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绵却拒绝道:不,这路线和避开机关找出暗道的事情那么复杂,说一天一夜也说不完。没我跟着,你自己是到不了的。
    再说我也挺担心宫主的情况,你,你都敢忤逆娘了,万一她责怪我要把我赶出凤族,你就,你就把我也一起捎上呗。不等风涅拒绝,风绵又机灵道,你要是不答应我就跟宫主撒娇,他的仙宫肯定愿意收留我!
    风涅说不过她,拿她没办法。
    况且东西和路线确实都在她手上和脑里,为了能日找到路明遥,他也只能应下。
    风绵平时估计没少躲着族亲逮她去训练和学习术法,躲眼线的能力是又强大又熟悉,轻而易举地领着他避开了所有可能会碰见族人的路线。
    风涅留了个心眼儿,担心多疑的白汐会察觉到今夜的异常,所以跟着风绵走没多久就像平时那样化作凤鸟,继续鸣叫着。
    最终,在风绵的帮助下找到被关在谷内深处的路明遥。如同风绵所言,没有秘钥他连暗道的入口都不可能发现,难怪他这段时间将凤凰谷寻了个遍都没把人找着。
    白汐果然心机深重。
    找到人的时候,风绵算是松了口气:还得是我从大哥哥口中探到了些话,才大概确认宫主被关押的位置。
    来的途中,风绵将凤族族长能够强行抹去凤契的事告诉了风涅。
    法阵还在运转,看着背对着他们侧躺在地像是已经失去意识的仙君,风绵手忙脚乱地捏着铜令想要解开阵法,却发现它似乎不是仅凭秘钥就能够打断。
    还是风涅更为干脆,直接用试了术法强行把他们母亲留下的法阵给破了。
    风绵呆愣愣地看着对他们来说就像巨山那样难以跨越的法阵被风涅摧毁,心中不禁感叹风涅被放养在外的那些年,修为境界不仅没退反而还增长了不少。
    好像更有了能够忤逆他们母亲的资本呢。
    路明遥!见到人的瞬间,风涅脸色都白了。
    他不是不清楚凤族一些法阵狠起来能将人折磨成什么模样。
    主要路明遥在他眼里一直都是无坚不摧的存在,他之所以能够放心地入眠,是因为他相信以他的能力绝不会轻易被凤族所伤。更何况他们之间还有凤契约束,白汐就算是为了他也绝不敢轻易下手。
    只怪他当年对结契实在太不关心,不知白汐手里还有这一后手。
    风涅屈身紧闭着双目的人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才发现路明遥的脸色比他想的更要糟糕。他似乎在昏迷中也遭受着极大的痛苦,脸上额前流出的汗水早已将鬓边发丝打湿,瞧着让人看得有些心疼。
    随着法阵的消失,怀中的路明遥很快就睁开了眼睛。
    漆黑的双眸盯着他看了很久,迟迟没有说话,风涅想抬手替他整理头发却又没敢直接动手,深怕他还未完全清醒被自己吓着。
    却是他担忧的眼神,叫路明遥看得似是确认了什么,睫毛轻颤后眼睛又微微弯起,轻笑一声说:看来,是我赢了。
    风涅不知其中内情,横眉瞪着他,我看你是疯了。
    又惹来路明遥几声轻笑。
    幸运的是,他精神头瞧着似乎比他预想的要好上些许。他伸手干脆地勾住他的腰,疲惫地将整个人重力都压在他怀里,声音柔软地抱怨着:你也太慢了点。
    风绵站在不远的地方,边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边好奇地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窥探着他们的情况。
    想当年,她年纪小小第一次学飞那会儿从高高的树上掉下来摔断了翅膀哭得撕心裂肺,她五哥哥也没这么心疼过!
    风涅抿着嘴,盯着路明遥心里没来由的有些上火:你不是宫主吗?连护持结界都能布下,怎么还会被凤族的人欺压?
    以他的能力只要动根手指头,就算寡不敌众,起码也能保住自己的安危。
    路明遥沉默许久,才哑着声音开口:是啊,只要动动手指,就会让你族人受伤。
    到时候你一醒来,我就要成为罪人了。他调侃道。
    避开这件事最为直接的办法,就是反抗。
    即便不反抗,他就是硬要和风涅待在那草屋里不出来,直到他苏醒也可以。只是白汐可不好对付,以她性子为了达成目的能够不择手段。
    护持结界毕竟是带着反抗力的。如果他执意不出来,她命令着凤族的人不断以身攻击强硬要将护持结界击破,到时候风涅醒来她就会说瞧瞧,为了与一个外族人见上面,还得牺牲那么多我们的凤族同胞。
    假设他作出回击,必定要有所伤亡。如此,更好让她发挥言论了。毕竟风涅人没醒着不知过程究竟发生了什么,他身上到底留着凤凰的血,若凤族一致联合对付他,他能不动摇吗?
    风涅闻言,说道:你知道我会相信你,凤族族长的小心思也并非一两天的事了。
    路明遥抬了抬眸,突然唤了一声他的名字,认真对他说:我把你当成很重要的人来看待,所以不愿去赌任何一个会破坏我们关系的可能。
    哪怕只有那么一丝微小的可能性,他都不敢赌。
    再说,这法阵是我自己走进来受的。路明遥好像逐渐恢复了些许精力,起身勾着他衣领与他对视片刻,才往下扯了扯。
    温热的指腹在他身上那道金色的契印不轻不重地揉按着,路明遥勾着唇角,眼底的笑意带着自信的妖冶,看,这不是还在吗?
    他微微仰着头,手指从他锁骨处离开后慢慢来到下颌处,轻捏的动作戏谑得宛如在调戏良家妇女的风流公子:我要让别人知道就算将我推入地狱,我也承受得住折磨。
    既然连这样的方式都无法迫使我屈服,那他们还能如何将我摧折?
    风涅瞪着路明遥,双眼逐渐发红。
    他紧紧将人拥入怀里,好像有很多想说的话,最后却是一个字都没说。
    路明遥头抵在他肩膀上,感受到贴近的胸膛里传来的心跳,又弯起那双漂亮的眼睛,眼底的笑意犹如星辰于他眼中铺散开来那般璀璨又柔和。
    第六十一章 初次的结合,对俩人而言都算不上太圆满。
    法阵被破, 手握族令的白汐自然有所感应。
    待她领着凤族部众面色发沉来到暗道的入口前,见到将路明遥救出来的风涅和风绵时,气得脸色发黑。
    她刀子般的视线落到风绵身上, 吓得她后退着躲到风涅身后:你胆子大了啊,竟敢忤逆我的命令!
    谷外的世界究竟藏着什么样的诱惑与邪祟,族亲们现在应该看得清清楚楚。她不过是离开凤凰谷没多久, 都会学着胳膊往外拐了。
    风绵咬了咬下唇,似乎是仗着风涅在身边, 胆子打大了不少:五哥哥是我兄长, 我血亲,胳膊怎么就往外拐了?
    你!白汐没想到平时唯唯诺诺的风绵竟敢回嘴, 正要发怒,被风涅拦下, 是我的责任, 与她无关。
    那么多年了,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心狠手辣。再面对自己的族人时,风涅眼中已再无波澜。期许的火苗彻底消失,当失望叠得多了,就会归于沉寂。
    白汐依旧认为自己没错:我说过,我只是站在凤族的角度为你考虑。
    是啊, 为我考虑。风涅也没有发脾气,声音清清淡淡的,你总是这么说。
    但你从来没问过我们, 是否真的愿意接受你所谓的考量,是否真的喜欢那样的安排。
    人我已经救出来了, 事实证明你确实欺骗了我。风涅寒声说道, 从今往后, 比起仙道之人,我更不愿意再相信你一言半语。
    白汐听得痛苦,怒道:为何你就是无法理解我的良苦用心?
    你生于凤族,出生在这样的世家,你身上注定背负着重大的责任,你不能这么自私弃族人而去!
    风涅还未回话,被他搀扶着的路明遥就伸手拦了拦,从他怀中出来后挺直身板与白汐对面而立:凤族族长,我入阵之前同你说过,要为此事与你打赌。
    如今我和风涅身上的凤契尚在,你的法阵也没能将我的意志磨灭,是你输了。
    白汐气恨道:我没答应要与你打这个赌。
    路明遥却不在意,自顾自接着往下说:既然我赢了,应当能争取到与你谈判的一个机会。
    我知道凤族和你现在最大的诉求是什么。路明遥说道,既然你用了这样的方式都无法逼迫风涅与我分开,破坏我们之间的情谊,反而还坏了你与子女们之间的关系再坚持下去也只是无用功。
    我生于天界,乃上仙界的仙君,仙尊是我父亲。路明遥在白汐略微诧异的眼神注视下轻轻笑着,你想要达成的愿望,也未必非得用如此麻烦的手段。
    所以严格来说,现在是我给你一个谈判机会,而作选择的人是你。
    白汐在惊诧之中陷入犹豫。
    她确实从给她带消息的羽族口中知道新任宫主是仙宫特意到上界请下来的主儿,但她也以为对方只是上界的小小仙官,未曾想过竟有如此之大的来头。
    而路明遥身后的风涅和风绵也是听得齐齐一怔。
    这件事,他们也是今天才知道。
    对白汐而言,路明遥说的确实颇有道理。风涅与凤族的关系在今日之后显然已经变得更加难以修复,而她最开始的出发点就是为了凤族更好的未来,若路明遥真能帮助他们完成这个目标,她对风涅的执念也不会这么强烈。
    何况,现在风涅的心明显整颗都挂到了路明遥身上。他从以前就很有自己的主见不愿任人摆布,如同路明遥所言,再以极端的手段与他抗衡下去,情况只会越来越糟糕。
    挣扎之下,白汐最终还是答应了路明遥的要求,准备让人将他接到比较合适的场合与她进行沟通。
    风涅皱了皱眉头想替路明遥拒绝,毕竟他才刚从那般折腾人的法阵里出来,还未好好歇息又要办这种消耗精神的正事。可路明遥提前一步看穿他的心思,摇了摇头说:早些将事情处理好,我也能早点放心。
    之后,我想休息多久都能随我心情而论。
    风涅也只能随他去。
    最开始,他担心白汐和凤族还会再耍心机,坚持陪同路明遥留下听他和白汐商讨凤族之事。
    白汐问:你说你能帮我们,你身为仙道之君为何又愿意在我们这落魄兽族身上耗费心神?
    路明遥说道,自然是看在我与风涅的情分上。
    这是实话。
    若非风涅乃凤族身份,他确实未必会如此大度主动愿意给凤族机会商谈。
    白汐在得知有另一个选择后,脾气终于不再那么暴躁。她沉默许久,又问:你和风涅的道侣之契是怎么回事?
    我听说你们对外宣称此乃意外,带时限一至就会解开契约。若如此,你为何又愿意为他做那么多?
    要说白汐对于路明遥的坚持没有半点想法,那也是不可能的。那是凤族爱侣间公认了最为折磨的法阵,在风涅沉睡到将他找回来近三个月的时间里,最开始的契约印痕消磨,大概只需要十天左右就能处理好。
    这意味着从十天之后开始,路明遥每日不眠不休遭受的是精神与意志力的考验。他会在幻境里不断重复着他与风涅的人生,在这短短两个多月里,他很可能身临其境般地遭受无数次来自道侣的背叛,甚至各种各样的残忍又无情的杀害。
    哪怕他能保持清醒去相信着风涅,努力分辨出虚妄与现实,这日日夜夜十二时辰反复的折磨也能叫一个人的精神力变得脆弱。那样痛苦的煎熬,明明只要选择放手不强行留住那最后一丝羁绊就能脱离,他却真正做到了如同承诺的那般坚持到风涅将他找到。
    如此执着,她心里难免有几分动容,同时又无法立刻接受自己的孩子要与她最为憎恨的仙道者厮守之事。
    她捏紧了拳头,纠结又怅然:你们二人的元魂有着难得一见的高契合度,所以宫主之意,莫非是已经接受了此事,不会再愿意与我儿
    我说过的事就一定会做到。路明遥突然将她打断,语气坚决没有一丝犹豫,族长大可放心,我既然立下了承诺,待期限一至我就会立刻与他解除道侣之契。
    在距离路明遥不远的地方站着的风涅闻言微微抬眸,很快又垂下眼睑,遮住眼中一闪而过的怔然。
    似有一股酸涩又在他心口处漫开。
    路明遥连眼角的余光都没有给他,注意力集中在白汐身上,坦然道:不管是凤族之契还是天契,待花印重归我手中,我就会立刻解开还他自由。
    到时候风涅是想留在仙宫继续办事,还是想回到他的妖林,亦或是选择回到凤族我都不会插手。同时,我也承诺过替他解开被迫压在他身上的误会,找出当年真正伤害观海宗的凶手,还他和凤族一个清白。
    至于凤族,你们乐意继续隐于山谷或是重入仙界我亦不会在意。但这方仙界在我治理期间,我将会把凤族视作昔年瑞兽一样看待,若有敢贸然对凤族出手者,将连带其族亲与宗门降下重罚。
    路明遥掷地有声地说道:这是我对凤族的承诺。
    白汐有些错愕:你,你真的还会和风涅解除契约?
    是。
    她不解:既然如此,为何你不直接在法阵里乖乖就范,将凤契直接解了就好?
    路明遥看着她,眼神莫名有种睥睨之意:别人逼迫我解除契约,和我自愿的解除,对我来说是两件事。
    白汐又陷入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
    不论如何,路明遥在各种事情上给她留下的印象确实非常深刻。
    谈话间,她发现原本还与他们共处一个地方的风涅不知何时已经离开。路明遥不知是没有发现还是即使发现了也不在意,很快就与她进入正题。
    你说有另外的方法帮助我,你知道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面对白汐的质问,路明遥轻笑:你所希望的不就是借着风涅的力量,强行叫仙界人屈服并按照传言中的方法打开通天的秘道,带着你族人向上界讨要说法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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