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是高凯的成绩下滑,就连郁晴的成绩也出现了不平稳。
    下午刚换完座位,大家还处于一个静不下来的状态,直到阎格黑着脸走进教室,连书带成绩单摔到讲台上:“笑笑笑,一个两个还有脸笑,我从办公室过来就能听见咱们班的声音,全楼道最闹腾,马上就是高三的人了,还有功夫闹。”
    阎格是真的上火。
    其实上次考试一班的总体成绩不算差,但阎格要的从来不止一个整体成绩,她要求每个同学的成绩拿出去都能亮眼睛。
    班上鸦雀无声,阎格在讲台上讲了下这个学期的主要工作。
    换了座位也就意味着新学期的正式开始,除了应付平常的考试,水星他们还多了两项艰巨的任务——会考跟清北班的争夺。
    西城附中往年并不在意会考,皆是能过就行,今年教育局忽然逆转了方向,要求各科必须是a级以上报志愿才能报重本,学校对会考的重视自然加强了些。
    另一个就是清北班的争夺,水星高一的时候就听席悦讲过,西城附中高三的时候会给理科拆个班,只选取全年级前二十组成一个清北班,重点冲刺两所高校。为此,阎格特意强调了高二的每一场考试都至关重要,尤其是这下半年的考试。
    阎格在台上说完了两个重要任务,没指名道姓的说是谁的问题又教训了两句才开始上课,但下课前,阎格还是扫了一眼班上的人,叫了三个人到她办公室,说是谈谈心,其中就有郁晴。
    李泽旭看到郁晴出去的背影,跟水星琢磨:“你说郁晴这是怎么了?”
    水星把课本放回书桌里,抬起眼,嗯了一声:“什么怎么了?”
    “考试成绩啊,她之前可是从来没掉出前五的。”
    高一下学期分班,郁晴进入一班就一直保持着前三名的好成绩,李泽旭他们都知道阎格对郁晴的期望不比对盛沂的差,但就自从上个学期开始,郁晴的成绩每次都在退步,阎格也不是没办法帮郁晴把成绩再稳定回原来的,但尝试了一个学期好像都没什么作用,上学期的期末考,郁晴甚至掉到了十名开外。
    水星对此也不甚了解,两个人正说着话,水星就听见班门口有人喊她。
    席悦从三班过来的时候就看见郁晴跟在阎格的身后,见到席悦也没有打招呼,精神状态也不太好。
    席悦从口袋里给水星递了些小零食,她又看眼班里的位置,才退出来说:“星星,你知不知道晴晴怎么了?我刚才还看见她耷拉脑袋跟你们班班主任去了办公室,看样子挺不高兴的。”
    水星点了下头:“她这次没考好,阎老师生气要训话吧。”
    席悦啊了一声。
    西城附中每个月月考的成绩都是公开的,席悦每次下楼看排名的时候都会顺带看眼一班的成绩,前几次确实是发现郁晴的名次有所下降,但问题不大,上学期期末考的时间离得太远,她早就忘记了。
    “那她这次排名多少?”席悦问。
    水星说:“十二名。”
    话音刚落,席悦是真的吓了一跳。
    席悦跟郁晴认识这么久,她的成绩很少会有起伏,都怪盛沂的光芒太耀眼,掩盖了郁晴在老师眼里也是香饽饽的事实,两个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向司原也从班里出来打水,席悦看了看时间也跟着他一块儿往水房跑。
    水星转身又回了班,发现盛沂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靠墙的第一排。
    靠墙的第一排坐的是班长孟子豪,秉持着为同学服务的精神,当起了一班的守门神,常年管理同学们跟老师们的开关门事宜。
    上节课前,阎格说了期末考比较难的两道题,并且提出有条件的同学可以借盛沂的卷子看一眼。
    他犹豫纠结了很久,要知道他跟盛沂虽说是一起参加过英语演讲比赛的交情,但也仅局限于走到阶梯教室,然后坐在盛沂桌子的前一排。直到下课,他才扭扭捏捏地走到盛沂桌边,问他能不能借自己看一眼解题的过程,没想到不光借来了卷子,连人也跟着过来了。
    水星的脚步不自觉走慢了一点儿,就听见孟子豪恍然大悟地感叹:“原来是这个解法,我之前想得太复杂了,谢谢盛哥。”
    之前孟子豪还不明白为什么阎格总让借盛沂的卷子看,班上的同学都觉得盛沂不热情,又听说他有洁癖,为了避免被拒绝的尴尬都敬而远之,现在真的了解了才明白阎格的用意。
    盛沂的目光微微偏了下,面上没有什么太大的表情,嗯了一声。
    她跟盛沂不再是同桌,说话的机会本来就少,听完了盛沂这一声嗯就满足了,匆匆地擦过盛沂的身后,又回到了座位。
    盛沂解释完那道题,又出了门,过了一会儿重新进了班门,这次任然是走到了靠墙边这边的位置上,不过敲的是水星隔壁的女生。
    盛沂微微低了下眼,说:“陈老师喊你。”
    水星低头,翻开手上的练习册,视线却若有若无地瞥到前边盛沂的鞋子。
    被喊到话的女生傻了下,相对于孟子豪而言,她是真的完全没想到盛沂主动跟她说一句话,脸瞬间红了,连应了几声好,连课本都忘了放下,直接带着就出了教室门。
    下一秒,盛沂的鞋尖一转,正朝这边过来,心莫名地停在了半空。
    第三次了。
    如果盛沂今天再靠近这边的座位就已经是第三次了,水星默默地想。
    旁边的女生收到了语文老师呼唤她的消息起开了身,离上课还有一会儿的时间,四周的人该出去都出去放风了,这个时候靠墙这边的位置只有水星在。
    水星没忍住飞快地抬了下眼,又想装作无事发生,只是去拿桌上一摞书里夹着的卷子。
    桌子上的书垒得太高,卷子又在下一层,水星一抽,课本从下到上往过道的一侧倒,眼看就要摔落下去,盛沂的手一抬,接连抓住了边上坠下的书。
    水星心也跟着掉了下去,抬手就要接过盛沂手里的书,轻声说:“谢谢,谢谢。”
    不清楚为什么,每次在盛沂面前想办好一件事,她就总搞砸。
    盛沂没介意,低眼,看了下她的动作,问:“要拿什么?”
    “卷子。”水星吞了吞口水,指了指下边的边角,“就……拿这张卷子。”
    垒高的课本又少了,盛沂手里又多了几本书,压在底层的卷子显露出了面上,是一张之前盛沂交给水星的卷子。
    水星拿到卷子,跟盛沂解释:“放假那会儿忘带回家了,放在学校一直没找到,还有两道题没有做。”
    “嗯,不会做?”盛沂问。
    “也不是不会。”水星想挣扎一下,开学头一天,她想给盛沂留个好印象,但又看了眼题,发现一个假期过去了,她长进的可能就一点点,只能在脑袋里有一个隐约的解法,沉默了三秒钟,还是放弃了,“…….就是暂时没想出来。”
    盛沂没忍住,偏头笑了下。
    水星伸手揉了揉脸,盛沂分明没说什么,但她总觉得又丢脸了。
    盛沂经常教水星题,再加上这份卷子是他留的,上边的题扫一眼就会。
    认识这么久,两个人似乎已经找到最合适的相处方式,盛沂跟她不需要吵吵闹闹,两个人只是静默地去听教室的时钟在走,笔尖摩擦纸张的声音,心情就会慢慢地稳定下来。
    盛沂从她的桌子上拿了一支笔,俯了附身,方便水星更好的看到解题过程:“之前假期的时候给你做过一道类似的,记得吗?”
    水星迟疑一下,摇了摇头。
    她实在是忘了,又不想跟盛沂说谎:“我…..太多了,我现在有点儿想不起来。”
    盛沂的脸色没有变,只是在一边写什么东西。两个人在网上教着做题是一回事,现实里面对面做题又是一回事。她再次闻到盛沂周身的薄荷味,有一瞬间,她脑袋里冒出一个极其荒唐的念头,要是当时考试考得差一点就好了。
    “怎么了?”盛沂写完旁边的题干,发现水星在发呆。
    水星连忙摇摇头,甩掉刚才的想法,回过神:“没有,你讲。”
    两个人正说着话,就见一班的前门大敞开。班级里为了空气流通,对面的窗户是拉开的,李泽旭的动静太大,铁门重重地拍到了前边的墙边,发出嘭嘭的响声。
    水星下意识抬了下头,看到李泽旭从班外放风回来,看到两个人二话不说扑了过来,带了一股说不清的清爽感:“干嘛呢?”
    盛沂跟李泽旭毕竟是多年的朋友,再加上李泽旭并不算记仇,遇到再大的问题多说几次话,心结就解开了。
    席悦组织那场聚会就是破冰点,起码对于李泽旭来说这算是一个台阶。
    “三星,帮我拿个水杯。”李泽旭在室外吹多了风,又说了会儿话,这会已经渴了,先跟水星讲完才转头,又跟盛沂说话,“说真的,沂沂,我发现你今天有点儿不对头。”
    盛沂侧眸,瞥了眼李泽旭拍了下水星的后背,让她帮忙拿一下课桌左上角的水杯,才问:“什么不对头?”
    “你说呢?今天来这边两次了吧。”李泽旭拆穿得不留情面。
    熟悉盛沂的都知道,盛沂的活动范围向来只有座位附近,非必要都不会走到后边的几排,最近冷不丁来多了靠墙这边,不用别人讲,是个人都能发现这里边的诡异。
    但忽然被李泽旭这么说出来,水星的心脏重重地跳了下,视线没忍住朝上望了下。
    盛沂抿了下唇,但没搭理李泽旭。
    “没有,他……是我有道题不太会。”水星看盛沂的脸色不太好,连忙帮他解围,说,“盛沂正好路过,我就让他教一下。”
    李泽旭一副他明了的表情,灌了一大口水,缓过劲,说:“你不早说,你跟我说一声我一下子不就回来了,或者不出去也行。”
    水星应了声。
    “帮助同桌是我的责任,是我的使命。”李泽旭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又说:“但现在盛沂跟你不一样了,你们都不是同桌了,一帮一小组也自动解散了,来指导你算个什么事儿?售后服务啊。”
    水星抿了下唇,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就看见李泽旭说着就要把两个人中间的卷子往过拿。
    好在盛沂指着卷子的手顿了下,卷子抽不出去。
    盛沂眼皮一垂,摊着脸,哦了一声,道:“售后。”
    第47章 .  第四十七场雨   问题。
    晚上放学, 席悦来找水星跟盛沂一块儿回家。
    三个人出了教学楼还能看到远处大片粉红色的落霞,余晖打在他们肩头,校园里相继能听到道别的声音,女孩子话多, 步伐慢一点儿, 水星跟席悦跟在盛沂后边, 偶尔笑得直不起腰, 但就在这样的欢声笑语里,水星还是感觉到了盛沂的细微变化, 他今晚上说话的频率更低了。
    大约是十字路口将近,水星的脚步无意识又慢了点儿。
    席悦中途停下要去买袋饮料,水星身子稍稍往后挪了些, 跟盛沂站在边上,忍不住问:“你今天晚上怎么不讲话?”
    盛沂侧了下眸。
    两个人肩并肩站着,前排便利店招牌的光照应在两个人身上,水星看见盛沂收回的视线:“平常不是这样吗?”
    “说不上来,好像有点儿不一样,又好像一样。”水星说,“具体要从李…….”
    她莫名地想到下午两个人在教室讲题的时候, 李泽旭进来开玩笑地调侃盛沂,盛沂出乎意料地应了那句售后服务,他面上应的云淡风轻, 但水星分明还是注意到了他耳廓有些红, 当时她就愣了下, 在想自己平常是不是也这样明显。
    但这一切都是她的猜想,水星看了眼席悦排队的背影,打消了念头, 又把话收回去:“没什么,也许是我想多了。”
    两个人没再说话,但气氛更怪异了些,只是悄悄看一眼彼此,水星又偏回头,心底就又泛起暧昧的涟漪。
    三个人过了路口就道了别,水星压抑住内心的纠结,转头进了小区,在一楼遇见了要上楼的戚远承。
    自打戚远承送她去过南方,水星感觉到两个人的关系似有似无地亲近了好多,她跟在戚远承后边,主动问:“姥爷,我们今天晚上吃什么?”
    戚远承回了下头,看向她,说:“下午见你姥姥买了茄子跟馍。”
    水星一听到茄子就不太想说话,心不在焉地哦了一声。
    “不喜欢?”
    “……也不算。”
    戚远承目光没有收回来,又问:“你想吃什么?”
    水星试探一句:“吃虾?”
    “回头跟你姥姥说一声,让你姥姥做。”
    水星重重地嗯了一大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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