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时候,他突然接到奚迟的电话,眼睛一弯:哥
    郭一亮刚想调侃他接奚老师电话,怎么像接女朋友电话似的,就看到霍言清脸色变了。
    我马上过来。
    霍言清说着,立即起身收拾东西。
    郭一亮忙问:奚老师出什么事了吗?
    霍言清脸色凝重:他妹妹好像被人拐走了。
    赶到警察局的时候,奚迟和方琴夫妇都在,气氛一片焦灼,方琴捂着脸已经哭得要站不起来了,何俊良在安慰她,但自己显然也接近崩溃。
    奚迟很少有这样慌乱失措的时候,但是他看见监控的时候,心里一瞬间被绝望席卷了。
    他尽力维持着语气平静,跟霍言清讲了事情经过,恬恬本来今天是要自己去上补习班的,然而并没有按照预计的方向走,在他母亲得知孩子不见了之后,报警查监控,发现在小路口一个男人接到了她,然后就带着小姑娘消失了。
    那个人似乎是周密计划过的,只在监控里现出了背影,路线也很难追踪。
    最可怕的是,他母亲在找线索时,发现孩子的日记本里写的内容,好像很早就交到了这个特别的朋友,那人经常陪她聊天,还说要带她一起救助流浪猫。
    这样的话,对方的目的很可能并不是拐卖。
    奚迟得知这个消息后,感觉到生理性地反胃。
    他几乎是立刻想到了自己的经历,上次他跟霍知说已经差不多忘记了,但其实根本不可能忘。
    那个数学老师靠近讲题时,附在他皮肤上像黏液一样的眼神,拍他后背时刻意的摩挲,威胁他如果回去表现出异常,就会失去竞赛的资格,所有人都会对他很失望。
    他一边觉得恶心,一边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什么。等到那个人死后,被确证为恋童癖,他那段时间做噩梦,全是自己真的受到了伤害。
    一想到现在他妹妹处在同样的境地中,他就浑身发冷,恨不得把那个变态千刀万剐。
    现在警方已经在全力搜索,他想到霍言清也许有其他获取信息的途径,就抱着一线希望把他找来了。
    霍言清了解情况之后,立刻想到他们见过的那些隐藏的网站,像虫子爬过留下黏液一样,这种人必定会留下浏览痕迹,购买记录,甚至会有互相交流的组织,闻着令人作呕的味道,就有可能找到它的巢穴。
    他很快沉着下来,给郭一亮和其他几个朋友打电话,开始铺开搜寻。
    奚迟看他窝在角落里,专注地盯着电脑屏幕,手指在键盘上敲击着,心情也跟着平稳了点。
    霍言清感受到他的视线,从屏幕上抬眸冲他点了下头,安慰道:有头绪了,哥,你别怕,去陪叔叔阿姨吧。
    奚迟悬着的心又降下去一截,给他倒了杯咖啡,然后没再打扰他,去看他母亲的情况了。
    终于,织的网逐渐收紧,锁定在一个号码上,霍言清立刻激动地站起来,准备告诉他们这个消息。
    刚刚迈步,他被一阵猛烈的头痛击中了,心道不好,稳住脚步,挣扎着想要控制住自己,不能在这个时候消失。
    可惜他大脑中的另一股力量异常强烈,比平时还要执着,疯狂地冲撞着他的神经,让他闭上了眼。
    奚迟回去的时候,发现霍言清居然不见了,留下屏幕还亮着的电脑,孤零零躺在一边。
    狭窄的小巷子里,一个男人带着个小女孩走着。
    方思恬交到这个朋友已经有段时间了,开始是因为她想给哥哥买个礼物,自己偷偷揣着压岁钱跑到商场,却看得眼花缭乱不敢上前。
    一个小女孩在男装区晃悠格外引人注目,有人在暗处盯住了她,贪婪地欣赏着她的纯真和脆弱,然后走上前以一个温柔的长辈的形象登场。
    恬恬觉得这个人很好,有和她哥哥相似的身高和年龄,让她下意识想要信赖,尤其是这个人愿意聆听她的想法,帮她出谋划策,还很有爱心,救助了很多流浪猫。
    她也想看看那些可爱的小猫咪,但她爸爸妈妈肯定不会同意的,只能悄悄地翘掉补习班来看一眼。
    走的路越来越窄,她才开始紧张,直到走到一个下坡,从阶梯下去就要走到一群幽暗的老楼中间,她有点害怕得不想下去了。
    这时,身边的人突然露出了本来面目,伸出手,想要去拽她。
    还没来得及碰到她,那人从背后被狠狠踹了一脚,直接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恬恬震惊地瞪大了眼睛,扭头看清了来的人,又不太敢认,总觉得他和之前不一样,眼神让人有些害怕。
    于是她试探地喊了声:嫂子?
    听见这两个字,男人罕见地表情一顿,然后虚起了眼睛,用两根手指揪着她领子,把她往后拽了一段。
    你在这站着。霍忱难掩语气里的嫌弃,你哥哥那么聪明,你怎么蠢成这样。
    第53章 那把刀
    恬恬被下达了留在原地的指令, 就乖乖地站在台阶最上面等,站了几分钟无聊了,开始在不同颜色的地砖上跳格子。
    跳着跳着, 她抬头看见熟悉的身影走了上来, 男人比起刚才所见, 周身笼罩的狠戾气息更强烈了, 脸上没什么表情,撩起眼皮瞥了她一下:走。
    恬恬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感觉一阵冷意,但还是听话地跟在他后面, 眼睛滴溜溜转着打量对方, 看到霍忱衣服上没沾什么脏污, 手是湿的, 好像刚洗过。
    应该没有打架吧?
    他是坏人吗?她怯怯地开口问道。
    霍忱淡淡地应了声:嗯。
    那他现在在哪?恬恬有点紧张, 还会来追我们吗?
    霍忱低下头看着她,用漫不经心的语调道:可能马上就上来了。
    恬恬浑身一哆嗦, 飞快地往后瞟了一眼, 然后加快脚步跟上他,靠近了他一点, 犹犹豫豫地伸出手,牵住了他的衣角。
    霍忱步伐一顿,盯着她攥住自己衣服的小手,眉心微微拧起来, 但也没甩开她。
    小女孩抬头用一双墨黑色的眼睛望着他,目光澄净,他忽然故意弯起唇角,眸中勾着一丝暗光:那你看我像坏人么?
    恬恬紧张地眨了眨眼, 轻轻点了下头,又立马拨浪鼓似的摇头:不像,你打败坏人救了我,肯定是超好的好人,而且我哥哥怎么可能喜欢坏人呢?
    霍忱轻笑了一声,目光转向前方,凝在眉间的阴戾散开来,继续往前走了。
    恬恬像个小秤砣扯着他,更用力地拍马屁:你刚才揍他的时候超帅的,就像电视剧里的英雄一样!
    走出了小巷子,眼前视线一下开阔明亮多了。
    恬恬松了一口气,旁边蛋糕店新烤好的蛋糕出了炉,香味直往人鼻子里飘,闻得她肚子不争气地咕噜了一声。
    她扯了扯霍忱的衣角,小声地说:嫂子我好饿。
    霍忱看她的眼神带着一丝难以置信:你现在是要我带你吃饭么?
    不知道对方为什么用看奇怪生物的目光看她,她解释:我吃早饭已经过了半天了,吃一块蛋糕就行。
    如果是巧克力味就更好了。她想起来又补充道。
    霍忱的表情里写满了好麻烦,准备冷着脸拒绝,又对上她期待的眼神。
    虽然方思恬跟奚迟是同母异父,但从长相上一眼就能看出是兄妹,尤其是眉眼。
    小女孩一双眼睛黑得纯净,湖泊一样,长长的睫毛扇起了晨雾。
    就好像小时候的奚迟越过时间看着他一样。
    霍忱抿起唇,带着她走进旁边的蛋糕店,站在橱窗前面。
    给你一分钟挑完。
    恬恬立刻盯着橱窗仔细选起来,皱着鼻子很犯难的样子,最后也没选出来。
    霍忱只能不耐烦地说:巧克力味的一样拿一个。
    恬恬眼睛刷地亮起来,美滋滋地提了一袋子,开心地说:我带回去和我哥一起吃。
    说到这,她终于想起了什么,扁着嘴道:完了,他们现在肯定在找我,我回去会被打死的,以后肯定再也不许我自己出去玩,也没有零花钱了
    嗯。霍忱无情地肯定。
    恬恬看他一点安慰的意思也没有,把打转的眼泪憋了回去,啃了一口手里的巧克力甜甜圈。
    霍忱看着她:你哥还从来没这么慌过。
    小女孩愣了一下,放下甜甜圈,吸着鼻子:那我要马上回去。
    霍忱带她出了门,往前走了一段,弯下腰给她指路:看见前面那个天桥了么?走过去,到马路对面,再向前直走一百步,有个派出所,进去让警察给你妈妈打电话。
    交代完他又语气冷硬地问:你能听懂么?
    当然,我也没那么傻,我记住了。恬恬点点头,你不和我一起走吗?
    霍忱盯着她的眼睛:不要跟任何人说你今天遇到了我。
    为什么啊?恬恬不懂。
    记住就行。霍忱加重了语气,否则你哥哥永远讨厌你。
    这对于小女孩实在是最重的诅咒了,她马上捂住了嘴巴。
    走吧。霍忱淡淡地说。
    恬恬眨了眨眼,忽然上前一把抱住他,霍忱整个人僵了下。
    穿着羊羔毛外套的小朋友软乎乎,仰起脸乖巧地说:妈妈说一家人也要道谢,谢谢你救我。
    霍忱脸色冻住,如临大敌地伸出一根手指,按着她的脑门把她推远。
    最后小女孩自己抱着一袋子蛋糕走了,旧城区的路上行人不太多,小摊贩在路边用方言叫卖着,偶尔有学生骑自行车经过。
    男人在后面相隔很远的距离缓缓走着,一边在心里嫌弃她走太慢,他的身影夹杂在路人里并没有什么特殊,即使刻意去观察,也不会认为他在跟踪谁。
    连步伐轻快的小女孩本人,都察觉不到有人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在人群中隐匿地观察着她的动向,直到她小小的背影消失在警察局门口。
    毕竟这是他一直以来都擅长的事。
    恬恬被送回来的时候,看见他们三个都在,终于止不住放声大哭起来,又不敢上前怕挨打。
    方琴立即冲上去,看到女儿全身上下都好好的,泪流满面地抱住了她,何俊良也流着泪把妻女搂进了怀里。
    奚迟站在一旁捏着酸涩的眉心,突然被恬恬一头扎进了怀里,眼泪鼻涕都蹭在他衣服上,他也不嫌弃脏,把小女孩搂过来拍着她的背。
    虽然他一直在抗拒,甚至刻意减少和他们接触,但出了这件事,他才发觉自己早已把对方当成了最珍贵的亲人。
    恬恬并不能说明白自己是如何逃脱的,大家觉得可能是受到刺激吓坏了,一时也没有追问。
    奚迟作为家属去确认犯人,看到了他被抓获时现场的照片,那人像一块垃圾一样被丢在墙角,捂着肚子动不了,从青紫肿胀的脸上也能看出表情极度恐惧。
    一把小刀贴着他的脖子,穿过他的衣领把人钉在了身后木头架子上,然而犯人身上并没有发现刀伤。
    大家都很不解,制服犯人的人看起来非常痛恨对方,但留下这把刀是什么用意?甚至让人觉得是在满足某种仪式感。
    方琴夫妇对谁救了自己女儿毫无头绪,警察又去询问奚迟。
    奚迟翻看着这几张照片,其中有那把刀作为证物的特写,看起来像旅游景点售卖的藏刀,看起来有些年数了,银质刀柄上的花纹已经泛黑,镶嵌的玉石也缺了一块。
    他垂眸端详了几秒,轻轻摇了摇头。
    终于回到家后,他们一起吃了顿祥和的晚饭,方琴夫妇心有余悸地跟恬恬讲了很多道理,恬恬也听话地保证以后什么都告诉他们。
    睡觉之前,恬恬缠着奚迟给她讲故事。
    奚迟也没什么故事储备,搬了椅子坐在她床头,翻开她的书一字一句的念,自己都觉得听着很无聊,但恬恬听得津津有味。
    念完一篇,他瞥见小女孩在拿手撑眼皮,不禁失笑:你困了怎么不睡?
    恬恬睁圆眼睛:我还不困,我不想睡。
    她看着奚迟弯起的眼睛,也跟着笑得灿烂,一脸幸福地说:好开心你今天终于要在这睡觉了。
    奚迟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恬恬扯起被子,只露出双眼睛,似乎在不好意思。
    我好怕你觉得我的家让你没家了她蒙在被子里说,然后你就会讨厌我。
    奚迟愣了一下,没想到她看起来没心没肺的,竟然会想这种问题,不知道是不是偷听到她爸妈说了什么。
    怎么会,他语气格外温柔地说,我不可能讨厌你。
    小女孩眼睛一弯:能不能给我讲讲你的故事?
    奚迟一时真不知道讲什么,又听她补充道:或者讲点我嫂子的故事。
    你其实想听的是这个吧?他揭穿道。
    恬恬嘿嘿一笑:我觉得他好神奇啊,什么都会,每次见面都不一样,好像魔法变身。
    奚迟跟着牵起嘴角,问:你喜欢给你抓娃娃的他,还是今天救你的他?
    我喜欢
    她说了一半忽然捂住嘴,哭丧着脸:完了,诅咒要生效了。
    奚迟听得很茫然,问了今天的经过,才知道霍忱都跟她说了些什么,哭笑不得地告诉她:都是他逗你玩的。
    恬恬放下心来,一本正经道:那这就是咱们三个的秘密了。
    奚迟抿起唇,目光飘了出去,像罩在了一层薄雾中似的。
    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小女孩怯怯地开口:他来救我,是件坏事吗?
    奚迟回过神来,问:为什么?
    好像大家都要把他揪出来。她不太确定地说。
    奚迟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只能默默地摸了下她的头发。
    等她睡着了,奚迟才回到自己的房间。
    说是他的房间,其实一直在这边空着没人住过,里面的东西还都是崭新的。
    只剩他一个人时,他终于卸下了表面的平静,眼底暗涌着晦涩的情绪。
    估计霍忱也没想到,他看见那把刀时,能够认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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