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去的这一个星期,她就没怎么睡好,甚至做了一场恶梦。
    我还不饿。容与打个哈欠,坐车坐飞机再坐车,这一连串的赶路让他现在有点疲惫, 现在只想睡觉,不过:妈妈,爸爸, 我们给你们买了礼物。
    我呢,我呢?容遥挤过来, 双眼到处看, 我的手表有没有?
    容遥这一挤把没站稳的容与挤得后退两步, 被应荀扶住,无奈道:有,有。
    不但有手表,每人还有衣服。
    上海服装的新潮自是镇上不能比的,无论版型、设计皆绝佳,几人换上衣服后,真真男俊女美。
    收到礼物的三人笑得见牙不见眼,相互赞美着。
    手表是小与挑的,衣服也是,小与眼光好。应荀笑道,这里面只有他们两人的手表是应荀挑的。
    容妈妈连连点头:小与眼光好,小与
    话音止住,这时大家才发现容与靠在沙发上睡着了,神色平静、放松。
    容妈想起容与刚回来的时候,哪怕表面看起来温和谦让,实则跟他们都带着一道距离,现在这孩子总算融进来了,跟做梦似的。
    应荀看到容与睡着了并不奇怪,他昨晚做了一夜的恶梦,把容与惊的也没睡好,眼敛下带都上青灰了。
    应荀情不自禁伸手把他额头的一缕发丝拨开,弯腰把人抱起来,对有点诧异的容爸容妈小声说道:我带小与回房。
    容妈点点头,看着应荀的背影消失在客厅里,眉头微拧起来。
    容爸看容妈出神,问道:怎么了?
    容妈摇摇头,勉强一笑。
    两人从上海寄回来的书籍在半个月后才到学校,除去容遥与容妈妈的书,还有一部分书捐给了学校。校长收到书时笑得见牙不见眼,开会的时候,对容爸容妈极尽赞扬,直言他们为学校的教学工作作出极大的贡献。
    容家三人在学校本就有名,这下更火了。
    容遥以前因为成绩好,人长得好,就是穿得不怎么样,所以她的朋友不算多,两位要好的也是从初中升起来的同学。可自从校长两次在校会上表扬容家爸妈后,大家就蜂拥而至了。
    除是因各种原因想打起关系的,她手上的试题、资料也有一部分原因,毕竟如今学校风靡的抄题活动原资料提供的就是她家人,说不定她手上还有其他更多的资料。
    这时代的学生除个别家里有钱的,可没什么人是在混日子的,都是想着读书,考不上本科,能上个专科也是好的。
    容与与应荀这边也有不少人找他们玩,隔壁班都有人找了,甚至于,容与收到了人生中第一封情书。
    应荀:
    粉色的信封被抓在手中翻来覆去,气得磨牙,最后往床上一扔,对容与说道:不能早恋。
    谁能想到,本来好好的周末,因为一封情书而让人糟心呢!
    容与正在玩俄罗斯方块,听到应荀的话,头也不抬说道:我没想早恋啊!但是
    应荀不客气说道:没有但是,我会去帮你拒绝。
    容与按了暂停,抬头说道:不好吧,人家给我的,你去拒绝多不尊重人啊!
    应荀脸沉如墨,有什么不好,你去了人家还以为有机会呢!
    容与脑袋一歪了,还是觉得不可,不行,我要自己去。
    看看时间,离信封上定下的见面时间差不多了。于是下床穿鞋子,拿起床上的信封往外走。
    应荀伸手想拉,拉了个空。
    容与感觉到应荀的动作,回头笑道:我很快回来。
    话落,人很快跑出去。
    应荀自然不会让他自己去,等听到脚步声出了楼,也跟着去了。
    信上约的地址就在学校后面的几棵杨桃树下,这时恰好是杨桃结果的季节,可惜除了几个小的,大多被摘走了。
    应荀跟着出来后,也不敢走近,只远远看着。
    快到早上十点时,果然看见一名穿着裙子的女孩子走过来,两人面对面站着,容与恰好背对着应荀,没能看到他什么情况。但是女孩时不时说两句,那灿烂的笑容在应荀眼中刺眼极了。
    两人聊了不到三分钟,女孩的笑容慢慢消失,最后接回自己的信,越过容与跑向另一边。
    她在容与入学的时候就注意到他了,这一次写情书,也是在闺蜜的鼓励下才行动,虽被拒绝了,可是能跟他说说话,也是高兴的。
    心里虽难过,女孩还是勉强忍住没哭,却没想到在转角处,看到与容与经常在一起的应荀。
    应荀的脸向来冷,有人说,除了容与,没见他对谁笑过。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不易接近的气息,本以为这就是他最大不善了,却没想到现在,她竟然从这人眼中看到一股可怕的情绪,仿佛跟他有不共戴天之仇似的,要把自己大卸八块。
    女孩吓得踉跄一下差点摔倒,也来不及再去看应荀,蹭一个下子飞奔离开。
    容与跟人家说清楚后就回家了,看到应荀正坐在沙发上看书,书是反的。
    容与:
    十二月的月尾的月考过后,之前放火烧容家的作坊的终于被提起诉讼开庭了,凌牟生家烧房子的两兄弟皆判了二十年,剩余的一家子因为给树下药,也各判了三年。因为这些人太穷了,没东西赔,所以判重了些。而幕后指使者则是赔了容家的损失共计二十万,判决上面也就轻一些,只需要坐牢十年。
    判决过后没多久钱就到账了,容家没想拿这笔钱,干脆拿出十万给三个村子通路、通电,剩下的十万捐给学校了。
    这样的大手笔把镇上上下的人都惊到了,这样都能捐二十万,容家家底得多少钱?
    无数人想去拜访容家,想跟容家交好,可惜就在一月中旬,容家从镇上的小楼搬进了工厂。
    工厂占地非常广,除一楼小楼是他们家住,目前建起来的还有一幢工厂宿舍,两幢厂房,够容家开厂收蚕丝了。而厂区内的建设并没停下来,容妈还想着建布厂和制衣厂。
    钱方面虽有点紧,但还是能勉强够流水。倒是应荀那里拿回来一部分让容妈松了口气。不是因为钱的原因,而是容妈算是放心了,她儿子,是真有本事。不过她没想着跟着去炒股,在她心里还是实业更加重要。
    容家搬进工厂后,招工的事才提上来,不急着提前招是因为离春蚕出丝还有一段时间,还有目前已经有一部分人工,并不着急。
    不过在他们搬进去后,这事就提上日程了,而容家村原来就在帮忙的工人也要到镇上上班。
    这消息容家早就透出来了,有人想去,有人想去不能去,毕竟在村里上下班还能做做家务,种种田,可是到镇上,走路来回就得快四个小时,买自行车对于现在他们来说,更不会舍得。
    这一批人最后决定到镇上的只有一半,确认人数过后,容家就有意向向外招工了。招聘还没贴出来,镇上就传得沸沸扬扬,这阵子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容家了,私下讨论少不了,还有人时不时经过容家工厂,想看看什么时候开工,什么时候招人,月钱多少。
    这波风气都刮到学校去了,甚至都有同学明里暗里问容与。容与回来把这事跟容妈说了,想问问能不能招过来。
    主要没大问题,倒没事,容妈妈想着,总要给他同学一个面子的,于是说道:十号开始招吧!
    容与好奇道:咦,为什么定在十号,也没几天了吧!
    话落,几人目光看向容与,容妈容爸是无奈,容遥乐呵呵,应荀眼眸内则是含着让他看不懂的笑意。
    容与被几人看得发毛,怎,怎么了?
    应荀坐到他身边:你忘记了,一月八号是我们生日。
    容与一愣,这才想起来,目光不由放到应荀身上,到底是什么样的缘分才让身在北京的应家子与他交换了身份?
    容与现在都不知道具体原因,不过
    他垂下眼眸,嘴角微微上扬,这样也挺好的。
    六号我们去市里玩吧,听说那里有个游乐场,你们三人,容妈轻叹一声,笑了。把三个小孩的手抓过来,握在一起:妈妈都没带你们去过游乐场呢!
    容遥一听,连连点头:想去,想去。
    应荀倒觉得无所谓,不过
    他目光转看向容与,见他微愣住,而后是一抹笑意:嗯,跟爸爸妈妈去游乐园。
    容与在应家虽从小富裕,可从没跟爸妈一起去过游乐园。
    对,对对,还有我呢!向来被透明化的容爸伸出手,按在一家人手上。
    去市里玩计划是两天,六号早上去,七号下午回来,刚好周六日,应荀和容与还有,容遥就得容爸去请假了。
    五人对市里有什么东西都不太清楚,大多是听人说的,不过搬了新家,去游乐园玩完后倒是要添加点家具,比如一直想买的电视和冰箱。
    这两样一提出来,无论是两位长辈和容遥皆是充满期待,倒是容与与应荀较淡定,不过脸上还是高高兴兴的,无论如何,一家人在一起做什么都很高兴。
    村里的已经相继搬到工厂里面,现在管理他们的人是容家隔壁的黄大叔,他这次也跟着上来了,容妈妈还特地分给他一个单独的宿舍,黄大婶有空上来时,也好一起住。
    这次一家人要去市里玩两天,工厂的事就交给黄大叔了。容家人倒没担心,白天工人人来人往的,晚上也不怕,这里还是个空壳,贵重的也就是蚕丝,晚上人下一班后,黄大叔把门一锁,放火都烧不到里面。
    不过对于周六日上班这事,容与是有意想跟爸爸妈妈提一下的,虽说现在大部分人还没什么休息日之说,皆按天算钱,不过他家工厂可不能这样。
    周六早上一家就早早起来了,穿得全是应荀和容与从上海买回来的新衣服,都是休闲装,一家人站在一起,男的帅,女的美,能把人闪瞎眼了。
    从镇上到市里,坐火车要两个小时左右,开车倒是快,一个小时就可以了。不过他们家现在可买不起车,只能坐火车去了。
    五人对市里不熟,不过现在游乐园不多,问一下就知道在哪里了。市里总是比镇上富的,但是如今车也没多少,经济完全活起来得等到1991年后,那时国外不少汽车进口,价格降低,出租车才开始慢慢普遍。
    现在市里也是有出租车的,但是不多,想打车真不容易,最好的交通工具就是公共汽车了。这东西他们镇上也有一台,每次都是人挤人,所以大家还是偏向坐火车来市里。
    从火车站到游乐场也不过二十分钟,不算远,就是人挤得厉害,容爸一个护两个,应荀则是护着容与。
    五人都站在角落中,应荀的动作大家都看到了。容爸奇怪看两人一眼,都是男孩子,他怎么觉得小与更娇气一些?
    容妈则是皱起眉头,不过很快别开脸。
    五人到达游乐园时真不少人,在外面排了快半个小时才进,门票是一块钱一位,要是以前,肯定是觉得贵的,不过对于容家人来说,现在倒是能接受。
    排队的期间应荀去买了一大袋零食和水,进园后,拎着袋子随人群逛。
    这个地方说是游乐园不如说是公园,大多是树木花草,一路过去时不时还有能看到不认识的鸟类,还有瘦得只剩下排骨的老虎,浮在水下不出来的鳄鱼。
    容爸和容遥看得哇哇叫,都觉得非常厉害,容妈妈倒是笑眯眯,没看出多喜欢,但人是高兴的。容与也一样,就跟在容妈妈身边,时不时扶她一下,应荀则跟容与身边,时不时给他递递水,或者喂他吃一颗梅干。
    这下子反而显得容爸和容遥更像小孩子了。
    几人逛了快两个小时才来到游乐的地方,入门就是旋转木马,一块钱一票,不少家长不舍得坐,就让孩子一起上去。
    容遥看着就想冲,第一个跑到售票员跟前,回头催着几人:快点,快点。
    应荀跟容与都没什么兴趣,容爸倒是跃跃欲试,但是看到全是小孩,要么是大人带着小孩,也没意思说上去了。
    五张票,好不好?容遥回头问道。
    家里环境好了,容遥的零花钱也不少,拿出钱等着几人回答。
    我,我就不用了。容爸涨红脸,嘴里拒绝,目光却往木马上瞟。
    容妈看得哭笑不得,说道:我也想去,你陪我上去坐坐吧!
    好。容爸脱口而出,再一笑,自家老婆和孩子笑成一团。虽觉得脸热,不过看到一家人都高高兴兴的,容爸也不害羞。
    作为一家之主,怎么能连木马都不好意思坐呢?
    容家五人浩浩荡荡上木马,三个孩子坐前面,两个长辈坐后面,看起来还挺温馨的。
    容遥叽叽喳喳说着:等下去坐那个猴车吧!
    容与跟应荀转头看过去,其实就是一只机动小猴子拉着一辆小车在一上一下地走着,跟旋转木马有得一拼。就是个子太小,他们这么高去坐,感觉欺负小猴子似的。
    啊啊,还有那个,从上面滑下来的。容遥四处看,双眼亮晶晶的。
    两人转头,看到一群人朋友在抢滑梯,不由异口同声道:你还是你自己去吧!
    容妈在后面笑眯眯看着三个孩子,想到十五年前发生的事,谁能想到只是一个不经意,两个孩子的人生就多了这么多苦难呢!
    怎么了?容爸刚开始挺紧张,特别是在木马动起来的时候,抓着铁杆的手都不由收紧,不过没到一圈他就放松下来了,这一放松就注意到旁边的老婆情绪不对,伸手拉住她:哭了?
    不是,是,想到小荀跟小与的事。容妈笑着摇摇头。
    再过几天,就满十五年了。
    那一天,有一位伟大的人离开,有人忍不住到镇上一起去悼念他,也有人从远处坐火车返回北京想送他最后一程。可在半道上应荀母亲早产,恰好火车停在滔婆镇。两人同进了一家接生院,不知道怎么就抱错了。
    容爸握着他手安慰:这也是一种缘分,两个孩子不挺好的吗?
    容妈目光落在前面的两人身上,只见应荀伸手揉着容与的脑袋逗他,气得容与伸脚踹他,又没能踹中。气呼呼的,最后还是应荀伸手,给容与打几下才消气。
    容遥在一旁看着两人互动哈哈大笑,摇旗呐喊叫加油,也不知道为谁加油。
    旋转木马坐的时间不长,五人很快下来,刚走出来,就被人拦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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