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凤清歌外,另一名候补国子监生是甲级尚书科的钱姓师兄。
    凤清歌向来做事是不做则已,做就要做到最好。
    在李司业询问她要报那哪项时,她略微思索了一下,便回道:“尽力而为,若力所能及,便一项项都来一次。”
    李司业一惊,有心劝她集中精力专过两三项,不要在不擅长的比试上浪费心力,想起她的本事,再者考前不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又收回了将要脱口的话。
    刚一开赛,国子监两名最出色的学子没有参赛、唯一一位女学子代为出赛的事就被众人知晓了。
    众学子窃窃私语,议论纷纷,眼神或轻视、或惊讶。
    国子监的夫子们亦是暗暗皱眉,不明就里。
    “李司业,你们这是搞什么?”太学掌教意外而疑惑,凑近压低声音道:“虽说凤学子是圣上在意的弟子,备受盛宠,可今日是什么场合,这般重要的比试,怎能让她出席?宋学子和王学子呢?”
    李司业稍稍拉开距离,态度疏冷。
    “这是国子监的事,不劳掌教费心了。”
    事情没查清之前,太学的嫌疑暂时洗不掉。
    谁知道这人是不是明知故问。
    “你……”太学掌教被他一噎,再准备开口,却见人已走向另一侧。
    李司业走近凤清歌,内心紧张远比应赛学子更甚,比试即将开始,他忍不住又对着她仔细叮嘱一番,方絮叨了没几句,明德堂内一声铃响。
    春日大比,正式开始了!
    凤清歌眼神一肃,冲李司业略微施礼。
    而后跟着束带矜庄的太学学子、国子监生先是抽签定序,后在太学掌教引领下,步入正堂内。
    案几上,整齐摆放着笔墨纸砚是太学预先备好的,上好的宣纸湖笔徽墨河砚玉石镇纸。
    待应比学子按序依次跪坐到空座位上,负责监督此次大比的朝官——礼部侍郎郭渭敲下铜钟,宣布诗比试题。
    “劝学诗”,格律、韵脚不限,限时一炷香。
    竟是劝学诗?
    学子们先是意外,再是惊喜,而后又皱眉。
    劝学诗人人都写过,可要写得出人意表,引人眼球,稳稳拔得头筹,却是要花费不少心思……
    就在众人沉思之际,凤清歌凤眸一转,挽起衣袖磨墨,率先动笔,一首五律跃然笔下。
    击石乃有火,不击元无烟。
    人学始知道,不学非自然。
    万事须己运,他得非我贤。
    青春须早为,岂能长少年。
    国子监凤清歌,六个字题名于后。
    一炷香很快燃尽。
    时辰一到,便有人负责收卷,送到隔壁评阅。
    过了不一会儿,隔壁传来唱名。
    “第一场诗比,得甲者,国子监,凤清歌。”
    上下哗然,所有震惊的目光汇聚一处。
    如果说春日宴凤清歌夺魁,是初露头角,那这一次,她就是大展锋芒了。
    学子们有人敬佩,自然有人嫉妒。
    郭铭便是后者。
    此刻,他紧紧握住桌案一角,上下牙齿重重咬在一起,嫉恨的心思几乎要冲昏他的神智。
    众所周知,春日大比人才济济,要想得到入朝资格,唯有多得“甲”。
    刚刚,郭铭惊喜得知王建、宋嵘璟不会出赛,便以为稳操胜券,诗书礼乐四甲尽归己手,结果却被半路杀出的凤清歌夺了第一场的甲首,心情不可谓不差!
    不过,郭铭并不知道,这只是凤清歌夺甲之路的开始。
    接下来的第二场书比,就割地议和四个字写一篇策论。
    凤清歌的《六国论》,借六国覆灭之旧事,直言割地之害,得甲。
    第三场礼比,得甲者,凤清歌。
    第四场乐比,得甲的是太学的一位贵族学子。
    至此,胜负已是悬殊。
    太学想要获得胜利,除非接下来三场全胜。
    众人看凤清歌的眼神已再无震惊,多为钦佩与麻木。
    鬼知道一个刚入学的国子监学子,而且还是女子,是怎么力压群雄,独占三甲!
    “哈哈……”李司业笑得嘴角咧到了鬓角,得意之色毫不遮掩。
    再之后,御、射、算三场,凤清歌再次获得头名,独占鳌头。
    不仅夺得了魁首,还配合右羽卫,轻松擒捕了数十位企图闹事的应赛学子。
    消息传到太学外面,百姓皆惊。
    而当大比结果呈到御书房,成德皇帝激动地连叫三声“好”,而后眼中闪过一抹湿润。
    这日,整个京城,都记住了一个名字。
    下午,国子监办了庆功宴,在一片褒奖溢美之词中,凤清歌小酌了几杯,带着酒气、乘着夜色回到了凤府。
    除了福寿堂上下主仆为凤清歌欢呼庆祝,其他院子,似乎并没有为此而多出一丝一毫的喜庆雀跃。
    谢府。
    当孙恭垂头丧气地退出书房后,自书架后走出一人。
    “相爷,此次春日大比,可真是出人意料啊!看来,京城马上要出一位传奇人物了。”男子气质儒雅平和,约四五十,嘴角擒住一抹笑容,眼中却有精芒闪烁。
    “一个女子罢了,难登大雅之堂!”谢導心情不佳,脸上亦没好脸色,不过对上中年男子还是随和了几分,“坐罢。”
    之前孙恭信誓旦旦地要掌控春日大比,为此要了他手底下两位高手,没想到人折进去了,事情却失控了。
    竟让一个女子夺走魁首之位,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相爷此话差矣,这女子马上就要入朝为官,将来指不定还会与您平起平坐,可不容小觑啊。”
    “景义为何高看区区一个女子?”谢導皱眉。
    中年男子不是旁人,正是回京述职的延安府府尹,周景义。
    周景义摇摇头,笑容带着几许冷意。
    “若是寻常女子,高看低看都无所谓,可对上凤家人,怎么重视都不为过。相爷莫非以为,凤家真绝后了?以凤蠡、凤铉之智,未必没有留有后招。我可是听闻,凤右相对待两个女儿,态度天差地别!咱这位煊皇子,亦非以德报怨之人,没道理对间接害死自己师弟之人的女儿,恩宠有加……”
    烛色中,谢導脸色一变,眸中杀意汹涌。
    四月初五的早朝,因着一场春日大比,注定不会平静。
    早上,凤清歌作为大比夺魁者,亦早早来到了朝殿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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