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没有办法挽回了,快回来。班茗坐进玫瑰花中伸出双手。
    小黑盯着班茗的手,又留恋地凝视骨架许久,终于慢腾腾钻回班茗的衣袖。
    啪
    天黑了
    像是谁关了灯。
    班茗眼睛一时间适应不了黑暗,想要开启夜视,却发现夜视模式像坏掉了一样打不开。他只好试图叫人:邱童舟?没有声音。
    看来熄灭灯笼和正常天黑还是不一样,并不是物理上的天黑。
    班茗深呼吸:小黑?
    然而小黑冰凉的触感也消失了。
    忽然,室内有一处亮了起来,班茗看过去,那光亮掩埋在一片片玫瑰花中,看不清具体是什么。班茗走过去,把它表面的玫瑰花拂开,看到了光源。
    是木头小人的头颅在发光。
    班茗手刚碰到木头小人的头颅,猛地看到它照亮的范围上方有什么东西,他抬头
    骨架不知何时立起,它硕大的头骨幽幽悬在木头小人的头颅上方。
    班茗手指一勾木头小人的头颅,脚尖发力后窜,骨架歪歪扭扭从床上起身,抖落了一地的一地的骷髅头!
    等等,班茗睁大眼睛,赶忙拿出自己收起的那束玫瑰花。
    薄薄的茎秆上垂着的,赫然是一个女人的头颅!
    它的脖颈处被茎深深扎入,此刻班茗拎着它仿若拎着一个木灯笼。
    终于可以切换夜视模式,班茗毫不犹豫扔掉了木头小人的头颅。他微微眯眼,将瞳孔接收可见光转为红外线。
    他第一时间向邱童舟的方向望去,却只见一副长了蜘蛛网的骨架,景凌的位置亦是。
    而躺在他床上的那副骨架此刻抖落了一地的骷髅头,它跪坐在头颅中间,视线在成群的骷髅头中搜寻。
    班茗将手中的女人头扔给它:你在找它?
    骨架如获珍宝将头颅捧进怀里。
    已经过了半个小时了,你们怎么还不去吃饭?
    班茗转向门口。
    门碰到墙壁回弹,又被一只苍老的手抵住。
    老爷子平静地站在门口,然而他的头部却是一朵玫瑰花,它重复道:你怎么还不去吃饭?
    班茗回答:这就去。
    班茗走近,「老爷子」转身,班茗跟在他后面,离开的时候往身后看了一眼,两具骨架转过头看着这边,合欢树下多了一双绣鞋。
    二人走过屏门,门上的灯笼忽闪几下亮了。老爷子推开垂花门,一路穿到正房。
    巨大的黑白照片垂在原先是灯笼的地方,拉着手的男孩缝满针线的嘴巴紧闭,女孩木头关节的脖子发霉,它们眼球向下,怨毒地盯着身前的夫妇和婴儿。
    班茗被引到东边的座位,背对东房,正对西房,「老爷子」退回到正房门口,去敲西厢房的门。
    门很快就开了,里面伸出一只手,猛力将「老爷子」拽进屋里,没了动静。
    班茗不明就里,把眼光转回桌上的饭菜。今天中午的饭不同以往,竟然是一碗一碗的木头笑脸,桌子正中央立着一个有全身的木头小人。
    班茗拿起筷子搅搅一堆木球球,木球球缝隙中露出一些模糊的字迹,班茗将木头球球倒出来。
    一个小人爱木头,两个小人进灯笼。班茗眨眨眼,向周围看了一圈,做出了一个以身犯险的决定,他把这行字念出了声。
    桌子中央的木头小人关节咔哒作响,它整个身体转向班茗,捏着尖利的声音接道:
    爸爸做了木头人,三个小人共港湾。它胳膊抬起,左手食指指向西房,班茗跟着抬头望去,就见通往西房的帘子下突兀地凭空出现了一个和人等高的木头人下半身,它脚尖冲着正房,身体关节已经发了霉。
    班茗忽然意识到什么,赶忙退到南边的位置上,这里既不是面东面南,可以避开父母的位置,亦不是面西,避开了小女儿的位置。
    另外,东房和西房不一样,第一间屋子是没有门帘的。
    妈妈缝了针线人,四个小人同屋檐。木头小人一指东房,班茗跟着望过去。
    他刚刚座位的背后僵硬站了个布人,它的嘴巴用针线缝得死死的,脖子、胸口、腰部、手腕都是细密的针脚。它盯着班茗,针线缝住的嘴巴扬起诡异的弧度。
    爸爸妈妈生女儿,两个小人被抛弃。木头小人身体像是变质一般柔软下来,声音像是发霉的收音机,时高时低,又闷又沉,港湾只叫烈风催,屋檐难共赴黄泉。
    木头小人身体崩裂开,散落的零件飞到桌子各个角落,班茗碗前落了一只胳膊,它的手指还在不停抽搐。
    而与木头小人同时溶解的,还有剩余方向的所有座位。
    西房的门帘被掀开,木头人迈着不熟练的脚步从门中挪出,它画上的眼睛正对班茗,布人同时出手。
    班茗当机立断跳下凳子往垂花门跑,身后木头人和布人很快追了上来,班茗拼命推开垂花门
    门后是一个一模一样的内院。
    班茗差点口吐芬芳,他来不及细想,木头人和布人的脚步声已经几乎到达身后,他再次穿过内院,推开垂花门
    门后依然是一个一模一样的内院。
    木头人和布人已经碰到了班茗的衣角,就快要抓住班茗了。
    不行,不能再跑下去了。班茗脚步一转,奔着西厢房冲刺。
    木头人和布人没想到他会冲老爷子的方向去,它们尖声大笑,速度再一次加快。
    就在眼前!班茗毫不犹豫拉开西厢房的房门
    一只冰凉的木头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作者有话说:
    木灯笼副本进入倒计时感谢在20210304 16:33:2120210305 10:29: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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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5、离开
    熄灭木灯笼
    进来!
    同时拽住他的还有另一只温暖的手,在木头手刚触碰到班茗的时候,那只温暖的手把他一把拉进了西厢房。
    班茗剧烈喘息:谢谢你。
    不必客气,你的朋友们也都在这里。那声音说道。
    班茗眼前出现了熟悉的绣鞋。他眼睛瞬间瞪圆,啪地抬头,一张很是面熟的脸正冲他微笑。
    你是,小女儿?班茗满眼震惊。
    她穿着绣花夹袄和裤子,转过身去倒茶:是的,谢谢你。
    班茗知道她谢自己什么,笑笑没有答话。他站起身环顾四周,西厢房内设不算繁杂,此刻景凌和小黑正对坐饮茶。
    景凌见班茗看过来,学他的样子眨眨眼:我就知道你们不会在这里翻车。
    小黑朝班茗挥挥手,一溜烟钻回了班茗袖子。班茗蹙眉:阿瑞斯,天黑之后你经历了什么?
    景凌耸肩:天黑之后我一开始什么也看不见,等到夜视可以开启的时候,你俩已经不见了,骨架虽然坐了起来,但没什么其他动作。我看窗纸上有个女人影子,想着出门会一会她,就被她友好地带进了西厢房。
    紧接着不一会儿,那人来敲门。景凌向屋子东北角扬下巴,班茗这才注意到老爷子像一堆抹布般蜷在角落里,头部已经恢复了正常,绣花鞋就把他拉进来狠狠打了一顿扔到角落里。
    班茗坐到小黑原来的位置上叹气:这一家子,关系错综复杂。甚至除了这一家之外,副本还有另一个恩怨线,不知到底哪一个才是副本的支撑。
    景凌夹了干茶叶抿,似乎是多天未抽烟有些难耐:我没经历你们所经历的,应该和没跟你和波塞冬去跨院有关系。他低低骂了一句,现在我几乎什么信息都没得到。
    班茗谢过绣花鞋,眼见邱童舟迟迟不来,内心不免有些焦躁:你们一直没看到邱童舟?
    景凌摇头。
    班茗放下茶杯,将门推开一丝缝隙。
    结果班茗刚刚看到院子内的灯笼架,视线就被布人无限放大的针线眼睛堵住了。
    班茗悻悻缩头。
    他没事的。绣花鞋坐到门口,他在跨院,等到不久后天就亮了。
    似乎为了印证绣花鞋的话,窗户外天光骤亮,和天黑一样突如其来。
    班茗再次推开木门,布人与木头人无影无踪。他立马三步并作两步蹿下台阶,奔着跨院而去。
    影壁上的鱼形图中央多出两个实心黑球,它们随着班茗的动作从右到左掠去,又缓缓缩回墙壁中。
    班茗奔到跨院的时候,乌云又起,其中甚至夹杂有雷电,不过雷电和雨点总也无法落地,看上去就像逼真的3D动画。
    这次不用再顾忌老爷子,班茗找准方向,踩草直奔庭院中心。
    班茗拨开最后一层屏障,入眼即为暴动的黑影们,湖底的灯笼向湖心聚拢,灯笼拱顶甚至冒出缕缕黑雾,张牙舞爪扑向湖心亭。
    湖心的波塞冬不为所动,一把拎起九龙灯。
    他将从地下室拐来的九龙灯与湖心的九龙灯平行放置,两盏九龙灯在黑雾的靠拢中缓缓重合。
    班茗喊:先回来!
    波塞冬偏头,眼睛眯成月牙,表情有些欠揍地摇了摇头。班茗发怔,他这是
    两盏九龙灯完全重合的那一刹那,重重黑影终于向着波塞冬一拥而上,波塞冬的身影顿时在黑暗中消失不见。班茗浑身紧绷,右手小黑蓄势待发。
    然而黑影很快就齐齐尖叫,它们以靠过来数倍的速度哗得四散,最里层的黑影们疯狂扭动身躯,却还是像被点着了一般眨眼间就蒸发消散。
    后排的黑影也未曾躲过,如同多米诺骨牌,看不见的火焰一圈圈扩散,黑影们一个也没有逃走。
    湖心亭只剩一盏朴素的灯笼,湖中的灯笼们则七倒八歪地浮在水面上,灯罩上一条龙也无。
    忘了我们的出厂配置了?波塞冬一手拍到班茗左边肩膀上,声音却从右边冒出来,神号可不是白封的。
    班茗没好气拍掉他的手:我刚用过我能忘?你不如想想为什么你表演完之后我们依旧没有出去。
    出乎班茗意料的,波塞冬并没有再嘴欠,他轻轻一笑:这个副本有两条线,我不知道支撑副本的是哪一条,干脆一个一个解决。
    班茗道:好办。另一条交给我。
    波塞冬甩臂打了个响指:那就走着。
    班茗再次拉开山水图的时候,老爷子却正站在房门口,阴狠地注视着两人。
    你过来的时候没?波塞冬凑到班茗耳边,悄声问。班茗没回答,心想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当时担心你这个二货,根本想不了那么多。
    班茗平静道:老爷子,这么多年了,你真的不后悔吗?
    老爷子威严背手,沉声:别做出一副什么都了解的样子。
    波塞冬扬眉:既然如此,我看你那个独生女挺可爱的,你不同意她和佣人的婚事,不如让给我吧?
    班茗眉头突突地跳,没让老爷子接话:我对木头人继续住在木灯笼里没有意见,我想这也是你对它们的保护,但是
    一边认为自己痴迷于木雕赋予木头人灵魂,一边又对三个孩子区别对待,老爷子恐怕有些自相矛盾吧?
    到现在,整个四合院里只有您和小女儿两个活人,您真的无所谓?班茗态度很是诚恳。
    老爷子皱眉:我和我小女儿?你见过我的小女儿?
    班茗点头:外面的人熄灭灯笼之后,您的女儿就会出现,可惜那时您却没有意识。
    老爷子脸色一再变化,瞳孔大睁,似乎受到了不少冲击,他双腿发颤,跌坐在木头箱子上:灭灯、灭灯,我就说这么多年,外面的人怎么会一直点着灯笼,原来、原来他音量越来越小,最后用皮包骨头的双手捂住了脸。
    班茗循循善诱:您当初恐怕也是为了寻找一个更适合创作的环境吧?所以才会举家住进灯笼里,并且确实创作出了具有灵魂的木头人,甚至建造了木头人的城市。
    但是您不该阻止您的女儿寻找出去的道路。这五十多年来,人类的科技已经十分发达,恐怕当局想要摧毁木灯笼也是易如反掌。如果没有与外界连通的人,您又怎么保障整个木灯笼桃源的安全呢?
    老爷子沉默半晌,终于颤巍巍叹气:好吧,如果你能做到,我会让女儿出去的。
    班茗笑笑:有您这句话就够了。
    他先去倒座房床上取来木头小人的微笑头颅,接着拐到正房,在东房内重复了当日取鞋的动作,木头小人的表情与鞋跟上的表情两相照应,它啪地挣脱班茗,骨碌碌滚到最东边的帘子下面去,直到撞到绣鞋方才停止。
    班茗撩开帘子。
    绣花鞋完整地出现在了东房。
    她冲班茗微笑:谢谢你。
    老爷子却怔愣在原地,他浑浊的眼泪从内陷的两颊流过:幺儿,你还活着,你还活着啊,我以为你早就被你那群兄弟化的黑影们害死了。
    是我当年太偏激了。
    绣花鞋显然没料到会从父亲口中听到这种话,她的杏眸很快泛上水光。
    我带你去地下室。老爷子背过身。
    绣花鞋叫住老爷子:既然要离开木灯笼,我可不能穿着这身出去,等我换套衣服。她接过班茗手中的高跟鞋。
    三人等在正房。
    很快变成高跟鞋的绣花鞋从东房走出,她向惊讶的班茗解释:这是你的小黑还不是小黑的时候,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成功离开灯笼之后,给我带回来的一套衣服。
    她穿着不算很华丽的裙子,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老爷子和高跟鞋从如意门直向镇东的地下室奔去,班茗、波塞冬与景凌则在院子里等待出副本。
    班茗低头数着蚂蚁,很快蚂蚁就变成了沙发上的条纹。
    柳月奇怪发问:丘比特,你右胳膊上怎么突然多出一道黑影?她把油桃核扔到桌上的小垃圾桶里,又拿起一只毛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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