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在被伊登切断所有联系后,气的把键盘砸了。
    虽然它很不想承认,在这个星球想要从别的雄性手里抢走或共享孕体是多么异想天开,但自从它占据了这个人类的身体,它没遇见一个雌性和孕体,这就是它不想放手的原因。
    它咬着手指在房间里踱步,思考该怎样让孕体对它产生好感。
    这具身体,也就是张园申的记忆没有类似的回忆,其实它也不知道具体追求人类的方法,只能尝试张园申以往的行为——依靠高超的编程技术,对喜欢的人在暗中窥视,借此满足自己的欲望。
    它也确实从中得到了满足,但它无法无时无刻忽略孕体的反应,在遇到孕体的兴奋感过去后,它从张园申脑海里被淡化的律法道德发现自己的行为是多么不堪,不仅不会获得好感,甚至会达到反效果。
    但它实在不知道其他方法,脑海一片混沌,各种思想纠结在一起,最后让它崩溃的变成一滩黑色的粘稠液体。
    它在族群里属于变异的分支,准确来说是在侵入别的物种时产下的新物种,保留了两个种族的特性,更像是进化。
    它可以长出强壮身躯,也能软化为液体,这也就是能悄然送达礼物,还不被伊登发现的原因。
    森在道德与欲望中挣扎,但更为现实的问题很快摆在它面前。
    它是个在读大二学生,为了寻找孕体,它背着包,揣着小一千现金,开始在外地毯式搜寻,但找了大半个月,什么都没遇见,身上的钱已经花了大半。
    但它不甘心,便开始一边做家教,一边去往其他城市。
    它通常会黑入酒店,修改住房系统,借此达到住房和吃食保障。
    它不会待太久,最多两天就会换住所,做完家教兼职后它便会开始下一段路途。
    家庭和学校都已让它顾虑不上,寻找雌性和孕体才是它应该最先完成的目标,找到它,占有它,保护它,与它诞下种族的后代,这是它的本能,也是它的毕生目标。
    森还在为现实所烦恼,床上的电话铃声忽然想起。
    瘫在地上的液体延展出一条黝黑触手,把手机蜷起。
    触手尖熟练的在上面轻点,液体逐渐变化成人形,森赤裸着上身,露出光洁瘦削的身板,把手机放到耳边。
    “你好,请问是张园申张先生吗?”
    森应了一声。
    找到了孕体,它便准备开始常住。
    电话里边年轻男人的声音继续响起:“我是冯乌,在家教兼职网看到了你的简历,请问你大概什么时间能来做家教呢?”
    森还沉溺于能看到却得不到的悲伤,说话都有气无力:“冯先生你好,我每天都可以。”
    冯乌往后瞥了眼正为数学而抓狂的高中生妹妹,与森商榷了具体上门家教的时间。
    结束通话后,冯乌对妹妹冯倪说:“行了,他明天就来。”
    冯倪欢呼一声,感觉被数学折磨到崩溃的心情有所改善,她色迷迷的看着平板上森在简历里的证件照:“有了帅哥亲自指导教学,感觉数学也不会那么难了,嘿嘿嘿。”
    冯乌凑热闹的看了一眼,然后一脸嫌弃:“怎么净喜欢小白脸。”
    瘦瘦弱弱的,看起来谁都打不过。
    他想到董江楷的男朋友,看着挺有气势的,没想到居然是下面那个,看来也不能拿外貌说话。
    冯倪生气反驳:“我是喜欢帅的!”
    冯乌不想争吵,一边刷手机一边敷衍回应:“是是是。”
    说起来董江楷快结婚了呢,就在后天,事到如今他还是觉得魔幻,时不时怀疑是不是真的。
    只是更魔幻的事还在后头,只不过他不知道罢了。
    陈远星没让伊登做到最后,说的那些都是嘴快。
    口交已经是极限了,要真做到最后,他哪能出门啊。
    伊登也没强求,只是把他压在桌上,把桌面上的东西弄的乱成一团,没顾他挣扎脱了他裤子,让他下身赤裸躺在桌上,双腿被抓着压向两侧,私处大敞在伊登面前。
    看它直勾勾盯着私处的火热视线就知道伊登又精虫上脑,陈远星干脆躺平不再挣扎,让伊登满足再说,只不过视线一直紧张的看着门口,生怕有人进来。
    伊登不急不慌的咬住他半勃的阳具,牙齿轻咬龟头,舌头在马眼上戳刺,陈远星的注意力一下从门口移到下体,快感压过轻微疼痛,他爽的被压实的双腿都微微绷直,女穴一翕一合的开始吐出热流,马眼也渐渐流出透明粘液。
    舔舐过后它含住龟头吸吮,陈远星感觉阳具里的精液一下就要被吸走,他舒服到身体颤抖,想要挺腰在伊登嘴里抽插,却被死死按住动弹不得。
    他被吸的浑身哆嗦,不知过了多久才终于能在伊登嘴里射出来,女穴和后穴都已经湿软成一滩泥泞,翕合着等待插入。
    伊登舔干净外面流出的液体,一把抱起还沉浸在高潮余韵里的陈远星,对准早已准备好的阳具,轻车熟路的操进女穴。
    粗大阳具在湿滑粘液的作用下进入的极为顺畅,伊登抱着他面对面坐在转椅上,让他双腿向两边大敞,把他压倒在桌上,没等他嘴里的呻吟出口,便凑了上来堵住嘴唇。
    臀肉被双手用力揉捏,掰开露出臀缝的后穴,手指相继插入,向两边拉扯,在深处抠挖,手指一下被淫汁浸湿。
    陈远星被它操的身体不住晃荡,呻吟都被堵在嘴里发不出来,才发觉伊登的小心思。
    打着满足小欲望的旗帜,诱拐哄骗最后操到他的穴,真是好算盘。
    此时他却顾不上这些,阳具在体内操弄的幅度不大,却更深更猛,龟头直直操入宫口,卡在那处操着软肉,陈远星没能坚持多久,便呜咽着痉挛身子到达高潮。
    他瘫软在桌上,伊登咬着他嘴唇吸吮,在他脖子上留下印记,他高潮了伊登也没停,在紧咬着阳具的女穴里用力操弄。
    快感猛烈又连绵,陈远星没一点力气挣扎,只能无力承受。
    待伊登舒爽完事,已经是大半个钟头后的事。
    办公室里充满了性爱后的淫靡气味,陈远星下身狼藉一片,女穴被操的通红,后穴也被手指插出一个肉洞。办公桌也一片杂乱,文件散乱一团,一眼看去就知道这两人做了什么坏事。
    伊登的阳具从里面抽出时,一股浓白精液借此流出,让伊登看着眼神一阵发直。
    但再做下去陈远星就要生气了,伊登也就见好就收。
    办公室里有独立卫生间,省去了不少麻烦,伊登这次没坚持把精液留在里面,用毛巾把他下体擦了干净,之后拿出了留在办公室里的衣服。
    陈远星才知道伊登早有准备,这场性爱肯定心心念念了很久。
    伊登的西服裤被淫水沾湿了大半,在裤裆处就像尿了裤子。
    陈远星实在没眼看,在伊登去洗裤子的时候,到处找地方开窗透风。
    在此期间没一人来敲门,伊登肯定也事先有安排。
    他恨恨咬牙,在床上真是,怎样都玩不过伊登。
    等秘书接到解除办公室禁止入内的禁令的信息后,已经是在午休过后。
    他面无表情的敲着门,只希望门后别出现什么奇怪画面。
    幸好他的老板多少尊重一点他。
    他开门第一眼便看见在办公桌前辛勤忙碌的伊登,和被强硬按坐在一旁,撑着脸看着手机的陈远星。
    伊登让他进来汇报事项,他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说出一条条会议内容。
    但陈远星哄小孩的语气和手机里传出的玩具碰撞声,让他忍不住胡思乱想。
    老板的男朋友看起来挺成熟的,听早上撞见老板带人进来的同事说,好像还是个残疾人?现在在跟小孩视频吗?嘶......难道有孩子了?
    他忍不住偷偷瞥向伊登,就看见它时时刻刻贴着陈远星,手总在人腿上乱摸,啪的一声,它的手被拍开了,但下一秒又缠了上去。
    活像一个猥琐痞子。
    他视线往上挪了一点,看到脖子上散落的吻痕,顿时吓得声音一抖,视线立马移开,目光空洞。
    报告完会议内容后,得到离开的批准,他飞速溜出,一手爆料在手里已经按耐不住了。
    伊登和陈远星并没有在意,反正现在这种日子不再长久。
    陈远星换了新手机,也就不怕森的侵入,伊登借此继续找人入侵森的防火墙地址,非要把森给挖出来。
    具体情况陈远星没有参与,伊登让他过目婚礼流程以及宴席名单,他一边跟曾路视频,一边对照着名字,上面突然出现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让他视线在上面凝住。
    他跟伊登说:“真有你的,没想到居然能把我哥叫来。”
    伊登说:“我有找过他,但没能叫上爸妈,我上去说了一下就被赶出来了。”
    它有些无奈。
    陈远星一愣:“你还去我爸妈家了?”
    伊登点了点头。
    陈远星垂下眼帘:“知道我跟他们关系不好还去,那两个老古董,活该你被赶出来。”
    伊登发笑:“去试一下。”
    陈远星敲了一下它的头:“笨蛋。”
    原本森对伊登的攻击还有反应,到了第二天却不见踪影,当然伊登也没有任何收获,它对森依旧一无所知。
    这场莫名的争斗就这样结束了,让伊登有种被耍了的郁闷。
    但接下来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它去做,森不来烦人最好不过。
    陈远星的哥哥陈远浩在婚礼的前一天就到了他们所居住的城市,他联系了伊登,想要见见陈远星。
    陈远星没有拒绝,两人约在陈远浩酒店附近的餐馆。
    伊登想要一起过去,被陈远星嫌弃过去碍事,最后拗不过它,让它自己在旁边找位置别让陈远浩发现。
    晚上七点,陈远星到了约定地点,一眼瞥见十几年没见的陈远浩。
    “陈远浩。”陈远星从没叫过他哥,小时候是调皮,现在是没必要。
    他坐到陈远浩对面,发现他跟自己离家时变化不是很大。
    陈远浩见到他也是一愣,眼里带着陌生和复杂:“要是你不叫我我差点都认不出来了。”
    陈远星耸耸肩:“你也是,我差点没认出来。”
    他跟陈远浩的关系算不上恶劣,当初离家的主要原因在于父母。
    陈远浩眉眼低垂,手捏着酒杯,摩挲光滑的杯壁:“我们有多少年没见了,有十四年了吧?时间过的真快,你应该都28了。”
    陈远星有些惊讶:“没想到你还记得。”
    陈远浩抬起头:“不管怎么说,我也是你哥啊。”
    陈远星沉默不语。
    气氛一时陷入沉寂,陈远浩换了个话题:“这些年过的怎么样?”
    “能活。”陈远星意简言赅。
    陈远浩干巴巴的哦了一声。
    气氛尴尬起来,伊登在陈远浩后面两桌,看的捉急。
    陈远浩努力找话题:“没想到你都要结婚了。”还是个男的。
    陈远星总算笑了一下:“我也没想到。”
    陈远浩见有拉近距离的希望:“那应该感情很好吧。”
    陈远星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认识一个月都没到,怀上孩子了,没办法。”
    他漫不经心的说出让人震惊的话,陈远浩猛地瞪大眼,捏紧手里的酒杯:“......你说什么?”
    陈远星端起酒杯,一边喝一边用手指了指肚子,强调重点:“因为有了孩子才结婚的啊,没办法。”
    酒杯刚碰上嘴唇,酒还没进肚,就被陈远浩一把抢过,重重砸在桌上,洒满了一桌。
    酒杯砸上木桌发出沉闷声响,一下引来周围人好奇的视线。
    陈远星被抢过酒杯也不生气,他舔了舔嘴唇沾到的丝丝酒气,抬头冷眼看向陈远浩。
    陈远浩气的浑身发抖,现在的陈远星跟记忆里的他重迭在一起,仿佛又回到了从前:“你非要......!这样作贱自己吗?”
    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都要用这种堕落、疯狂的方法表现自己与常人没什么不同。
    这么多年真是一点没变。
    他看向陈远星的眼里带着失望,陈远星却只是冷冷的看着他,眼底带着讥讽,仿佛在看一场闹剧。
    两人这样僵持对峙,过了一会,陈远星忽地把视线移到他身后,皱了皱眉头:“过来干什么,我自己解决。”
    陈远浩还没转头,一只手就搭在他肩上:“大舅哥,别生气,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这称呼让陈远浩眉心一跳,一下知道来人是谁,他面色难看的拍开伊登的手,忍住想要揍它的欲望:“别这样叫我,我可担不上这个身份。”
    伊登的手被拍的发出清脆响亮的声响,伊登没什么反应,陈远星却站起身,面露不悦:“这是我的事,与你无关,在这乱撒什么气?”
    陈远浩被他气笑,气话控制不住从嘴边冒出:“好啊,与我无关,与我无关叫我过来干什么?”
    眼见事情发展飞速失控,伊登连忙把一下沉下脸的陈远星拉住,它压沉声音:“别闹了,故意说些气人的话做什么?”
    陈远星往后使劲抽手,却被死死抓着,他一时气恼:“你到底帮谁?”
    伊登无法,只能在陈远星耳边小声说了一句话。
    陈远星身体一顿,想了一会,最后不情不愿的坐下。
    陈远浩深吸一口气,稍微冷静一点,没等伊登安抚,他就自己坐下。
    本来就是想修复跟陈远星的关系,再吵下去怕是会走的更远。
    他率先对伊登道歉;“抱歉,刚刚有些失控了。”
    伊登正收拾着桌子,听到陈远浩的道歉连忙摆手:“没有的事。”
    陈远星在一旁嗤笑。
    气氛一下又紧张起来,伊登捏了捏陈远星的手:“别捣乱。”
    陈远星翻了个白眼,开始低头看手机。
    伊登重新叫了份茶饮,开始说正事:“大舅哥,我说了你别生气。”
    陈远浩忍了那个称呼,点了点头。
    “认识不到一个月是真的,孩子也是真的,”
    陈远浩一下捏紧杯子。
    伊登连忙继续:“但结婚是真的,我父母也没有意见。”
    不知道当然没意见。
    捏紧杯子的手微微放松,陈远浩被这两人闪婚的操作惊的一时也无话可说,他想了想:“你们能领结婚证吗?”
    “我跟远星不介意这个。”
    意思就是没有了,陈远浩先前多少有点数,现在也没太惊讶,只不过愈发觉得这场婚姻像个闹剧。
    不过他没想到的是,伊登居然能管住陈远星。
    以前他爸打的再凶,也管不住陈远星整夜往外厮混的脚,甚至越打越叛逆,最终14岁辍学离家,独自生活。
    他也知道是父母的思想是陈远星叛逆的根源,但他却无力改变任何事情,直到陈远星彻底脱离他们。
    陈远星异于常人的身体给他的家庭增添了些许负担,不论是精神还是物质。
    身体拥有的两套器官奇怪并存,对身体影响不大,想要摘取其中一套也没问题,但高昂的费用不是普通家庭所能承受。
    陈远星的父母思想传统,他的身体就像不详的载体,让人不堪又忌讳。
    好歹也是亲生的,身体怎样怎么说也不能丢弃,没钱摘取器官,就这样养下去吧。
    父母原先的计划是再要个女儿,陈远星男性器官特征较为明显,最后户口本上录的性别为男性。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回到村里陈远星身体的异样就已人尽皆知,异样的目光和指点让陈远星父母抬不起头,感受到的耻辱转化为怨气,他爸怨他妈肚子不争气,没能生个女儿,反而生了个不男不女的东西;他妈怨他爸没本事,以前没钱给她去做产前筛查,现在没钱给陈远星做手术,让他们只能这样养着。
    怨来怨去也改变不了现实,他们只得顶着那些闲言碎语,就这样生活下去。
    陈远浩跟陈远星差两岁,对这些事没概念,他只知道自己多了个好像跟他不太一样的弟弟。
    父母在农地里干活时他就带着弟弟玩耍,有些大孩子偷听街邻四坊的闲谈碎语,知道了有他家有个不男不女的小孩,胆小的远远偷看,胆大的上前学着听到的那些话,嬉笑着肆无忌惮说着刺人心窝的话。
    陈远浩不懂反驳,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来说他弟弟,只知道把弟弟护在身后大喊着让他们滚蛋,偏偏引来更加激烈的冲突。
    陈远星躲在他身后,才刚刚学会走路,气势汹汹的顽童在陈远星眼里就像面目狰狞的怪物,他紧紧捏着哥哥的衣服,害怕的不住哭泣。
    陈远浩好不容易带弟弟从小孩堆里逃脱,向父母大声哭诉遇到的糟糕事,却被爸爸满脸怒容的一巴掌拍向后背,呵斥他为什么带陈远星在外瞎混,还嫌不够丢人是吗。
    妈妈则扯着陈远星的手臂,不顾他踉跄的脚步,低着头快步往家走。
    他被打的跪倒在前,地上的碎石硌的他手掌生疼,后背被拍打的地方一阵发麻,之后是火辣辣的刺痛,他一边哭泣一边看着爸爸,不明白为什么要打他,为什么带着弟弟出去玩就是丢人现眼,为什么别人无缘无故来骂他却是他的错。
    爸爸在这也呆不下去了,抓着他的手臂回了家。
    他泪眼朦胧,目光扫过周围看热闹的村里人,满目的幸灾乐祸仿佛让他有点明白了。
    在之后陈远星没再能出过家里的院子,陈远浩起初还能在家里陪着弟弟,后面也耐不住自己跑出去玩。
    过了两年,陈远浩到了上学的年纪,陈远星依旧待在那小院里。
    他爸妈原本不打算让陈远星上学,后面省里的教育局找上门询问,陈远星才终于踏出家门。
    就算年纪小他也知道自己似乎跟常人不太一样,爸爸让他在外面说自己是男的,别娘里娘气,妈妈告诉他别随便露出下面,让人给看去。
    陈远星谨记嘱咐,没告诉任何人身体的异样,老师被爸妈特意叮嘱过,也在暗处偷偷关照。
    学校里自然有村里的同龄小孩,没过多久他身体的秘密就在小朋友之间流传,有些还直接来问他到底是男孩还是女孩。
    陈远星对小时候经历过的事情记忆犹新,也不知道秘密怎么就传了出去,心里又慌又怕,没敢回答。
    流言很快传到老师耳中,她生气的找出散布流言的同村小孩,让他当面跟陈远星道歉,并要求同班同学保证不再继续谈论这件事,陈远星被老师护在怀里,捏紧了手指,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外人的善意。
    但这股温暖没有持续多久,在他回家后,迎面而来的是爸爸的一巴掌。
    妈妈在一旁冷眼观望,时不时吐出长着刀子的话。
    哥哥缩在妈妈旁边,没敢看他。
    爸爸拿着长条细鞭,隔着单薄外衣狠狠打在他身上,尖锐痛感让他忍不住发出痛呼。
    陈远星捂着散发火辣痛感的脸,身体缩起,一脸惊恐的看着爸爸,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挨打。
    他爸爸生气地抽打质问他为什么要暴露自己特殊的身体,陈远星不敢躲,站在原地哆嗦着身体一边哭一边说他知道的事情原委。
    没想到爸爸打的更凶,骂他学会了说谎,不仅开始骗老师甚至还来骗他。
    陈远星从爸爸断断续续的怒骂得知他所知道的“所有”经过。
    同村小孩的流言在班上传播后,同学将这事告诉了自己的父母,当问及流言来源事,便添油加醋的描述“他”在外是怎样不知羞耻的随地大小便被人发现,得知这些事情的家长厌恶的立即找到陈远星爸爸的联系方式,冷言冷语的希望他能对陈远星有所管教。
    事情的真相在气昏头了的爸爸眼里已经不重要了,陈远星的所有解释在他听来都是说谎。
    爸爸的愤怒、妈妈的冷漠、哥哥的胆怯,陈远星将这一幕深深印在眼里。
    这是他第一次直观的感受到家庭恶意。
    这一切不过是孩子想要向大人寻得关注,展现自己知道的更多的不管后果的稚语。
    最后还是在老师的帮助下,双方家长知道了真相,事情也就这样翻篇,陈远星最后没也得到一声抱歉。
    这件事后陈远星对自己身体的特殊有了更清楚的认知,至此变得沉默寡言,在老师的关照下,平稳的度过小学时期。
    在升入初中后,迎来了他彻底的转变。
    他长的俊俏,不像其余男生那样爱跑爱跳,性格安静温和,平时独来独往,不太跟男生接触,对女生彬彬有礼,因此受到不少小女生的喜欢。
    因为小学是跟初中连在一起,时常照顾他的老师对陈远星也心疼怜爱,因此上初中后也在继续关照。
    初中的孩子更加顽皮和不知分寸,男生也有像女生那样的扎堆群体,在他们眼里陈远星就像个异样的存在,再加上班里的女生多数对他有好感,一场悄无声息的纷争就这样开始。
    平时是一些常见的捉弄,如经过桌子时撞一撞,东西掉了踢到别处,拿着他的书本到处藏。陈远星不想引起更大冲突,只能默默忍受,关照他的老师很快发现异常,严令喝止,如果发现再有类似欺凌行为就叫家长,那群小男生只能作罢,却更是讨厌陈远星,认为他是个爱打小报告的家伙。
    在陈远星以为能终于能平稳度过初中,那群人却到处打听他的“黑历史”,很快就发现了个惊天大秘密。
    陈远星的同桌是个女生,经常问他问题,在外人看来关系不错。
    一如既往的一个下课时间,陈远星正跟同桌对照试卷,以前欺负他的男生堆集了过来,嬉笑着调侃他们的关系,陈远星捏紧笔,不想搭理,同桌却气急着解释他们只是在做题,陈远星正想安抚她别跟他们计较,忽地有人伸手推了推同桌的肩膀,一句难听的让他几乎听不进去的话从那人嘴里窜出:“丑逼跟不男不女的狗东西真是绝配。”
    同桌被这句话惊的瞪大了眼,眼眶一下涌出眼泪,跺脚哭着骂他们有病。
    陈远星脑海砰的一下爆炸了,他猛地站起来,身体随着逐渐涌起的愤怒而颤抖。
    男生被他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然后做着搞怪讥讽的动作嘲笑他这个懦弱男终于忍不住了。
    手里的笔几乎要捏断,陈远星听到自己问:“你从哪里知道的?”
    语气平静的不像话。
    男生哈哈大笑:“你小时候到处大小便的事谁不知......”
    没等他说完,陈远星握着笔的手猛地朝他脸砸去,男生感受到剧痛从脸上袭来,伴随着同伴的惊叫和课桌往前倒的巨大轰响。
    陈远星在砸下一拳后也失去平衡往前摔倒。
    身体磕到课桌袭来的痛感却没阻止他疯狂上涌的愤怒,拳头上的疼痛还未消散,他手脚并用的爬到男生身上,在周围同学惊恐的目光中砸下一拳又一拳。
    深红的鲜血逐渐在眼前出现,但他没有一点停下的意思,目光冰冷的看着承受不住开始哭泣求饶的男生。
    身体在剧烈颤抖,呼吸急促,拳头已经揍到发麻,可能过了很久,可能也只是一会,他就被闻声赶来的老师抓着往后拖。
    老师的怒斥在耳边若有若无,陈远星挣开老师嵌着他手臂的手,抬起手臂抹眼里的泪水,垂着头对同桌说对不起。
    如果不是他,她就不会被找事。
    他被带到了办公室接受怒骂,班主任的怒吼在办公室传荡,周围老师的视线落在他身上,像是在看什么怪物。
    爸爸很快赶来,迎面而来的是熟悉的巴掌。
    陈远星站稳身体,眼泪不停的往下掉,他捂着脸,一字一句的说:“他们,骂我同桌是丑逼,还说我,是不男不女的狗东西。”
    爸爸指着他怒骂:“你不惹事他们会无缘无故骂你吗?又像小时候那样给我惹事是吧?你不说出去你自己的事他们能知道?你自己身体什么样没点数?能不能不要给我丢人现眼?现在还学会打人了是吧?我看你就是欠揍......”
    他刚抬起手臂就被老师一齐往后拉,让他冷静。
    耳边是爸爸不停的谩骂,陈远星擦着眼泪,却始终擦不干净。
    最后爸爸跟匆匆赶来的男生父母赔偿了医疗费,把陈远星带回了家。
    少不了的一次棍棒,陈远星跪在地上咬牙承受,妈妈知道了所有经过,指着他就是一阵摇头:“不好好学习就想着谈恋爱?不学就给我辍学去,你以为我们想供着你读书啊?读书不要钱啊?你这身子就别祸害人女孩子家家,你真以为你是个男人啊?”
    陈远星颤着肩膀,静静听着没说话。
    陈远浩只敢沉默吃饭,眼泪莫名控制不住往下落。
    陈远星没晚饭吃,跪了一晚,第二天没等家里人醒来,自己换了身衣服,背着书包就去上学了。
    膝盖酸痛的让他抬不起脚步,他咬牙忍着,走了两公里到了学校。
    缓慢的脚步让他迟到了,当他出现在教室门口,朗朗晨读因此而停顿。
    老师没在,陈远星把书包放到已经恢复原装的桌上,在同桌关心的目光中,顶着一脸青紫走到那群男生中,敲了敲其中一个人的桌子,语气平静:“谁告诉你,我是不男不女的东西的?”
    那男生被他昨天的凶狠模样吓到,结巴的说出了班级和名字。
    是他不认识的人。
    他沉默着出了教室,找到那人所在的班级,叫了一声那个名字。
    在那个人茫然的视线中,他捏紧拳头,抬起瘦弱的手臂,像昨天那样,用力挥拳。
    那天他迎来了更为强烈的毒打,但他看着爸爸愤怒的表情,妈妈失望的目光,却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报复快感。
    他感觉自己变了,但他喜欢变成这样的自己。
    他不再掩藏压抑自己所有的情感,他开始违抗父母给他设置的一切枷锁,他们的怒气失望就是他的快乐来源。
    他开始逃课逃学,开始跟外面的二流子混迹,开始到处打架,他们说他不是男的,他就开始到处找姐姐妹妹,无论是妓女还是一起在外混的同伴。
    从每天回家,变成隔天回,再变成几天一回,每次回家的一次毒打,面对父母的谩骂他感觉到开心,开心他们造就了现在的自己。
    关于他的流言满天飞,暴力、滥交等等都让他不甚在意。
    忽然有一天他腻了,这种日子却一年都没到。
    陈远星没告诉任何人,就从这个镇子里消失了。
    那时他才14岁。
    陈远星的强硬态度到最后没有意外的是不欢而散,但明天的婚礼陈远浩还是会参加。
    伊登带着陈远星回家,途中陈远星主动说了往事。
    伊登静静听完,才发觉自己想的过于简单。
    在它从董江楷那里得到的信息,结婚是件大事,父母则是作为见证人和给予祝福的存在,所以它才会大费周章的到处调查陈远星的信息。
    它对陈远星的调查其实并不深,据他离家已经过了十四年,得到的很多信息都已变得破碎,它只知道跟父母的关系不好,却没深究原因,太过看重父母在这场婚礼的位置,让它忽视了让人心痛的往事。
    在第一次询问是否邀请他父母的时候,陈远星的平静态度也没让它怀疑自己的行为是否正确,现在看来只不过是陈远星在纵容自己的行为。
    陈远星对它纵容的大概原因它也猜到了,这是他对自己悄无声息的讨好和忍让,陈远星的对他的隐忍和微弱不可闻的距离让它感到有些沮丧。
    伊登捏紧方向盘:“我本应该把你的事情问清楚。”
    陈远星靠着椅背闭目养神,伊登说话了他也没睁眼:“反正那时候我肯定什么都不会说,原本以为已经放下了,没想到今晚还是没能控制自己。”
    陈远星的话让伊登感到愧疚,它咬了咬牙:“真想把他们吃了!”
    陈远星笑了一下:“你去,回来了以后别亲我。”
    伊登不理解的看他,陈远星闭着眼就伸手把它头扭了回去:“开车看路。”
    然后语气平淡的解释了原因:“你要吃人我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没看见,告诉我是想干嘛,过去的事也没有再追究的必要,牵扯太多也让我感觉麻烦。”
    话音刚落陈远星就知道话说错了话,他睁开眼看向伊登,果不其然它皱起了眉头。
    他坐直身子正想说些什么,伊登叹了口气打断他:“让我想想先,我们回家了再说吧。”
    陈远星只得靠回椅背,目光转向窗外。
    进门后伊登就开始脱衣服,最后变回原型,把陈远星抱到床上,重重压上去。
    它搂着陈远星的腰,头靠在他胸膛上,感受鲜活跳动的心脏。
    陈远星抱着它的头,手指插入发间,发现它的头发很顺滑:“要说什么?”
    伊登在他胸膛上蹭了一会,头发蹭到露在外面的皮肤,蹭的他发痒。
    它过了很久才说:“你不用这么纵容我,我会想要邀请你的父母是因为这是董江楷告诉我的信息,在我眼里这只是婚礼的一项流程,他们只是祝福我们的存在,但这一切都基于你,没有你就没有这场婚礼,你大于一切。我应该调查好始末,不应该因为我的意愿,让他们再次出现在你面前,这是我的疏忽和过错,但我希望,以后的你能更多的信任我。”
    伊登撑起身体,从上往下看着他:“或许我需要明确的告诉你,你跟我,是地位相同的。我的目的虽然是繁殖后代,但不会愚蠢的认为你等同一个生育机器,甚至可以说,你的地位在我之上,为了保护你,我可以牺牲自己甚至孩子,因为你对我而言,对我的种族而言,是最重要的存在。”
    伊登眼眸低垂:“董江楷没有爱过人,所以我也不知道人类眼中的爱是什么样,如果爱是专一,那么我的以后只有你;如果爱是保护,那就是我不变的原则;如果爱是付出,我甘愿为你付出一切,你可以对我任意差遣利用,我不会有丝毫怨言。我想了很多很多,我大概就是个外星笨蛋,我希望,我们能走的更近一点,我希望,你能相信我会永远陪伴在你左右,我更希望,在我面前你不会隐藏你的所有想法,你要知道,这在我看来十分重要。”
    这一长篇大论听得陈远星愣了神,他对伊登的顺从从来就没单纯过,对他而言,他们现在的相处模式更像是一场交易,他寻求伊登的庇护,伊登要他的身体产育后代,从一开始就没变过。
    他会尽力满足伊登的一切需求,只要伊登满足了,高兴了,只要能保护好他和曾路,那些事他都能接受。
    因为他只能依靠伊登了。
    在那篇长篇大论里,他仿佛听出了伊登所想表达的东西,它应该看出自己从未表露的心思,并为此难过,它只能尽力的告诉自己,他在它心中的地位。
    最后那段更是让他呼吸一滞,明明是肉麻到让人听不进去的情话,在对上伊登坦然的视线后,他便明白这不是告白,而是对他的诺言和宣誓。
    复杂的感情在心中蔓延,他现在有点不知道该如何定义他们之间的关系,虽然他已彻底跟伊登捆绑在一起,但他始终有个清楚的认知,伊登和他是不同的物种,它不是真正的人类。
    而他只是为了自己的欲望才选择雌伏其身下。
    但短暂的相处也能看出它也是一个拥有与人类相同情感的物种,它们有“爱”这种情感吗?他不知道,爱的定义不是简单的词汇能包括的,如果保护、付出、奉献能称之为爱,那么他从伊登身上感受到了。
    陈远星无奈的叹了口气,他单手撑起身体,伸手抚摸伊登看起来有些吓人的脸:“如果你是个人,我觉得你就是最完美的存在。”
    伊登眨了眨眼,默然变回董江楷的模样。
    它抱紧陈远星:“只要你喜欢,我可以一直这样。”
    他被伊登抱着在床上滚了两圈,陈远星哈哈笑了两声:“怎么会,我现在觉得你的原型也很可爱。”
    下一秒伊登又变了回去。
    双人床也受不住伊登的大体型,陈远星被它圈在怀里,像一个大型玩具。
    陈远星问它:“想说的就这些?”
    伊登的大头蹭着他。
    “好吧,我知道了。”陈远星说:“让我努力一下吧。”
    努力回报一下伊登对他的“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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