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芝仪还以为他是要把她拉起来,下意识伸手回应,等自己的手落了个空才发现,陆时寒已经摸上了她斜斜插在发髻上的金步摇,那长长的、垂在她侧脸的流苏随着呼吸轻微摇晃,衬得她一张精致小脸越发明媚如芙蓉,也让他看得爱不释手、无法移开目光。
    自己竟然自作多情了,颜芝仪尴尬收回了手,原本是有些不满的,仰头准备控诉的时候,竟然从陆时寒眼底看到了一丝痴迷。
    痴迷?
    颜芝仪一下又来劲了,骄傲的仰着脸问:“寒哥觉得我这样妆扮如何?”
    “极美。”陆时寒的回答简言意赅又毫不犹豫,手指也随着她的动作落到了脸颊,目光不由自主认真端详起了难得盛装打扮的妻子。
    今天的她画了细长微弯的娥眉,这种眉形似乎衬得她那双水汪汪的杏仁眼越发妩媚多情,尤其是这样仰头看他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稍不留神就会沉溺在她的目光中无法自拔。
    不想这么没出息的陆时寒只好转移目光,不知不觉又落到了她的唇上。
    颜芝仪的嘴唇应该算是正宗的樱桃小嘴,唇形精致小巧,唇珠又十分饱满,平时淡淡的粉唇已经很吸引人了,今天还涂上了颜色纯正而鲜亮的口脂,如同一颗饱满精致的樱桃,看得陆时寒喉结上下滚动。
    他先前还能抵抗她的眼神魅惑,此时此刻却再也生不出任何负隅顽抗的心思,他托住她的下巴,缓缓低下头去,熟练而准确的噙住了这颗惑人心神的小樱桃。
    颜芝仪却没出息的瞪圆了眼睛。
    自从第一次后,寒哥就好像拥有了两幅面孔,白天总是端庄持重、宛如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夜深人静的时候会主动配合她练习接吻技巧。
    说实话她还挺喜欢他的两面派,更喜欢的是逗他,以让他白天也解开封印为乐。
    但是除了她理直气壮要补回初吻的那天成功了,后面白天不管怎么勾搭逗弄,陆时寒都没有上钩,她还以为是自己太不矜持的表现,导致在他面前魅力值疯狂下降,现在才知道原来是打扮得不够妖娆动人啊。
    万万没想到她家寒哥好妖艳贱货那款,只要她打扮到位,都不需要费心勾引,勾勾手指他就举旗投降了。
    颜芝仪一时间又惊又喜,哪怕陆时寒只是蜻蜓点水般的在她唇上吻了一下,旋即克制的离开,她看他的目光也不一样了,脸上写满了“原来你是这样的陆状元”,说出来的话也直白得让陆时寒脸红,“寒哥喜欢这样的风格?那你求求我啊,求我以后多多打扮。”
    陆时寒刚才一时情动都没有红脸,却被她这话燥得慌,下意识否认道,“我没有,仪儿怎么打扮都行。”
    “这样吗?那我先回去卸个妆再吃饭。”颜芝仪说着就拽着他的袖子起身,作势要转身回屋,动作间那步摇流苏又在脸侧轻晃,仿佛晃到了陆时寒心底,他身体很诚实的拉住了她,顿了顿道:“仪儿这般盛装打扮已是不易,不如还是晚一些再拆卸吧?”
    “寒哥还没有看够吗?”
    她总是这么一针见血,陆时寒也只能人命点头了。
    “好吧。”颜芝仪这才满意了,神情越发志得意满起来,也摸了摸自己头上的金步摇,半是甜蜜半是负担的道:“这步摇好看是好看,但是我发现它的设计太不科学,流苏这么长又这么多,动作稍微大些就要打结,我总不能出一趟门,时不时就要停下来把步摇的流苏解开吧?”
    陆时寒的目光依然随着步摇晃动,但也没有因此忽略她的话,闻言立刻体贴建议道:“既然如此,那就偶尔只在家中戴戴,不必戴出门。”
    想到只有他能看到这样绝美的风景,他心中又是一阵欢喜。
    颜芝仪却仍是摇头,“在家里也不方便,吃饭喝水低个头都要小心翼翼。”
    陆时寒握住她的手,柔声道,“那待会我为仪儿布菜。”
    “真的吗?”颜芝仪发现他现在为了看她盛装打扮的样子,已经有付出一切都心甘情愿的觉悟了,便毫不客气的提出条件,“中午杨妈做了红烧鲫鱼,我这样很不方便低头挑刺呢。”
    “我帮你挑。”
    颜芝仪于是眉开眼笑的挽住陆时寒手臂:“那就多谢寒哥了。”
    爱情的力量是伟大的,陆时寒能帮颜芝仪把出了名多小刺的鲤鱼里头的刺挑的干干净净送到她碗里,颜芝仪也能为了让他一饱眼福,顽强的把这副她原本一刻也不想忍受的装扮又坚持了将近一个小时——吃完饭后,陆时寒既不看书也不想回单位,而是拥着她在卧室小榻上,一边欣赏她的盛世美颜,一边聊了半个多小时毫无营养的话题,消磨到最后一刻,才终于依依不舍的回去单位上班。
    颜芝仪转头就去卸妆拆发一条龙,跟陆时寒倚在榻上的时候,可能是注意力都被他吸引了,她也没觉得哪里不舒服,直到他一出门,她才发现自己脖颈简直酸爽,累得她想要立刻卸妆去睡会儿午觉了。
    但不管怎么说,楚原璟这次的礼物堪称深入人心,颜芝仪和陆时寒的心情同时雀跃了好些天。
    一晃眼就到了端午佳节。
    端午节算是大日子,朝廷是放假的,只是龙亭池对普通百姓免费开放三天,陆时寒他们的假期却只有短短一天。
    不过一天假期也够了,因为他们单位平时下班就早,过节期间领导也体贴的不会布置太多公务,同僚们也不再邀约结伴,而是把有限的时间留着陪伴家人,因此陆时寒也决定暂且把副业放一边,下班回家还可以陪颜芝仪出去过节,只要她不累不困,也能足足玩几个时辰。
    只是等他下班再去玩的话,龙亭池肯定是挤不进去了,所以他们商定陆时寒放假那天、也就是端午当日,他们早点起来排队去龙亭池游玩,之后的日子再去集市或者外城看热闹。
    第七十二章 端午佳节。
    虽然是颜芝仪主动提出说端午当天可以早点排队进景区的建议,陆时寒还跟她确认过要那么早吗,她当时拍着胸脯保证就要他每天上班的那个点起床。
    越早去排队,说不定他们还能赶上在景区里看日出。
    可惜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真到了需要早起的时候,大家都按计划起床了,杨妈也在麻利的准备早餐了,颜芝仪却还在床上哼哼唧唧,为了赖床甚至不要脸的表示要寒哥亲亲抱抱才起来。
    显然她也低估了陆时寒如今的耻度,亲亲抱抱算什么,天蒙蒙亮,屋里也只有他们自己,他直接把人抱到了榻上,然后拿起她睡前准备好的衣服帮她穿了起来。
    陆时寒虽然是第一次给别人穿衣服,但他是个自理能力很强的人,从小就能又快又好的给自己穿儒生袍,现在给颜芝仪穿衣服也就是动作慢了些,至少能帮她穿戴整齐。
    陆大人服务还很彻底,给她穿好衣服后又去打水进来给她洗漱,也就是在这个步骤,颜芝仪突然惨遭滑铁卢,之前老公帮忙穿衣服,她还半睡半醒颇为享受来着,等洗脸的帕子盖在脸上,还以为依旧是和风细雨的温柔,没想到却是疾风骤雨,脸还没洗完她已经感觉火辣辣了。
    这一下颜芝仪彻底清醒了,捂着脸哀嚎坐起来,也差点把陆时寒吓了一跳,忙伸手扶了她一把,“清醒了,要自己洗漱吗?”
    颜芝仪却只是捂着脸嘤嘤嘤,“寒哥你是不是在报复我?”
    陆时寒:……
    他简直一头雾水,“此话怎讲?”
    “你都快把我的脸揉破皮了,搓衣服也不是这种搓法啊。”颜芝仪理直气壮的倒打一耙,“明明成亲那天也是寒哥帮我擦脸洗漱的,动作就很轻柔啊,一点也没把我弄醒。”
    陆时寒无奈道,“我想着正好让仪儿清醒一些,就没有刻意放轻力道,当真弄疼你了吗啊?”
    显然他并不承认报复的罪名,因为他给自己洗脸也是这个力道,并没有什么不对。
    但他这么说,颜芝仪就当他认罪,放开双手、仰着脸给他展示他的杰作,一脸委屈,“你自己看看,是不是搓红了?”
    刚好他们屋里的美人塌靠着窗户,陆时寒一把推开了窗户,让微亮的天光从窗台倾泻进来,刚好照在他们身上,他才捧着她的脸细细打量,果然看到吹弹可破的肌肤上并不自然的红痕,顿时一阵心疼怜惜。
    大概是她最近老把要寒哥亲亲挂在嘴边,陆时寒嘴上不说,心里其实已经接受了这个设定,这回不等她提要求,就主动低头亲吻她脸颊发红的地方。
    一连串雨点般温柔而细密的亲吻,伴随着充满关切的声音,“很疼吗,不如晚些去荣太医府上求些药膏?”
    颜芝仪大度道:“不用药膏,我也原谅你的无心之失了。”
    一睁眼就有这么多亲亲,她心里其实乐开了花,脸上却一副“还能离咋地”的勉强神情,“只是寒哥日后再不要下这么重的手了。”
    陆时寒已经知道了她有多么细嫩脆弱,自然是深刻吸取教训,“我记下了,多谢仪儿宽宏大量不与我计较。”
    听出了他语气中的郑重,颜芝仪终于心满意足,轻轻推了他一把:“我自己洗漱吧,寒哥帮我叫百叶进来梳头就行。”
    今天的颜芝仪也准备好好打扮一下,她不想戴那支让寒哥爱不释手的金步摇出门,单独戴那支金累丝嵌珠宝梅花钿还是不错的,再给自己画个精致的妆。
    她现在好像体会到了女为悦己者容的快乐,尤其是寒哥目不转睛看着她妆后的样子,总是让她乐此不彼。主要也是未来皇帝送给来的胭脂水粉太及时,颜芝仪怕用太多铅粉让自己金属中毒,用珍珠粉粉就不需要担心这个问题了。
    愉快的梳妆打扮完,颜芝仪照着镜子突然灵光一闪,既然今天戴了梅花簪,不如再试试传说中的梅花妆?
    流传下来的梅花妆是直接往眉心贴花瓣,不开梅花的季节可以剪金箔代替,但是颜芝仪觉得贴这个太麻烦,还容易掉,不如学现代古装剧往脸上画花,她自己画技很一般没关系,他们家有精通此道的。
    于是颜芝仪拿着一盒口脂去书房找陆时寒了。
    在叫她起床前,陆时寒自己已经收拾得整整齐齐,颜芝仪完全清醒后要求自己梳洗,无所事事的陆大人于是又钻进了书房。
    正看书打发时间,颜芝仪突然进来让他点妆,陆时寒一时都没反应过来,“你说画哪儿?”
    颜芝仪比划了下眉心靠上的位置,“这里正好,不高也不低。”
    帮妻子画眉点妆是自古流传下来的闺房之乐,只是到底属于闺房私密,加上自己从来没做过,她现在大大咧咧提出要求,陆时寒既心动又有些羞赧,低声道,“可是我从来没画过,就怕要让仪儿失望。”
    颜芝仪心想他要是给别的女生画过梅花她还不稀罕呢,没经验才好,第一次都给她。毕竟她都的第一次也都是跟他,这样才公平嘛。
    于是她毫不犹豫的道,“我相信寒哥的绘画水平,在纸上画花鸟山水都那般栩栩如生,只需在我眉间点几笔梅花,想必更是不在话下。”
    表达完对他毫无保留的信任,颜芝仪接着又把手中的口脂给他瞧,“而且我带来了这个,若是出错,用清水轻轻一擦便不留痕迹,口脂不像绘画用的颜料那般持久,寒哥尽管放心吧。”
    陆时寒终于在她的鼓励下决定接受这份重任,“既如此我便试试。”
    说完却是挑了支干净的画笔,沾了些口脂再纸上作画,几分钟而已,纸上已经落满了各种状态的梅花,“仪儿想画哪种?”
    颜芝仪眼前一亮,没想到他服务这么周到,赶紧把脑袋凑过去,很快就在满纸姿态各异的花瓣中,选择了三瓣初放的那款,“这个不错,有种含苞待放的楚楚动人。”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陆时寒看了她一眼,一时分不清她在说梅花还是说她自己。
    但很快他便稳住心神,正色问:“需要花蕊吗啊?”
    “不用了吧,太麻烦,我们还要早些出门的。”
    陆时寒看了眼窗外天色,颔首:“也好。”
    接着他再次用笔小心沾了些口脂,在纸上舔过之后,朝她伸出手温声道:“仪儿再靠近些。”
    颜芝仪配合的把脸送过去。
    陆时寒右手执笔、左手扶着她的下巴固定位置,神情专注的在她眉心作画。
    此时此刻,颜芝仪终于知道,古人为什么管这叫个叫情趣了,因为他目光专注、薄唇紧抿为她点妆的样子性感极了,她都快要忍不住亲上去了。
    当然想到自己一动妆面可能就毁了,她还是压抑住了这个冲动,几乎是屏住呼吸等待着,直到听见他轻声说“好了”,她才顺势抬起头,心满意足的在他唇上啄了一口,“谢谢寒哥。”
    说完不等陆时寒反应,就转身头也不回的跑了。
    颜芝仪当然不是害羞,而是因为书房没有镜子,她要迫不及待要回房间去看自己的新造型啦。
    她的新造型不但让自己满意,也收到了大家的一致好评,于是吃过饭后,颜芝仪美滋滋顶着眉心娇艳欲滴的红梅出门玩耍了。
    因为化妆耗费了些时间,他们大概比预计晚了半个小时到达龙亭池外,此时排队的人已经是人山人海。
    想也知道,就算早来半个小时,现场的人也不会比现在少。
    他们安心在后边排起了队。
    上辈子要是看到这么多人排长队,颜芝仪估计已经头皮发麻起来了,但现在她脸上只有兴致勃勃,一边伸长耳朵听周围百姓吹牛逼讲八卦,一边排队准备逛皇家园林,多新鲜啊。
    颜芝仪只恨自己没有带瓜子出门,不然就可以边嗑瓜子边听八卦了。
    住在天子脚下的老百姓个个都是笼袖骄民,茶余饭后就着王公贵族的八卦消磨时光,颜芝仪他们就在排队的这段时间里,已经听了一肚子关于本朝王公大臣的爱恨情仇,以至于进了龙亭池她还有些意犹未尽,“怎么那么快就进来了,某大人因为养外室被夫人拿刀追了三条街的那一段还没听完呢,不知道结局怎么样……”
    陆时寒无奈道,“能在民间流传的这些无非多是捕风捉影、添油加醋,当不得真。”
    v“我知道,可是当故事听也很精彩啊。”
    陆时寒:……
    身后的百叶忍不住提醒道:“姑娘快别惋惜了,您就不想看看皇家园林长什么样?现在人还不算很多,正好可以好好逛逛呢。”
    颜芝仪深以为然的点头。
    虽然说江南园林甲天下,但是那些著名的园林都不在他们江州。
    可能江州那些有钱人的宅子也修出了江南园林的气派,可颜芝仪又没法去他们家里做客,所以来自江南的她依然是没见过世面的小乡巴佬,一进龙亭池,就被其中的假山流水、亭台楼阁、琼楼玉宇和奇珍异石吸引了注意,便放下了八卦没听完的遗憾,专心欣赏起了这宛如世外桃源般的绮丽景致。
    几乎大半个京城的人都赶来龙亭池围观了,于是在游览皇家园林期间,颜芝仪他们遇到了许多熟人,不是陆时寒的同校前辈就是他的同僚,所以颜芝仪也遇到了不少她认识的人,比如张夫人、荣夫人和齐夫人等等,反正她都能说上几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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