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杨槐村的村民来说,这原本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清晨。
    鸡鸣狗叫中,家家户户都逐渐从寂静变得喧闹。
    灶膛里生起了火,渺渺炊烟直上天空。
    小孩们闲不住,在等早饭的时候就开始笑闹起来。
    家里有狗子的也跟着一起撒欢儿,村头村尾的跑个不停。
    突然有一只大黄狗抽了抽鼻尖,冲着一户院子狂吠起来。
    仿佛连锁反应似的,另外几条狗子也开始大叫不已。
    这个不太寻常的现象很快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一些人站在远处指指点点:
    “那不是老田家?这又怎么了?”
    “狗子们都有些不正常啊,我听说动物能看到人眼睛看不到的东西,该不会是田妞妞……?”
    “你可别瞎说,现在是新中国,不兴讲这些的。”
    ……
    有胆子大男人的靠近田毅家院子,恰好一阵风吹过,他便闻到一阵古古怪怪的气味。
    说不上来是什么气味,只是莫名让人想到过年时有人家里杀猪时的场景。
    “田毅?田大妈?田嫂子?”男人隔着院子门高喊,“有人在吗?”
    然而院子里静悄悄。
    他觉得不对劲了,村里人家都起得早,更何况田家母子喜欢压榨儿媳妇,邢芝兰向来都是天不亮就开始忙碌,今天太阳都冒头了,田家院子里却还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种情况怎么有点熟悉呢?
    他忽然就想起田妞妞死亡的那天。
    田家的屋子里也是这么安安静静,让人瘆得慌。
    “来,来人啊,都过来……”
    饶是他向来胆大,这会也有些害怕了,忍不住呼唤乡亲们。
    还真有几个好奇心重的凑过来:“干什么?”
    “看到了啥?”
    狗子们还在狂吠,已经开始摆出攻击样子。
    看得几个大男人心里都没底起来。
    不过到底还是好奇,几个人一起靠拢过去。
    院子门晚上锁上了,一大早还没打开,几人用力推了一下没推开,却觉得那股怪异的味道更加浓烈了。
    越发不安起来,他们一边吼着“去叫村长来”,一边搬了石头翻进去一个。
    没一会院子门打开,几个男人都跑了进去。
    其他好奇的村民也都围了过来,有人皱眉:“这是血腥味吗?”
    “你这么一说有点像。”
    “好像还有点臭。”
    “是有臭味,是不是茅厕的味道飘出来了?”
    “不可能吧,那个老太婆不是一直说自己身体不好闻到臭味不舒服,总是让邢芝兰将茅厕都打扫得干干净净吗?”
    大家议论纷纷,一个个都十分不解。
    而最先进院子的几个人闻到的气味就更重了,且十分明显是从某间屋子传出来的。
    他们对视一眼,直奔那间屋子。
    房门虚掩着,里头黑黢黢的,透露着一股不详的意味。
    打字最大的那个上前一把将门推开,屋子里的一切顿时暴露在几人眼中。
    “啊——”
    几声惨叫此起彼伏,把所有看热闹的人都吓了一跳。
    “怎么了怎么了?”
    大家既好奇又害怕。
    那几个可是村里出了名的胆子大,一个个都叫得那么惨了,莫非真的闹鬼了?
    “别,别过去……”
    几个男人连滚带爬地跑到院子里,一边拦住想上前的乡亲们,一边疯狂打哆嗦。
    “到底怎么了?”
    大伙可要好奇死了。
    “她疯了,她一定是疯了。”
    庆丰匆匆赶来的时候,这几个人才好像见到了主心骨,抓着他语无伦次:“村村村村长,她她她她疯了……”
    “谁疯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庆丰一头雾水,压根没听明白。
    屋子里忽然传来轻微地动静,却把几个男人吓了一跳。
    他们用见鬼的眼神倏地看过去。
    其他人自然也跟着望过去。
    邢芝兰慢慢走出黑暗的屋子。
    她还穿着睡衣,灰色的衣裤现在已经成了暗红色。
    更引人注意的是手中一把卷了刃的菜刀,其上同样血痕斑斑。
    “疯子,疯子……”
    几个男人惊恐地后退。
    其他人也下意识地往后挪,实在是邢芝兰这个模样太过渗人了。
    庆丰心中一紧,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浑身浴血的女人缓缓走了几步,终于从昏暗的屋子里挪到院子中。
    太阳已经斜斜升起,她眯着眼睛迎向金色的阳光,居然缓缓勾出一个笑容来。
    “妞妞,妈妈给你报仇了。”
    无声地说出了这句话,她手指一松。
    当啷——
    ……
    邢芝兰残杀婆婆与丈夫一案,事实清楚证据确凿,派出所的同志直接将人带走了。
    留下两位同志在现场收集更多的证据。
    村民们又是害怕又是好奇,在警戒线外探头探脑。
    大部分人什么都没看到,只能听那几个汉子讲述屋子里的画面。
    “哎哟那叫一个吓人,我还以为到了十八层地狱呢。”
    他们几个已经缓过来,这会被许多人围着,渐渐便觉得得意,一个个越说越夸张。
    “没错没错,哎哟那叫一个惨啊,脖子都剁烂了。”
    “何止,我好像看到脑袋在墙角呢。”
    “那个疯子嘴里是不是还在吃着什么?”
    “吃,吃人?”
    最后还是庆丰出面将大家赶开:“散了散了,该干嘛干嘛去,你们很闲吗?”
    又板着脸对那几个汉子:“不许制造恐慌情绪,不许散播不实言论,不许添油加醋,再让我听到你们胡说八道,我就跟派出所的同志们好好说说,让你们去提供线索。”
    对这些平头老百姓来说,进局子提供线索和干别的都是一样的可怕,几个汉子连忙应了,再不敢当众多说什么。
    可回了家在被窝里跟媳妇嘀嘀咕咕几句,庆丰是管不到的。
    所以这件事情还是以越来越离谱的姿态慢慢传开了,连周围的村子都很快知道了,杨槐村出了个女疯子,把婆家灭了口不说,还干了许多残忍的事情。
    邢芝兰的娘家在另一个村子,可是一听说她干出了这样的事情,娘家人都不肯来见她。
    毕竟家里出了个杀人犯的名声实在不好听,说不定还会影响其他孩子的人生。
    最后在转移到监狱去之前,邢芝兰只要求见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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