这种气候潮湿温暖的地方的,到那边不穿个五六层保暖衣他能动?穿了五六层保暖衣他还能动?
    他扬声道:“你们要不要加点热水?我船上还有两热水瓶。”
    “要——!”
    “要!”周围顿时响起了一连串此起彼伏的应和声,中间还夹杂了两句‘好人一生平安’。
    暖宝宝老哥看了一眼自己毫无动静的鱼竿,当即登船来帮薄楠散热水,其他老哥拎着保温杯挨个走了过来,倒也有几分钓友情,先来后到,自觉排队,大多倒半杯水就说够了,剩下的留给后面来的钓友。
    薄楠见状就把小煤炉的风口又打开了,往热水壶里灌了两瓶冰冷的矿泉水,又咕咚咕咚的烧了水来。
    暖宝宝老哥是最后才给自己倒的,就只够他一口,他见薄楠在烧水也不急,喝完了就耐心的等,笑着和薄楠搭话:“你这么年轻就出来钓鱼啊?倒是蛮少见的,老婆不管你?”
    “我爱人在外地呢。”薄楠也没有否认,随意的道:“我也刚入行,随便钓着玩玩。”
    老哥闻言道:“哎?那你这样的照道理说不应该空军啊……”
    “怎么说?”
    老哥瞧着岁数也不过三十出头,他调侃道:“有新手保护期。”
    他话音还未完全落下,突地就指着船旁:“哎卧槽!动了动了!有口!快抓住!抄网在哪呢我给你抄!”
    薄楠有个屁的抄网,老哥眼疾手快就看见了船家摆在地上的抄网,这头薄楠刚提起鱼竿,他就已经站在一旁等着抄了,再等薄楠一收线,他又是一声:“卧槽!”
    “邪门啊——!”
    薄楠定睛一看,他刚刚看水下是个长条的还以为是个黄鳝什么的,结果拉到水面一看——好家伙,是一条蛇。
    这蛇又肥又粗,脖子却细细的,紧接着便是一个特别夺人眼球的三角大脑袋,吻部微微上翘,通体介于淡黄与淡红之间,再加上它身上菱形的花纹,基本可以断定是五步蛇了。
    “别看了!赶紧剪线!”老哥提醒着又开始找剪刀,见实在是找不到干脆跳下岸去自己的钓位上拿,便扬声道:“大家注意啊有人上五步蛇了!”
    一时之间好几个老哥从位子上蹦跶了起来,还有人到:“我有驱蛇粉——!”
    等他再上来,见薄楠还拎着鱼竿呢便三下五除二的把渔线剪了,又拿着抄网唰得一下把五步蛇挑飞到老远去,边道:“惹不起惹不起,国二。”
    薄楠看着已经光秃秃的渔线,肩上一重,侧脸便看见老哥一脸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别在意,钓鱼嘛,钓上条蛇很正常,上回还有人钓到浮尸呢……那才吓人,一条蛇不算什么。”
    “就是今天有点邪门,还是别钓了,你赶紧回去吧。”
    “有句话说得好,钓鱼佬除了鱼什么都能钓上来。”老哥还打趣了自己:“之前我也钓过一条中华鲟,那还是国一呢,还好我放的快,不然我现在就在牢里过冬了……”
    薄楠忍不住笑道:“那有没有买彩票?”
    “买了。”老哥一拍大腿:“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
    “中了整整两块钱!”
    薄楠顿时笑出了声,还未多说两句就听见岸边来了个黝黑的大汉,冲着他喊了一声:“薄先生?”
    “是我。”
    大汉连忙下到了岸边,薄楠比了一下:“我走了,老哥你们今天也赶紧回去吧,今天吹东北风,鱼都往西南游了。”
    “啊?还有这说法?”老哥迷迷糊糊的想着,见薄楠说得一本正经,也就相信了,左右今天钓口不好,干脆呼朋引伴一道走了:“哎,你回哪里?”
    薄楠报了个湖边的酒店,老哥道:“行,那我顺道把你捎回去!别客气!”
    “那就谢谢了!”
    “那你等我下,我去收拾一下东西。”老哥也跳下船去收拾东西,船家拿了马达钥匙就跳上了船,把船往渡口开去了,薄楠住的地方也确实是近,没一会儿就到了。
    临走之前还和那老哥加了个微信。
    薄楠提点了一句:“最近老哥你要注意一点,可能会出点事故。”
    “啊?”老哥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薄楠接着道:“我爸在武当山当道士……”
    “哦哦哦!我懂了!”老哥瞬间意识到了什么,这种事情不太好明说,但又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他像模像样的拱手道了个谢便走了。
    或许是被薄楠提点了一句,老哥的开车的心一直吊在心口上,车速尤其缓慢——这国道限速一百码,平时都是压着线开到110,现在他只敢开80,也就是高架的水平。
    眼见着快要下国道了再过两个路口就到家,老哥忍不住在心里松了一口气,心想着果然迷信不可信……突然之间,前侧方一辆卡车突地向他这条道转来,老哥猛地一踩刹车,将车速放缓,险之又险的避了过去。
    老哥下意识的怒吼了一句:“你他妈会不会开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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