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锋知道她还会继续问,朝她解释说:“梁同志旁边这几位,是通讯处的技术兵,来这里装电话,沪市戏剧学院那边的老师也准备好了,待会儿就可以直接通过电话答辩。”
    李潇潇:“……”
    其中一名通讯兵非常体贴地说:“李潇潇同志你放心,咱们会把扬声器一起装了,这样你就不用一直拿着话筒。”
    这么体贴的吗!李潇潇有点怀疑自己没睡醒:“谢、谢谢。”
    军人的行动力毋庸置疑,不到半个小时,电话线路就调试好了,通讯兵还帮忙拨通了电话,那边几乎是马上就接通了,显然也是一直在等着李潇潇这边的电话。
    李潇潇像梦游一样,坐到临时摆好的桌子前。靈魊尛説。
    她回头看了看重锋,他就在她的身后,目光温和地看着她:“潇潇,我等你。”
    他在等她,一直都在等她。
    李潇潇慢慢地笑了起来:“好。”
    -正文完-
    第197章 番外一(上)
    答辩自然是十分顺利的,梁晓婷为重锋和李潇潇办理好婚姻登记手续,病房里充满了祝福的笑声。
    现在早就超过了探病时间,这答辩和办手续的时间,还是重锋提前报备申请特殊处理,这会儿手续刚结束,医生护士就掐着时间马上进来赶人了。
    梁晓婷和通讯兵们正要自觉离开,医生一看那电话和书桌都还在,又回头喊住了他们:“同志,你们得把这电话拆走。”
    几名通讯兵面面相觑,正要说话,重锋已经先开口了,朝医生说:“郑大夫,是我让他们把电话留下的。”
    郑大夫眉头一皱,板起脸朝通讯兵说:“马上弄走,你们要是不拆,我就让你们郑师长亲自跑过来拆。”
    通讯兵们:“……”
    “还有你,”郑大夫又转过脸看向重锋,“早上不是说了让你老实躺着?你再这样我得把你俩分到两个病房了。”
    重锋:“……”郑医生是郑国兴的亲姐姐,今年五十多岁的年纪,在光州军区的基地医院快三十年了,军区里就没有谁不认识她的,郑师长平时训人不手软,据说就是从她儿得的真传。
    不管多高的职级,只要是躺着进来医院的,到了她的跟前都只有一个身份——病号,都得乖乖听话。
    重锋现在看着能坐能站,实际上已经在鬼门关走了一圈。
    当初在那场营救里,顾天泽将李潇潇推下江的时候,四周都是埋伏重锋的歹徒。
    毒贩的目标一直都是重锋,只是难以直接朝重锋下手,于是转而把目光放到李潇潇身上。
    顾天泽以为自己能瞒过毒狼,将李潇潇带走,企图通过还原穿越的方式,让李潇潇回到自己的世界,让原身回到这里。
    然而实际上,穷凶极恶的人都不会相信别人,当顾天泽处理了两个接应者之后,毒狼那边就知道他叛变了,然后将计就计,让人跟着他,最后果然等到了前来营救李潇潇的重锋。
    而重锋一开始收到的消息是在桂容镇,在运输机即将抵达时,他察觉到不对劲,很快又确定了线索,一边让机组联系军区报备,一边先赶往白沙村,最后果然找到了顾天泽。
    重锋这一年多以来,就是在跟毒狼等人战斗,知道那群人不可能这么容易被顾天泽耍得团团转,更知道他们的目标就是自己,可即使明知道是陷阱,他也依然来了。
    这是军区给他的营救任务,更是他作为一个男人对爱人的保护,他不用再像当初在宝安县时那样因为身负其他任务,不得不将个人私情放在身后。
    顾天泽当时手上的绳子绑在李潇潇身上的,但歹徒为了逼重锋出来,直接用子弹打断绳子。重锋顾不上危险,扑过去扯住了绳子,当即将后背都露了出来,即使有队友掩护,也还是中了流弹。
    他运气不太好,子弹穿透了身上的防护,却又因为被阻挡了一下,没能穿透身体,留在了内里,但不幸中的大幸是,子弹没打中要害。
    子弹如果再偏一点,即使没能要他的命,也能废了他的身体。
    李潇潇落水后没有力气,差点溺水,重锋抓住她时,她下意识要缠紧他,他当时已经抬起手想要劈晕她,但想到最开始两人相遇时,也是这样的情况,他怕怀里的人再次睁开眼后已经不是她,于是又马上放弃这个方案。
    郑家跟重家是世交,郑大夫见过重锋小时候的模样,即使后来那印象中的小孩儿长成了让人闻风丧胆的重团长,她也丝毫没有意外。
    她一直都觉得,重锋天生就是适合做军人的,大概也没有别的行业适合他了。
    然而这铁树居然开了花,还让她将他和李潇潇安排在一个病房,一醒过来眼睛几乎就没离开过那姑娘,这才是让郑大夫最惊讶的地方。
    “你要是不好好养伤,以后就别想再上一线了。”
    郑大夫一边说着,一边又把目光转向李潇潇,这房里另一名病号。
    那姑娘倒是机灵,还不等她开口,就马上回到病床,脱鞋、躺下、盖被子,一气呵成,一脸虚弱又乖巧地朝她说:“郑大夫,我醒过来后感觉好多啦,谢谢郑大夫,您辛苦了。”
    郑大夫从医这么多年了,感谢的话听了千万遍,医者父母心,本来也不是为了要别人感激才从医的,但她喜欢配合的病人。
    看到李潇潇这么上道,郑大夫脸色稍缓,点点头,然后她又见这姑娘朝重锋催促:“团长,赶紧回床上躺着。”
    重锋二话不说马上躺回去了。
    郑大夫顿时觉得,把他们安排在一个病房,也还是有好处的,起码能让重锋这小子安分养伤。
    重锋伤得重,但不涉及毒素,而且他的身体素质一向好,所以恢复过程比较快。而李潇潇身上被接连用药,药性复杂,主治大夫得密切关注。
    她的主治大夫关医生这会儿才匆匆赶过来,查看了一下李潇潇的情况,笑着点点头:“看来恢复得不错,待会儿抽点血,具体看看结果怎么样。”
    两位医生各自叮嘱自己的病人,还一起监督通讯兵把电话拆了。
    郑医生一脸严肃地朝重锋和李潇潇说:“伤员就好好养伤,你们的郑师长也说了,咱们国家还没缺人到让你们带伤守岗的地步。把病养好了,才能继续做贡献。”
    重锋本来确实是想要把电话留下来办公用的,毕竟他的工作重心是滇省,现在他人在光州军区这边,有电话联系可以随时沟通情况。
    郑国兴在他刚醒过来的时候也来看过,确实是说了让他放心养着,滇省那边有其他战友暂替。
    “我明白了,”重锋朝郑医生说,“谢谢郑大夫。”
    李潇潇还要去验血,在护士的陪同下走了一趟,回来后又突然想起个事,有点头疼地拍了拍额头:“完了……”
    重锋以为她不舒服,心里一紧:“怎么了,是哪里疼吗?”
    “没有没有,”李潇潇见他把手都放在呼叫铃上了,连忙说,“我是忽然想到,我们领证这事儿,还没跟我父母说,还有你父亲那边也是。”
    本来如果没有出意外,李潇潇和重锋是在下个月登记结婚,刚好也是春假。重锋也很久没休假了,这婚嫁郑国兴也批得十分爽快,还很贴心地问他要不要多休几天。
    这样一来,两人都是休假中。现在已经是八十年代,早就过了那个连喜事都不能摆席的时期。李卫国夫妇在单位人缘都不错,同期的工友要是家里有孩子的,孩子也陆陆续续有结婚的,喜事摆宴当然也会邀请他们夫妻。
    从前苦日子过久了,大家喜欢这种热闹喜庆的场面,也舍得把钱花在孩子身上。看着新人夫妻给来宾敬酒,李卫国夫妇都想着,等他们家潇潇结婚的时候,也得这么风风光光。
    为此,他们两人半年前就开始准备了,虽说因为重锋的身份,大摆筵席是肯定不合适的,但亲友邻里间摆上几桌,还是可以有的。
    摆酒这个是后话,李卫国夫妇是早早就订了两套新衣服,打算在李潇潇和重锋登记那天,一家人拍照留念的——也不止李卫国夫妇,还有其他亲友团,像周志鸿、重建忠、苗秀心等等。
    苗秀心早就结束了前些年的秘密文化项目,因为表现出色,很得周冬阳的青睐,并且凭借个人实力,考进了国家歌剧舞剧院,每天忙着训练和演出,从几年前到京市之后,就没有一天是休息过的,现在已经是当之无愧的苗大师了。李潇潇之前跟她提了要结婚之后,她第二天就请好假,表示今年回光州过年,顺便去看李潇潇结婚了。
    红本本还端端正正地躺在枕头边,李潇潇抹了一把脸,又捏了捏眉心,心想这要是一个个电话打过去,估计对面的反应都不小。
    重锋一听,原来她身体没事,稍稍松了口气,摸了摸她的头:“问题不大,交给我。”
    怎么可能问题不大呢?李潇潇甚至都能想象得到她爹是什么语气了,心想团长这可真是太乐观了。
    “我家那边还是我来说吧,”她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又冲重锋眨了眨眼,“我可不舍得团长你被骂。”
    重锋笑了笑,说:“没关系,被骂也是应该的,趁着身上还有伤说,他们总不至于来揍我一顿。”
    之前李潇潇失踪,沪市内军警联合搜查,消息肯定是瞒不住了,李卫国等人都急疯了,简直都恨不得加入搜查队,跟着其他人一起去找。
    好在人终于是找到了,但李潇潇之前的情况不太好,重锋在她昏迷期间,也一一给她亲友打电话说明了情况,当时并没有提起会临时结婚登记。
    就连重锋自己都没想到。
    他并不是一个迷信的人,但从李宝珠那儿得知的事情,让他明白,不可思议的时空穿越确确实实就是发生了。
    从很早以前就开始,他在别人眼里是一台精确的机器,他其实并不在乎对方说这句话的时候,到底是贬义还是褒义,但他觉得这不是一件坏事,起码能让他在各种情况下都能冷静分析。
    他以前不喜欢看文艺表演,就是因为他并不能被那些演员们的热烈情感渲染。在几年前,文艺兵的作用就是用歌舞喜剧鼓舞士气,但他并不需要。
    可这一切都因为潇潇而改变了,他的情绪也开始有了起伏。从前他无欲,只求单兵训练上的突破,但现在除了原来的梦想之外,他也有了普通人的欲念。
    不是单纯地完成任务,而是守护她,守护她所在的生活,并且融入她的生活,跟她在一起。
    耳鬓厮磨也好,拥抱也好,甚至只是单纯地靠着一起坐着发呆,都能让他感到生命在流动,而不是死水般的一成不变。
    不知不觉中,他已经习惯了,哪怕是两人之前分隔两地,但他只要一伸手进衣兜里,就能摸到那枚戒指,让念想充盈着心脏,心底变得温暖又柔软。
    所以,这些天当他坐在病床边,看着李潇潇双眼紧闭的时候,他心里一直在不安,几乎称得上恐惧。
    什么穿越时空,什么灵魂交换,这些玄乎又玄的事情,全都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甚至无法用当前的科技水平去解释,却又实实在在地发生在他眼前。
    这也意味着,一旦她睁开眼,身体里的却不是他爱的那个潇潇,他只能眼睁睁地失去她,却又无能为力,甚至连寻找的途径都没有。
    在她醒来之前的每一刻,对于重锋来说都说煎熬的。他试图想要像从前那样冷静分析,比如说万一潇潇真的离开了,他要怎么样去找她。可脑海里无数念头纷纷扬扬,让他根本静不下心来。
    也是在那一刻,他有一个非常强烈的想法:如果潇潇醒了,他要马上跟她结婚。
    他不敢再去细想如果醒过来的不是潇潇怎么办,转而将精神集中到他和她的婚后生活,想象着她看到惊喜后的模样,以及他们终于不用再分隔两地,可以朝夕相对,触手可碰。
    只有将思绪转移过来,才能稍稍缓解他的焦虑。等她醒过来的一刻,等她终于缓过来后,他已经迫不及待了,成了光州军区搬民政局的第一人。
    现在他和潇潇已经是合法夫妻了,可其他人还在等着陪他们一起去民政局。这也是他有生以来唯一一次的“任意妄为”——直接放了群鸽,即使让他承受岳父和老爹重师长的怒骂,他也能高高兴兴地受着。
    更何况,提前登记结婚本来就是他的主意,他又怎么能躲在潇潇背后呢?
    “那……”李潇潇见重锋决意要亲自通知,只好说,“那我陪你一起打电话?我在旁边,要是他们骂得厉害,我就给你说说情。”
    唉,团长也是太老实了。
    重锋带着她又坐到了病床边,从床头柜里拿出一本书递给她:“不用,你在这儿休息一下,我打完电话就回来。”
    见她一脸不放心,他想了想,又说:“方浩明说了,要是岳父有什么不满,就得立正站好任骂,这回要是没发泄出来,积压到后面会加倍。”
    意思就是翻旧账吗?李潇潇摸了摸后脑勺:“听起来小方好像很有经验。”
    方浩明的经验那可太丰富了,时不时就要拿出一脸沧桑的样子,拍着重锋的肩膀传授经验。
    重锋咳了一声:“是挺丰富的。”
    方浩明是特种队的副队长,这回重锋在营救李潇潇的同时,也带着人一并肃清了那些散落的歹徒,而方浩明则在滇省跟他里应外合,带着人潜入密林,在境界内找到了那些毒贩,将冥顽不灵抵抗的当场击毙,剩下的压制后押回去,转交到公安手里。
    这一战重挫了大小毒点,为将来抑制毒品犯罪打下良好的基础,也给方浩明添了一笔功绩,加上去年上过战场,冯露本人在文工团也提了职级,夫妻俩终于有了住进大院的资本。
    因为通讯兵把电话拆走了,重锋只得用医院的公共电话,李潇潇一边看书一边等他。
    她上午做完论文答辩,情绪大起大落,这会儿精神已经有点不济了,靠着枕头想小小地眯一下,结果直接睡了过去。
    配餐员送晚饭过来的时候,轻轻把她叫醒。她揉了揉眼睛,发现已经是傍晚的时间了,重锋却不在病房里。
    李潇潇朝配餐员说了声谢谢,将晚餐放好,然后走出了房间,一抬头就看到重锋在走廊尽头处,跟许国昌在说着什么。
    重锋的余光看到病房处有人,马上抬起头,马上就跟李潇潇的目光对上了。他停下跟许国昌的交谈,简单地交代一下:“那就先这样,其他的按之前说的办。”
    许国昌应下,重锋朝病房那边走去,李潇潇笑了笑,说:“我刚没看到你,还想着不会还没打完电话吧,吓我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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