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馆里灯光熠熠,粉丝们有组织地拿着灯牌、加油的条幅,穿着整整齐齐的队服。
    江月稠第一次参加这种场合,不太了解门道。坐下来的时候,旁边的男孩警惕的看她一眼,“你不是jt战队的粉丝吧?”
    江月稠穿的衣服颜色和jt战队的队服颜色大致一样,主基调是白的。而她所在的粉丝区是hw这边的,队服颜色是黑的,粉丝也都齐齐整整的穿着黑的。
    她这抹白,在乌泱泱的一片黑里,显得很是突兀,像是个潜伏进来的敌军。但潜伏还搞这么明目张胆,也有点说不过去。
    男孩皱了皱眉,也没再继续追问她什么。
    场内很热闹,都是年轻人,一个个灵魂都是沸腾的,江月稠的视线跟着声源飘,就这么,又看到隔壁区的那一抹红,也很是显眼。
    她再次把视线收回来。
    比赛也正式开始了。
    王睿斌加入的是hw战队,之前是一家资深有名的老牌俱乐部。但今年年初,原来的老板撤资,资金一下短缺,难以支撑几位明星选手的工资。这些老选手纷纷离队转会,队伍的实力和名气都有所下滑。王睿斌就是在这样的情境下,夏季赛的时候被买来当队伍的主力。他来之前,队伍的春季赛成绩就不怎么样,缺乏经验,不会运营,常常后期被经验丰富的队伍给活活玩死。队伍里只有一个有过顶级联赛经验的队员,但也就是去年才从次级联赛被提拔上来的。在一些关键时刻容易上头,做出一些不合理的决策,导致一波葬送好局。有粉丝爱之深恨之切,怀疑有人打假赛,但后来认清了,他们就是真的菜。
    今天三局打满,比赛从晚上七点打到了十点半,最好hw险胜。
    王睿斌的名字将于这个晚上,被很多人所记住。冷静沉着、杀伐果断,眉眼里藏着股近乎冷漠的狠劲儿,在场上指挥时也能镇得住队友。
    他的首秀大获成功。
    不过时间不早,江月稠给他发了条消息祝贺也就没再这里多逗留。
    她明天还有事情呢。
    走出场馆,才发现外面竟然下了雨,她刚发愁自己没带伞,手机就响了。
    是曾忆昔打来的,说他在外面。
    他从酒会散场,一路赶来,身上已经冒了层汗。大衣摘了,搭在臂弯,只穿着一件墨色毛衣。手持一把黑伞,大雨一颗颗的凿落在伞面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
    他站在冷凌凌的雨夜里,神情清漠,只在看到她出现的一瞬,眉眼里有了几分颜色。
    是不太正经的颜色,带着点玩味。
    她招呼都不打一声地就过来看人小年轻的比赛,手里还拿个牌牌,上面还有那人的名字和队伍。
    她手里的东西,让曾忆昔的眼睛有些不舒服。
    他视线上移,锁住她的脸。
    江月稠小跑过来,“你怎么来了?”
    曾忆昔不答反问:“怎么样?”
    “啊?”
    “就你特意来加油的,那家伙打的怎么样?”
    那家伙。这三字,他咬得很重。
    有一丝丝咬牙切齿的调调。
    “不怎么样。”江月稠开始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胡说八道。
    “嗯?”
    “就是……”她抱紧曾忆昔的胳膊,隔着层衣料的都能感受到他的温度,“没你厉害。”
    “……”
    曾忆昔微勾着唇,淡笑出声。
    冷情深邃的眼眸,也攀上了几分笑意。
    磨人的妖精。他心说。
    雨下的大了,伞面一直往她那边撑。
    江月稠也留意到了,忍不住把伞柄往曾忆昔那边推了推:“你都淋湿了。”
    曾忆昔不甚在意:“我淋湿了不要紧。”
    “怎么不要紧了?”
    曾忆昔偏过脸,眸光斜落看她,“你不比我娇贵?”
    说完,把大衣递给她,要她裹上。
    身后,王谨惠还被困在原地,视线却跟着他们飘得很远。
    直到最后,他们上了车,驶进了川流不息的柏油路。
    北城没在烟雨和墨色里,但繁华不改。到处都是灯、车和人,只有她是一个孑然的个体。
    不久之前,她才看过一部电影。
    里面有句台词,太应眼前的景:“世上最可怕不是眼前的刑罚,而是那无爱的未来。”
    不会有人撑着伞,在冷冰冰的雨夜里等她。
    搜寻回忆,其实,过去也没有这样对她的人。
    风凉的入了骨,她猛咳起来,单薄的身子有些颤意。
    但命运,可能比身子骨还单薄。
    ——
    本来去北城出差的机会轮不到安宁这一组。
    那是行业大会,国内外知名的游戏公司都会来,名额有限。
    曾忆昔不能损害别人的利益,只能尽自己所能多争取了两张入场券。她和安宁一人分得了一张。
    这事她开始并不知道,是在飞机上,安宁跟她说的。
    安宁这阵子变脸的愈发的快。
    今早,在酒店的餐厅,她抱着江月稠的胳膊摇了摇,笑得一脸谄媚。
    江月稠起了点鸡皮疙瘩:“你干什么?”
    “曾夫人,那个……”
    江月稠脸皮一红,忙打断她的话,“你胡说什么呢……”
    “你必须要跟他好好的啊。”安宁敛去浮夸的笑意,顿时一脸严肃,“这样我们项目组才有出头之日。”
    “……”对她这说辞,江月稠非常有新时代女性的气势给驳了回去,“我们是靠自己的实力取胜的。”
    “能得到曾忆昔的鼎力支持,那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安宁煞有其是地回嘴。
    “……”
    安宁又没羞没燥地说:“曾夫人,我这可就全仰仗你了哈。”
    希望曾忆昔看在他家心肝宝贝的份上,多给她们项目组一点资源。
    被安宁说的脸红耳热,江月稠抓着她一条胳膊,狠掐了一下。
    安宁惊呼出声。
    闹了点动静,前面和外宾说话的曾忆昔脚步一顿,侧过视线,看了过来。
    安宁朝他挥了挥手,一脸的笑意,然后又压着声嗓:“行啊,小妮子,看看你把人迷得晕头转向。”
    江月稠想把袜子脱下来塞她嘴里,但心里,还是不由自主地升起了点喜悦。
    隔着点距离,曾忆昔能看到她。
    应江月稠的要求,他们在工作的时候不可以太亲近。
    其实也是为曾忆昔好,不想给他带来什么非议。
    树大终会招风。
    曾忆昔静默地坐在椅子上,有几分心不在焉。
    看着那边的女人,如今活泛很多,和人有说有笑,笑起来时而娇憨,时而狡黠,不再是那样成日淡漠的、甚至是冰冷的刷题机器。
    他觉得也挺好。
    在北城的会议持续了两天。
    游戏行业的人总体都比较年轻,气氛还算轻松活泛。
    江月稠来之前做了功课,国内新兴的一家游戏公司叫凡花。主打女性玩家市场的游戏,她之前和曾忆昔玩的那款恋爱主题的手游也是它们家出品的。
    她本来想趁机去“勾搭”一下凡花来参会的艺术总监,姓云名澜。因为也是个女性,而且模样也很年轻,江月稠心里觉得可能会比较好沟通。可她走过去时,对方像是有急事,说了句“不好意思”,然后端着酒杯,急匆匆地朝另一边走去。
    江月稠微微有些不大好意思,视线一偏,看到她直直地朝曾忆昔走去。
    男人站在水晶灯下,一身笔挺正式的西装,但整个人却透着点慵懒的气质。
    云澜和他打了声招呼。
    曾忆昔偏头看来,笑的客气有礼:“不好意思,酒精过敏。”
    云澜也笑了笑,放下杯子,轻言道:“您上回也是这么说。”
    曾忆昔:“证明我是真的酒精过敏。”
    “……”
    江月稠收回视线,身边来了几个别家公司的人,没一会儿,云澜也回来了。
    这回是云澜主动找她说话的,“你们曾总监挺有意思。”
    江月稠抬起脸,有几分的警惕。
    “他对姑娘一直都是这么不冷不热的吗?”云澜似是随意地问了句。
    想到她刚刚去找曾忆昔的情形,江月稠摇摇头,“也不是吧。”
    云澜西式发音的“嗯哼”了声。
    “对我就不是这样啊。”她一时脑热,有几分宣示主权的意思在里面,但还是用着点玩笑的语气说。
    云澜觉得好笑,看到人走来,便朝她身后一抬下巴,“听说您对这位女员工很不一样啊?曾总监。”
    江月稠身子一僵,转过身,看着面前的男人,恨不能把自己的舌头要下来。
    曾忆昔却配合得很,非常给面子地笑了笑,“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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