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走了叁天,再回到藏区之时已然有一副春意盎然的美景,山尖头上的厚厚白雪仍旧覆盖着,但蔓延而下的雪线却是逐渐稀疏不明,直到山脚下那一大片幽绿茂密的树林。
    周氏又派了一批专家过来协助项目的推进,再加上他们实地调研的成果,这次的会议开的额外顺利,一个星期之内便把初始计划确定下来。
    他们住在一栋宿舍楼里,这会儿楼前的栽种的树枝已经开始发芽逐渐有冒绿的趋势,周锦程不再如之前那般一味躲着藏区的寒冷,也开始往外走动。
    政府工作向来都忙,但盛安也不必全权负责,畜牧,养殖到底是根基产业,但这部分的事情已经交托给了其他同事。
    既然要做民族风情的特色旅游胜地,必然要结合当地的民族文化一起。这边刚送来了非物质文化继承人的名单,盛安便接下这份名单,挨个的去找,挖掘当地的活文化,将非遗文化和文旅产业结合起来。
    周锦程陪着她一起去。
    阿兰乡管辖区域内还有若干个小山村,位于周围大山的各个角落,分散范围广,本地村民也少。这次去找的非物质文化继承人,是一位年满八十岁以上的老人,当了一辈子的藏医,将藏医药发扬光大的人物。
    周锦程开车,但也只能开到少脚之下,要找到这位老藏医的住处,还得靠步行。
    迎面刮开的寒风有些厉害,男人走在风口之上,裹紧了身上的外套,侵入裤腿里的寒风刺得他腿脚发疼。
    “唉,安姐,还得走多久啊?”
    跟着他们一起来的,还有一位会藏语的本地居民,长得很是憨厚老实,被政府聘用过来,给他们充当翻译。
    阿兰乡是他的家乡,对方熟得很。
    “马上快到了,再走一会儿就到了。”
    之前就通知了当地的村干部,所以走了不久就有正前方的人前来迎接他们。旅游开发这事老早就传遍了阿兰乡的各个村落,能赚钱的事大家都想参与,倒也很是热情。
    盛安同村长和村支书简单地说过之后,便被带到了藏医的家里去。
    周锦程无聊,跟在她身边,听着女人先是同一旁的翻译说话,又由着翻译员翻译成藏语,尔后时不时地在自己的书上做笔记。
    藏医穿着很是浓郁藏族的服装,佝偻着身躯,满头白发,虽年满八十,但精神矍铄,仍旧撑着身体骨带着他们去看了晒着的草药。
    他的儿子面容沧桑,是一位五十多岁的老人,继承了自己父亲的衣钵,也是一位颇有威望的藏医。
    “我记得你们村里好像还种植有一些中药材?”
    “对,有冬虫夏草,藏红花,灵芝等,都是当地适合种植的药材。”
    这个村庄倒也不是很出名,只不过有一位远近闻名的老藏医在此处,便有人慕名而来,一来二去的,便有了一点小名气。
    刚开始大家都没想过种植这些中药材,几乎都是种一些蔬菜自给自足,后来来了个大学生村官,便给他们出谋划策,种植起了中药材。
    这些中药,倒是价格昂贵,靠着这些,倒比起传统的畜牧种植要更容易赚到钱一些。
    周锦程用手摸了摸簸箕里已经晒干了的灵芝:“味道怎么怪怪的?”
    “中药都不是很好闻。”
    他们早上出发,也没打算趁着中午饭点的时候就赶回去,村长家里不缺他们叁人的一顿饭,老早就吩咐了家里人多做一些,留他们下来吃午饭,下午继续忙。
    趁着这个时间点,盛安打算走走看看这个小村庄。
    周锦程跟在她身边,同她说话:“这村里的人,挺少的。”
    “地方太穷,留不住青年劳动力,都去了外面,只剩下一堆老弱病残。”
    “真是穷得厉害,我看那个藏医的家里已经很穷了,其他人家竟然比他还不如。”
    “这已经算条件不错的村庄了——种植中药材以此为生,就利润来说至少比种植蔬菜要好许多。”
    周锦程这辈子还真没看过这么穷的地方,来了藏区后真是大开眼界,确实没想过国家里还有这么穷的地方。
    s市和这里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她们走了一会儿,沿着乡间小道,走过一户矮矮的破旧房屋。农村人大多都没有隐私性这种意识可言,更何况是位于藏区阿兰乡的小村庄里,人烟稀少,更是没有隐密可言。
    她立在门外,朝破落的木房看去,黑黢黢的外壳已然看不出木头的颜色,坑洼不平的泥土前院角落也满是青苔斑驳。
    门口的东西杂乱无章地摆了一堆,红色大盆里的衣服堆成了座小山也没有人清理。
    “这是不是没人住?”周锦程看见房屋外的蜘蛛网:“脏成这样也不打扫一下。”
    她垂眸看了下那盆浸泡在水盆里的衣服:“有人住,没人打扫而已。”
    她站在门口一会儿,想要转身离去,只听到那破旧的房屋里传来一声清脆的破裂声,猛然回头,便看到一个浑身脏乱的矮小女人冲了过来。
    那女人虽然矮小,速度却快,一双黑黢黢的手上满是污渍地抓住了她的衣服,黑黄的面容之下,嘴皮干涸发白,一双眼睛却亮晶晶地看着她。
    她抓住了她的双臂,盛安顿时毛骨悚然起来。
    她有洁癖惯了,那双手抓着她的衣服顿时让她浑身鸡皮疙瘩,更别提女人身上那股子淡淡的腥臭味扑面而来。
    对方力气还贼大,双手死死地掐住她的双臂,十指要陷进她的骨肉里去,完全不留余力,啊啊啊地直叫,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周锦程反应过来,连打带踹地踢开她身前的女人,任由她躺在地上嗷嗷乱叫,连忙扫视着盛安:“安姐,你没事吧?!”
    房屋里紧接着追出来一个男人,发间黑白相杂,面容沟壑纵横,也是上了年纪。
    他叽里呱啦的说着一大堆话,盛安也听不懂。
    但见他拉起地上的女人要走,对方挣扎得厉害,便强行拖抓住女人的短发往家里拽过去。
    她皱起了眉头。
    与此同时,翻译员也赶了过来,说是午饭做好,让他们回村长家里去吃午饭。
    “你认识他们吗?”
    她指着不远处的一对中年男女。
    “啊,认识的,那是次仁和次仁的老婆。”
    周锦程皱着眉头:“他老婆是个疯子!刚才差点把安姐抓伤了!”
    翻译员大吃一惊:“啊,没事吧?”
    “没事。”
    她拍了拍自己的手臂,目光看向那紧紧锁闭大门的房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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