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低迷,浓雾飘来,像乳白色的一样飘进林子里。
    我赶在蝙蝠鬼王的前头,正想去到山谷里等他,然后一决胜负,要么败,要么胜!
    忽然林中创出一条黑影来,来势如飞,犹如一把大型的黑箭射来,射来的方向正对着我。
    我艹!要是这把‘黑箭’射到了我,我非受伤不可。我不由大惊失色,幸好的是‘黑箭’准备到了我的面前的时候,‘咚’地一声,坠落地下。
    我加速几步过去细看原来是一个人,一个豆蔻年华的刀疤少年,少年满脸鲜血,身上也是衣衫褴褛,好像刚刚遭遇过巨大的不幸。
    我正要伸手去扶少年起来,哪知少年猛然站立,往后退了两步,突地停了下来,目光一垂,俯首寻思了半晌,似乎在想什么。
    我又是一奇,却听少年自语着道“我是谁?我是谁?……”猛地伸出手掌,连连拍打着自己的脑袋,不断地自语道“我是谁,我是谁……”声音越来越大,突地拔足狂奔,奔出亭外,奔下石阶,只听得他仍在高声呼喊着“我是谁……我是谁……”叫喊的声音,越来越远,渐渐沉寂。
    本来已经茫然的我,此刻更有如置身黝黑深沉的浓雾之中,摸不着半丝头绪,只觉自己平日对事物忖度的思考之力,此刻却连半分也用不上。心胸之中,被悲愤、哀伤、自疚、诧异、惊骇、疑惑——各种情感堵塞得像是要裂成碎片似的。
    我转身去寻觅蝙蝠鬼王,哪里还有他的踪迹,我再往来路狂奔回去,依然不见他的一根毫毛,我艹!这只蝙蝠鬼跑哪里去啦?
    我忽然发现自己狂奔回来的路,并不是原来走过的路,原来的路都是山上的小径,曲曲折折、高低不平,而现在的路确实一条干净、整洁的小道。
    且不管了,既然路已至此,那就继续走下去吧。
    走了没有多久,就遇到了一个岔路口,往左上去好像是延绵的山丘,清泉绿草,道路坦荡;往右下来是地势峻险、茂林荆棘、腐朽霉路。
    我犹豫了半秒钟,抬腿往左边的路走去,两条路相比,当然要选择坦荡的路面走啊,这个连傻子都知道,何况我并不傻!
    就在我才往左上方的坦荡路走了几步,忽然林子下面响起了几声兔子的叫声,声音优美,却是透露着一种说不出的悲伤,或者说是经过疼痛叫喊的声音。
    我心想这一定是小兔子被石头压到之类而受的伤,我心善良,怎会见伤不救?我转过头,几个大步,便往右边的小路奔跑下去。
    不久,前面就现出一条美丽的小桥,谁知道,当我走过那座小小的独木桥的时候,我的命运毅然改变!
    人生就是如此,每一步都在改变着自己的命运。
    蓦地——我身侧响起一声轻微的之声,我连忙回过头去,俯下身子。倒卧在那并肩斜倒在亭栏之前的一只小白兔,面门满是血渍,小小的鼻梁,亦被击成骨肉模糊。
    此刻,它正勉强地睁开了眼睛,望了我一眼,见到我出现在它的眼前,血肉模糊的面上,便绽开一丝喜悦的笑容,似乎极为感谢。
    可是,我终于来晚了一步,兔子死于非命,内心惭愧不已。
    此时,我只觉得心中所有的情感,在这一瞬之间,全都变成浓厚的悲哀,两滴泪珠,夺眶而出——冰凉的眼泪,流在他滚热的面颊上,也流入他炽热的心。他仍任它流下来,也不伸手拭抹一下,哽咽着道“兔儿,不……不好意思,我来晚啦…!
    ”
    男子汉流下不流泪?只是未到深情处。
    我为不能及时救了小兔子的命而伤心,我也不知哭了多久,肩头突然被人重重拍了一下。我心头一跳,回头望处,却见刀疤少年,不知何时,又已站在我的身后,带着一脸茫然的神色,凝视着他,一字一字地问道“我是谁?你知道吗?”
    悲伤痛哭过后,我只觉心中空空洞洞的,亦自茫然摇了摇头,道“你是谁,我怎么会知道?不管你是谁,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刀疤少年呆了一呆,连连点着头,长叹了一声,缓缓说道“与你本无关系,与你本无关系。”语声微顿,又道“那么和谁有关系呢?”
    我不禁为之一愕,又自摇了摇头,道“和谁有关系,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哼——我当然不会知道。”
    那刀疤少年又是一呆,突地双手疾伸,一把将我从地上抓了起来,竖眉吼道“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那么谁知道?这里上上下下,前前后后,只有你一个人,我不问你,难道去问那些树木吗?”
    我双肩被他抓在手里,但觉其痛彻骨,全力一挣,想挣脱他的手掌,但这身边少年士的一双手掌,竟像是生铁所铸,我竭尽全力,也挣不脱,心中不禁怒气大作,厉声叱道
    “我艹你奶奶个胸!你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看你——哼哼,还是死了算了。”
    我的娘哩,我自己觉得我也是会了一点武功的人啊,而且法术也是非常不错啊,怎么会被一个少年疯子抓在手里,挣扎不得?
    哼,要是我用法力打他,他一定不是我的对手,可是法术一月才能使用三次啊,我经过了和蝙蝠鬼王大战,现在这个月也不能轻易使用法术了啊,否则,我会大病一场,甚至危及生命,那就还不来啦。
    刀疤少年双眉一轩,瞬又平复,垂下头去,低声自语道“我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突地手掌一松,将我放了下来,连声道“是极,是极,我还是死了算了。”转身一望,见到不远的地上有一根手腕般粗的松树枝,身形一动,掠了过去,将拐杖拔将起来,再一拧身,便又回到我的身前,将拐杖双手捧到我面前,道“就请兄弟用这枝拐杖,在我头上一击,把我打死算了。”
    我只觉眼前微花,这刀疤少年已将拐杖送到自己面前,身形之快,有如鬼物,心中方自骇然,听了他的话,却又不禁愣住了,忖道“此人难道真的是个疯子?天下怎会有人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就算他是个疯子,也不至于会疯到这种地步呀!”
    我心想我艹!我不干!无缘无故的我杀你干嘛?那我岂不是赔命?现在讲的是法律,杀人偿命,你是神经病!老子可不是!
    刀疤少年等了许久,却见我仍在垂首想着心事,双眉一轩,道“这松树枝虽然不轻,但你方才那一挣,可见你也是力气大得很,来来来!就请兄弟快些动手吧!”
    他双手一伸,将拐杖送到我的身前,我连忙摇首,说道“杀人的事,我不会做,我又不是疯子?你如果真的想死,还是你自己动手吧!”
    刀疤少年目光一凉,突地大怒道“你叫我死了算了,却又不肯动手,难道要叫我自己杀死自己不成?哼!你这种言语反复之人,不如让我一棒打死算了。”
    他才说完,右手一把抓紧我的衣领,提起我的身子悬空,左手一棒朝我‘神门’打下来…!
    我浑身无力,动弹不得,难道就这样稀里糊涂地死在他的棒子底下?棒子要打开花我的脑子?
    哦,卖肉!卖肉!卖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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