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倒是真的触及到她的盲区了,现在一块钱一包都卖不动,要是再涨价,肯定更不会有人买了。但关税这事又不能省,安舒是大公司,不干走私的事。
    钱晴毫不留情指出问题:“所以,即便是派来负责的员工,你们安舒品牌在内地依旧很难打开市场。”
    徐阿花懵了,她又不是真的全无怨言,最近看同事一个个走,她最大的怨言就是觉得总公司派来的人不好,要是来的人负责任一点,那卫生巾肯定能推广出去。
    但钱晴却从另一个角度推翻了她的想法,明明白白告诉她,走进口的路子,现阶段在国内是打不开市场的。
    徐阿花有点丧气,这个工作对她来讲很重要,她是个初中毕业生,家在闽南那边的小渔村里。没有本钱做不了生意,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推销的工作,她不想放弃。
    钱晴看对方松动了,就赶紧挥锄头:“或许你还不知道,国内现在也有卫生巾的生产线。京市沪市据我了解,有两家国营厂子在做这个生意。国营厂有外汇配额,材料成本要低很多。这样一片卫生巾,国营厂只卖几分钱,一包卫生巾十六片,不超过八毛钱。”
    徐阿花被钱晴的话连番打击,这会儿已经丧气到不想卖货了。
    钱晴:“所以,我想问问你,要是安舒撤出内地市场。那你愿意跟我一块干吗?”
    徐阿花:???
    钱晴:“我目前开不了厂子,条件资金都不支持,外汇份额拿不到,成本价一高,最后的局面也只能跟安舒一样。但是我觉得你很不错,希望你跟我一起先从卖卫生巾开始。”
    “我家在中部城市,y市的油田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如果不是这次来羊城,我根本就不知道还有卫生巾这种东西。我想把卫生巾卖到y市去,还想逐步扩大范围,在省内做起来。”
    “我需要个人帮我跑国营厂子订货,然后负责出入货物和市场推销。我觉得你很不错,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跟我到别的城市去发展。”
    钱晴没有逼着徐阿花下决定,跟随一个刚见面的陌生人就去往陌生的地方,徐阿花要是一口答应,钱晴就要怀疑她的智商了。
    “不管你考虑的怎样,现在,你们安舒有的所有的样品,我全要了。”
    后续走国营厂子的路去拿货那也是以后的事了,现在先把眼前能拿下的全都拿下。
    徐阿花一楞,当即一脸喜色去找模板合同。
    安舒办事处现有的三箱子样品,足足九百块钱的货,钱晴全部收下。并且给徐阿花留下了地址,如果她决定了跟自己走,那就在三天之内去找她。
    钱晴一脸温和:“暂时没想好也没关系,我把我在y市的地址也写给你,什么时候你想明白了就去找我。”
    反正只要锄头挥得好,没有墙头挖不倒。
    ***
    三天之后,钱晴带着徐阿花踏上了回y市的火车,身后的两个板车上是她这次进的所有货物。
    徐阿花的加入并不让钱晴意外,之前她还有念想是觉得那些样品推销完就能有转机,但真当钱晴收了所有样品,她的上司只会向总公司汇报说大陆市场打不开,他尽力处理了所有货物,请求撤销羊城的办事处。
    果不其然,还不到三天,徐阿花就带来了安舒正式退出大陆市场的消息。
    徐阿花也挣扎了良久,她的学历不出色,家里又太穷,回去是不可能回去的,但留在羊城也没有什么发展。钱晴买货就花了九百块,要是真是人贩子,设计她还需要花那么多钱?所以她撑着胆子来了。这一来,徐阿花就放了一半的心。钱晴真是来进货的,那一箱子一箱子的货,足有小一万的本钱了。这么有钱的人,应该不是骗子……吧。
    钱晴带着徐阿花去把这次的货物做了托运,东西已经多到她们两个根本拿不上火车客厢的程度了。钱晴还是不放心,托了林晓慧帮忙把货物安排在她坐的火车的后面最近时间段的车次,中间仅仅隔了五个小时。
    一路上有惊无险,等回到y市的时候,已经是暮色四合。
    钱晴借用火车站的电话打到油田上,让周皓找车来拉货。周皓一听货多,就干脆找了一辆拖拉机来。
    又等了五个小时,天色黑彻底了,载着货物的那一列火车才到。
    钱晴把货物包的结实,里里外外套了三层纸箱,生怕路上出什么事。这会儿看货物齐全,心才放到肚子里。
    钱晴把徐阿花安置到钱母那里住,又把货物卸在商店街的铺面里。
    等回到家的时候,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洗漱完毕就睡了过去。周皓也不闹她,默默把她的行李收拾好,衣服该洗的洗掉,钱和随身物品整理好。
    等到第二天钱晴醒来,就看见周皓支着脑袋,斜靠在床边看她。
    钱晴刚起床的时候懵懵的,看见周皓的脸就凑上去抱住。
    周皓坦然接受了老婆的亲近,手往被子里伸。
    突然,钱晴一僵,猛地推开周皓。脸上却是带着喜色。
    “我来那个了!”
    周皓:???
    第73章 一更
    周皓一脸委屈。
    钱晴喜滋滋的准备起身去换卫生巾, 瞥见周皓的脸,这才想起来刚才的情形。
    “……那个,你听我解释……”
    钱晴从包里拿出来小册子塞给周皓:“这是我在南方看到有人推销的, 昨晚上那个小姑娘你记得吗?就是她推销给我的……”
    趁周皓看小册子的时间,钱晴已经迅速将自己处理好。
    白白软软的卫生巾,跟月经带的粗糙质感大不一样, 顿时让钱晴感叹外国人的奇思妙想。
    正准备把换下来的东西拿去泡上, 却被周皓一把抓住了手臂。
    只见周皓满脸写着严肃:“放那里我洗, 这上面说了, 不能碰凉水的。”
    以前钱晴每个月那几天的时候,周皓也会格外注意,但是这个小册子上写的极为详尽,甚至还包括了生理期需要注意的事项。包括什么尽量不要受寒、保持睡眠、不要剧烈运动……让周皓更加紧张了起来。
    他原来竟是不知道女同志生理期有这么多讲究。
    钱晴有点无奈:“倒也不必……”
    她身体一向不错,每次生理期也就是第一天会稍微有点不舒服, 后面几天基本没感觉。
    周皓脸色更加严肃了:“还是要注意起来,今天你在家歇歇吧, 反正也没什么大事。”
    钱晴在周皓的要求下又躺了回去,行吧, 反正她本来也打算今天在家里闲着的。
    ****
    关于卫生巾的销售, 钱晴还没有想好怎么切入。但经过亲身试用,钱晴已经正式宣布自己要告别月经带了。卫生巾的干爽舒适, 是月经带完全不能比的。
    钱晴先是留了一批卫生巾自用,顺便打算从中间匀出一些分给她姐。
    剩下又挑了十几包出来, 送!
    搭着小册子,钱晴先是去找已经嫁到大院的陈欣然。
    陈欣然嫁的赵南家在二厂另外一栋筒子楼,那一栋的楼里住了好些个领导,房子格局都是方正的三室一厅。
    陈欣然也是个大忙人, 钱晴更是从去年开始就没闲着过,俩人还是陈欣然结婚之后第一次聊天。
    陈欣然看着钱晴献宝一样掏出来的东西就笑了:“这不就是卫生巾?”
    钱晴一脸错愕:“你知道?”
    陈欣然从卧室里拿出来一包:“喏,这个就是我一直用的。”
    陈欣然大学在沪市读的,她这些年又常受到舅舅那边的照顾,不缺钱当然也不会委屈自己。
    “这个是我从市里面的药房拿的,之前在沪市倒是可以从友谊商店买到港岛或者日本产的卫生巾,现在回来了就只能去药房定,他们给准备了我再去拿。一包十六片,八毛钱。”
    钱晴还真没见过国产的卫生巾,本来她还打算让徐阿花休整好了再去找找几个国营厂子的联系方式,看能不能批点样品回来。现在倒是剩了这个事。
    钱晴拿着国产的卫生巾跟自己拿来的反复对比,两者的差别并不大,或者说钱晴拿来的这种跟国产的差别并不大。都是长长的一个直条,上面印着一些压下去的凹印。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别的附加装饰。
    钱晴:“那你买的都是这样的吗?还有没有什么别的样式的?”
    徐阿花给的样品中有一种加长款中间带细腰的,还有一种是带护翼的,护翼后面带着一点点胶,可以粘起来。
    陈欣然摇摇头:“一直都是这种,我在沪市用也是这种款式。倒是之前用的日本产的不太一样,形状是两头宽中间窄的,还有带胶水的。”
    钱晴了然,这就是说,徐阿花带来的安舒集团的新产品,是港岛那边跟风做起来的款式。但是目前国营厂子还没有跟上改进。
    既然陈欣然有,钱晴索性给她找了两包带护翼和中间窄的给她。并且告诉陈欣然,她准备做卫生巾的生意。
    陈欣然十分支持:“你要是能做起来我就不用去药房定了,又远又麻烦。每次还要等时间。”
    陈欣然的反应给了钱晴一点信心,既然陈欣然也说好,那说明卫生巾在厂里还是有市场的。
    接下来,钱晴又给筒子楼里相熟的几个妇女送了几片,当然也有人觉得她胡搞瞎搞,但是大多数妇女还是乐呵呵接下来。钱晴说了,一包一块钱呢,算下来几片就是几毛钱,白送的还嫌弃啥。
    尤其是薛大宝和徐思进的妈妈,这两个妈妈自从钱晴带着他们家孩子上了一趟广播,那是对钱晴的生意都十分照顾。平日里两个皮猴子也喜欢去钱母的小卖部看电视。
    沾了人家的光,两个妈妈对钱晴推崇的东西也十分有兴趣,一群妇女围着探讨。
    “乖乖,这么软和的东西,用着肯定舒服。”
    “就是啊,这个东西看上去怪干净的,就是不知道能不能一用一整天。”
    “来那个时候我家那口子都说我身上有味,不知道用这个能不能好点。”
    “他嫌弃你有味,你就撵他去楼道睡!什么玩意儿,他们大男人才有味!”
    “你当我没撵?说过一次我就撵他睡地板睡了七八天。”
    “就是有点薄啊,不知道一片能用多久。”
    钱晴在旁边随时解答疑惑:“一片可用不了一天,大概三四个小时就得换,一天用个三四片,正好一包十六片,每个月差不多就是一包的用量。”
    这话一出,一群妇女们就咋舌不已。
    “合着一个月就得花一块钱?这……有点贵吧。”
    “原来的月经带子用了洗洗就行,换了这个等于一个月多花一块啊。”
    “我还是觉得月经带好……”
    “这是人家钱晴的心意嘛,咱们到时候试试,享受一下,天天用我可用不起。”
    ……
    钱晴这时候不知道说点什么好,她要是劝人用卫生巾,那不就是劝人上她这里花钱?天地良心,这一批卫生巾她是准备成本价卖的,大家观念都没转过来,她搁这上头赚钱那不是阻断大家正确认识卫生巾的效果吗?
    关键时刻还是薛大宝的妈妈先发话。
    “管他呢,要是好用我就要买!他们男的一个月抽烟都要抽掉好几块,老娘要买个卫生巾就能把家里买穷了?再说这小册子上不是写了吗?月经带不干净,没有卫生巾干净。不干净的用多了人得病,说是什么子宫要出问题。我不管,我可不要得病!我男人要敢说不叫我买,我就断他烟草!”
    徐思进的妈妈柔声细语:“我觉得也是,卫生巾比月经带干净多了,咱们又不是不挣钱,家里家外的忙,每个月用一块钱买个省心舒服。不瞒大家说,每个月我那几天都烦躁的很,身上难受,什么都不想做。要是这个能叫我舒服点,我做事也更轻松。”
    两位妈妈的话一出,边上的妇女们也觉得对。
    其实一块钱对于他们这些工薪家庭来说并不多,这里面还有很多是双职工家庭,夫妻俩人拿工资,下面也都是一个孩子。不至于说一块钱都不敢花。
    但是之前花钱都是为男人为孩子,再不济就是改善家里生活,买肉全家一起吃。哪怕是给孩子一块钱买零食,都觉得这一块钱是花的物有所值。
    单纯花在自己身上,跟男人孩子和家计都没关系,这就有点让妇女们心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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