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水的水星:【那你呢?】
    周涞:【哎,不提也罢。】
    没有水的水星:【嗯。】
    林斯逸曾有过不切实际的妄想:有没有一种可能,她也会喜欢他。
    他也逐渐释怀,不管她是否喜欢他,只要他喜欢她就行了。
    他们那晚上聊了很多,周涞全程没有提过自己失恋的事情。他从不强迫她说什么,聊天时给她的感觉特别轻松。
    她也像以前那样,也并非把他当成一个垃圾桶,而是当成一个交心的朋友。
    后来林斯逸给周涞介绍了一部自己大四看过的纪录片,他的观后感让周涞觉得很感兴趣,隔天周涞也去把那部纪录片看了一遍,又给他谈了自己的看法。
    那是一部讲述一对丁克夫妇老年生活的纪录片,其实就是简单地记录两位老人的生活。普普通通的一对夫妇,他们没有很多的钱,但有一个小院子,一只狗,一片属于他们的土地,还有满院子的花。
    纪录片从夫妇的一天开始记录,老头子起床后伸手捏着老太太的鼻子,老太太气呼呼地拍开老头子的手说自己还没有死呢。
    他们一起起床,由于年纪大,动作慢吞吞。老头子个头比老太太要高,他总是喊老太太小矮子。老太太总气呼呼瞪老头子,还调皮地拿拐杖打一下老头子的背……
    这对夫妇一天的生活,虽然简单,却无比温馨。
    但这部纪录片的最后,老头子因为生病意外离世,独留老太太一个人在世间。
    老太太后来独自回忆和老爷爷的点点滴滴,从他们两个人相知相恋,到决定不生孩子。
    这部纪录片的前半段,周涞一直是当成偶像剧在看的。虽然这对夫妇年龄都已经八十了,可两人的相处模式特别有爱,周涞嘴角的笑容就没有停下来过。可到最后,镜头推到到老头子离世时,周涞眼泪就决堤了。
    最后,周涞因为这部纪录片哭肿了双眼,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半夜三点,周涞在微博上问没有水的水星:【看那部纪录片的时候你有哭吗?】
    没有水的水星回答竟然秒回:【嗯,哭了。】
    林斯逸第一次看这部纪录片的时候是大四,第二次看就在前两天。
    第一次看时,当镜头拉到这对夫妇年轻时候的结婚照时,林斯逸的眼泪就落了下来。他无声的感动在于,这对夫妇从二十出头携手,一直到满头花白的发。这让他想到了自己的外公外婆,又期盼自己的未来。
    第二次看时,镜头才到两位夫妇起床的嬉戏打闹时,林斯逸的眼泪就不由自主落了下来。他捂着自己的额,几乎是从头哭到尾,一直在无声落泪。
    林斯逸其实算不上爱哭的人,只不过共情的能力特别强。再看一遍,他似乎能够体会到更多第一次所没有看到的细节。
    因为他也从有过一种不切实际的幻想,有没有一种可能,未来的他也能和周涞在耄耋之年时嬉戏打闹,天长地久。
    林斯逸以为,未来他和周涞的交集仅限于不知姓名的网友。
    这段时间,周涞经常在微博上和“没有水的水星”聊天,但从未联系过现实里的他。
    林斯逸竟也有点吃自己的醋。
    今天林斯逸刚从大屿回h城,他回到寝室的第一件事,是联系了同城快递,把周涞之前送的手镯原封不动还给他。
    林斯逸万万没想到,这件事会让周涞有那么剧烈的反应。
    她好像特别特别生气。
    但林斯逸最担心的还是她的身体状况。
    *
    安静的客厅里针落有声,周涞就这么蜷缩在沙发上闭着眼,微微拧着眉,她似乎是睡着了,但睡得很不踏实。
    一个多月没见,这一刻对于林斯逸来说很不真实。
    他很想伸手轻轻触碰周涞的脸,就像以前那样,可理智叫停了他。
    林斯逸单膝跪地,微微躬着身子靠近周涞,轻喊她的名字:“周涞。”
    周涞很快睁开眼睛,一脸幽怨地看着林斯逸,看起来像是一只被丢弃的小猫咪。
    她开口,第一句话不是有关自己的身体,而是问林斯逸:“你是来拿东西的吗?”
    周涞强撑着坐起来,她指了指不远处那排展示柜,语气虚弱地对林斯逸说:“都在那儿,你自己去拿!我看着碍眼!”
    林斯逸侧头看了眼柜子,他第一眼看到的是不不久前自己重新制作的一枚水晶球。
    那天周涞收到水晶球的时候还特地拍了一张照片发给他,她似乎很开心。
    林斯逸在想,如果他真的要把东西都拿回的话,是不是可以不用拿回这枚水晶球,因为她也不知道是他送的。
    周涞忽然伸手推了一下他的肩膀:“林斯逸,你还真的想拿走啊?”
    她原本胃部已经没有那么疼痛,可不知道是不是被林斯逸这副呆愣的样子给气的,这会儿又疼起来。
    林斯逸也注意到周涞瞬间惨白的一张脸,他紧张地询问:“我送你去医院好吗?”
    周涞拍开林斯逸的手,倔强地说:“不用你送,我们不是已经分手了吗?你不是不想跟我扯上关系吗?你还来我家干什么?你就让我痛死好了!我是死是活都不用你管!”
    她一连串的质问。
    林斯逸却冷静淡然地回答:“就算此时此刻你是个陌生人,我也不可能不管的。”
    周涞的心冷了一截。
    林斯逸没再同她商量的语气,他径直走到她的衣帽间,从里面拿了一件厚实的外套,继而走到客厅给她把外套套上。
    周涞全程都不太配合,但奈何身体实在不舒服。
    林斯逸很霸道地直接将她打横抱起,直接下楼。
    周涞原本还哼哼唧唧,可一到林斯逸的怀里之后就老实了。她贪婪地闻着他身上熟悉的气息,那股淡淡的酸涩的青苹果味,夹杂了一股陌生的烟草味。
    “林斯逸,你抽烟了吗?”周涞问。
    林斯逸抿着唇没有回答。
    周涞忽然又说:“没想到你身上的烟味那么好闻。”
    林斯逸模样严肃:“你别说话。”
    周涞很快又老实了。
    小区门口。
    刚才送林斯逸来的那位司机师傅竟然还没有走,他见到林斯逸抱着一个姑娘出来,连忙按了按喇叭开到他的身边。
    “我就猜你等会儿下来。”热心的司机师傅说着还下车帮忙打开后车门。
    林斯逸礼貌地道了谢。
    路上,周涞故意哼哼唧唧地往林斯逸的怀里靠。林斯逸一开始还让她端正坐好,但见她实在很难受的样子,也只能妥协。
    司机师傅话多,笑着对周涞说:“姑娘,你男朋友这一路上着急得不行,害得我差点闯红灯了呢。”
    还不等林斯逸解释自己已经不是她的男朋友,周涞就接着说:“他路上有说我坏话吗?”
    司机师傅嘿嘿地笑:“没有没有,他没有说你的坏话。”
    周涞轻哼了一声:“这还差不多!”
    一旁的林斯逸侧头望着窗外轻轻叹了一口气。
    不料司机师傅又说:“不过啊,你这个工作再忙,吃饭还是要按时按点的,年纪轻轻的把身体都弄垮了,年纪大了就后悔了。你男朋友说他最担心的就是你吃饭的问题……”
    林斯逸突然打断司机师傅:“师傅,前面是不是要左转?”
    司机师傅哪能让人质疑自己开了二十年出租的权威,他说:“怎么能左转的?第一人民医院要直行的,左转要绕一大圈呢!”
    林斯逸面不改色地说:“是吗,我外地来的,不太清楚。”
    司机师傅说:“我猜就知道你是外地来的,听你口音就知道。本地人说话平仄不分,你普通话太标准啦,真好听。”
    林斯逸轻轻嗯了一声,不再多说什么。
    他余光能够看到周涞那双水灵灵的鹿眼一直紧紧盯着自己在看,但他不敢侧头,不敢和她对视。
    很快,出租车到达人民医院门口。
    林斯逸付了款下车,随后周涞从车里钻了出来。他下意识伸手搀扶她,被她赌气甩开。
    进医院的那段路,周涞不知道在气什么迈开大步走在前面,林斯逸落后她半步。
    周涞偶尔去医院也都是助理柏桦桦帮着忙前忙后,她进医院就晕头转向的,尤其现在是晚上,根本找不着北。
    她像是一只无头苍蝇,还是很倔的那只。
    终于在周涞走投无路的时候,林斯逸拉住她的胳膊提醒:“急诊在左边。”
    周涞停下脚步转过身,她抬起头,直勾勾地看着林斯逸。
    这大概是今晚林斯逸第一次正视周涞的双眸,她一张小脸在灯光下苍白,眼皮下有淡淡的青色,整个人看着特别虚。
    她怒视着眼前的他:“林斯逸!”
    林斯逸的心跳漏了一拍,等着她的审判。
    周涞一步一步靠近,将他步步逼退,坚毅又肯定地说:“林斯逸,你明明就还很在意我!”
    第57章 水星
    林斯逸不能否认这件事,他的确很在意周涞。
    从高二的时候意识到自己喜欢她的那一天开始,他的目光总会不自觉地去追随她。无论是上课、课间、食堂、还是放学,他下意识会朝她的方向望过去。
    冬天的清晨周涞经常是踩着自习铃声进教室的,夏天的课间周涞总会到走廊上去透气,秋天的体育课周涞喜欢和女同学结伴捡落叶,春天时学校里那颗樱花树最吸引周涞的目光。
    那时候他们早已经不是同桌,他们的关系不知道为什么会变得那么糟糕。即便是在教室里迎面相见,她也当他是一道空气。
    林斯逸很清楚,他惹她生气是因为再小不过的事情。
    高一学期末时林斯逸指出周涞不写数学作业的事情,本意是想让她好好学习。但这件事似乎踩到了周涞敏感的神经,她很生气地说不用他管,此后便不再同他说话。
    林斯逸甚至连道歉的机会都没有,周涞说他说得没错,她就是一个不学无术不求上进的人。
    不是这样的,林斯逸一直知道周涞很努力也很优秀。她在自己热爱的领域,会发光发热。
    她可以为了运动会上一千五百米的长跑项目,每天晚上训练;她可以为了班级的文艺汇演比赛积极准备,每天累得精疲力尽;她也可以为了他想吃一口外婆口味的包子,整整饶了大半个c城给他买过来。
    林斯逸深深记得那一天早晨,周涞迟到了将近一节课的时间,她灰头土脸地对老师打了一声报告。
    进教室后,周涞从书包里拿出用塑料袋包裹着包子,小声地对林斯逸说:“你不是说想吃外婆包的包子了吗?这也是一个老奶奶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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