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观南笑了:“你看你也觉得她没错,那她为什么不能查,凭什么不能查,就因为对方是皇室中人,所以就要平白受下这冤屈吗?天子犯法与庶名同罪。”
    “如果她想要真相,那我会帮她查出来,无论对方是谁。”赵观南说完起身朝外走去,这件事牵扯太大,他不想把好友拖下水。
    “等等。”俞秉文叫住了他。
    第44章 姐姐,我可以抱抱你吗?……
    “我查齐小姐时发现有人一直在盯着她,像是谢家的人,你们小心一点,若是···若是遇到棘手的事可来找我,我别的比不过你,但查案比你有经验。”
    这话说出口,俞秉文心中憋闷之气顷刻间都消散了。
    这个赵观南还总说自己做事直像根木头,可如今看来他才是那个纯粹之人,久浸官场的自己早多多少少也被潜移默化的影响了。
    赵观南看着好友,俞秉文也正看着他,二人相视一笑。
    是非真相,天理公道,一切本就该是如此。
    窗外大雪纷飞,给了世间一片清白,这些总要有人去守护。
    腊月二十,是钦天监测出的良辰吉日,赫岚公主与嘉定帝的大婚之日。
    礼部官员于吉时宣读了册封赫岚公主为贵妃的圣旨,接赫岚公主入宫。
    南罗使团随行入宫赴宴,今夜过后,明日使团一行将离京归国,二国盟约也就顺利完成。
    陛下迎娶南罗公主,既是家宴也是国宴,赵观南的身份于公于私都得参加。
    而齐昭作为他的未婚妻也收到了宫宴的邀请,不过邀帖却是皇后派人给她的。
    鉴于谢见微对齐昭的敌意,以及那日俞秉文说现在还有谢家人在一直盯着齐昭,赵观南不想让她去,但齐昭却执意要去。
    知道她非要入宫的理由,也知道自己劝不住她,赵观南只好与她一同入宫。
    入宫之时,马车到了宫门口就不得再进了,赵观南在车下扶她下马车,下了多日的雪,今日总算是停了,但地上积雪很厚。
    寒风冷冽,一出马车齐昭就打了个哆嗦,将手搭上那只温暖的大掌,齐昭被他半抱半扶的带下了马车。
    下了车后,齐昭想让他松开自己的手,毕竟今日来赴宫宴的官员众多,被人看见了不好。
    没挣脱他的手,反而还被说了一句:“别动,我帮你暖暖手。”
    她的手太凉,赵观南不仅不放,还又拉着她冰凉的手往自己贴着皮肤的那层袖中衣物里面塞。
    “你别···别这样,让人看见了不好。”大庭广众之下这样,她真的有些不适应,即便真的很暖和。
    赵观南才不管那些人,牵着她慢慢走着,地上的积雪被宫人们扫到了两边,但路面还是有些湿滑。
    “别忘了,咱们现在是未婚夫妻,不会有人说的。”
    齐昭没再挣扎了,手心还慢慢开始发烫了,路上经过一处宫道,两边都是各宫庭院。
    其中一个宫里有颗高大健壮的柿子树,叶子早就落完了,光秃秃的枝丫上落满了积雪,但枝头还挂着不少黄灿灿的柿果,在一片白茫茫中那颗柿子树格外的吸睛。
    她一下就想到了那天赵观南送自己做生辰礼的那颗小柿子,甜味仿佛还在唇齿间弥漫,原以为那日过后依照他的性子会来找自己问明白的。
    可这一连几日都不见他再来找自己,齐昭都开始怀疑自己当初是不是理解错了他的意思了。
    “姐姐,那天的柿子好吃吗?”
    才想到那日的事情,猝不及防的被他这么一问,齐昭像是被人戳破了心思心虚的立马低头把目光从那颗柿树上收回,“还好。”
    赵观南其实早就想问她了,当日与俞秉文见面后,冷静了下来他没再去找她,就是不想逼她,知道她现在即使收下那颗柿子,原因也不会是因为自己。
    可刚才见她看树上的柿子出神,一瞬间话没经过思考就问了出来,他到底还是存了期冀的。
    人总是这样,永远不会满足,以前觉得自己只要可以靠近她就好了,可靠近后又想着她能是自己的,现在还贪心妄想的想得到她的心。
    还好?
    那不是说明起码她并不讨厌,或者也是有点点喜欢的?
    这几日的消沉不再,赵观南心情一下变的好了许多,又问她:“姐姐好像很喜欢进宫?”
    齐昭垂了垂眸,解释道:“皇家宫殿,伟岸迤逦,世子经常见可能不觉得,但对于我们这种普通人来说自是难得一见,也就格外珍惜能入宫的机会了。”
    看着她低垂的眉眼,想起前不久自己查到齐家当年满门被灭的真相,他忽然十分心疼她,之前逃亡的那些年她应该受了很多苦吧,比安然还小的年岁却尝尽了世间疾苦。
    赵观南握紧了她的手,也没说什么,只是又叮嘱她:“皇后她对你抱有敌意,今夜又是在宫中得多加小心,不过若是有人敢明目张胆的为难你,姐姐也没不必忍让,你现在是我赵观南的未婚妻,这天下没有谁可以再让你受委屈了,无论姐姐做什么,我都会护着你的。”
    他的话,让齐昭更为内疚,曾经的自己讨厌徐世钦不择手段,可如今自己好像也变成这种人了,甚至比他更卑劣。
    另一只藏在袖中的手指甲深陷入掌心,她用痛来刺激自己抛开那些愧疚不忍之情,看向赵观南微笑着点头:“多谢世子。”
    二人已经走至宫殿门口,宫人带领二人分别去了不同的座位,宫廷宴会男女宾客都是各坐一方的。
    坤宁宫内,谢见微听宫女来禀知道齐昭已经进了宫,闭眼长叹了一口气,问宫人:“徐世钦进宫了没?”
    她给过齐昭机会的,是她非要进宫的,既然如此那也怪不自己了,自己不过是让一切都回到本来的位置罢了,也没要她性命已经算够仁慈了。
    “回娘娘,徐大人也到了。”
    谢见微起身朝外走去,时辰差不多了,今夜陛下大婚,她这个皇后又怎可缺席,从成为皇后的那一天她就清楚的明白她的丈夫注定是不会只属于自己一人的,她只想陪在他的身边,无论何时何地,希望他能好好的。
    可齐昭的存在就像是一把悬在高衍头上的利剑,他不愿自己动她,她可以留她性命,但绝对不会让齐昭有任何接近皇室的机会。
    希望这个徐世钦不要再让自己失望了,上次特意让人把他请去南罗驿馆,结果没半点作用。
    既然撮合不了,那就别怪她使些手段了。
    宫廷夜宴,丝竹歌舞不断。
    皇后与高衍坐于最上首的位置,赫岚公主一袭烈焰红衣,红纱遮面坐在二人下首半步边。
    开宴后,听完众人的恭贺之语,高衍便带着赫岚公主先走了,留下皇后一人主持宫宴。
    宴席上,赵观南一直关注着齐昭那边的动静,甚少与人搭话。
    南罗使团一众人都喝的有些醉醺醺的,当日求娶不成,后来高衍又赐了两位美人给了安列王,今日他就带了其中一位也来了宫宴,这会儿正兴致勃勃的与美人互酌。
    徐世钦坐在文官中间,遥望对面的人,见她举杯饮酒时露出腕间那串刺眼的手珠时,几乎立刻又想起了那日在南罗驿馆一幕,颓废的收回目光,低着头一杯又一杯的饮着桌上的酒。
    高坐在上首的谢见微,见二人都饮下了杯中酒,嘴角轻扬,今夜过后齐昭将再无接近赵观南的机会。
    一个和前夫藕断丝连的再嫁之妇,她倒要看看齐昭还有什么脸再想嫁进赵家。
    谢见微一直盯着二人的反应,等药效发作,可她等啊等,直到宴席都快散了,也不见二人离席去休息。
    这不可能!
    她明明吩咐了人往齐昭和徐世钦酒中都加了助兴之药,尤其是徐世钦那一壶酒都被他喝完了都不见半点反应,齐昭也是面色都未红。
    谢见微又瞥了一眼赵观南,见他脸色正常,不像是知道了自己做的事,想找自己的心腹宫女来问问到底是什么情况,可人什么时候从自己身边消失了她都不知道。
    时间已经不早了,即将散宴,最后谢见微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赵观南带着齐昭出了宫。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谢见微心神不宁的回了坤宁宫,才踏进寝殿就看到刚才自己怎么也寻不到人的心腹宫女依兰战战兢兢的跪在殿内,一见她回来立即颤着声哀求似的喊她:“娘娘。”
    烛火明亮的殿内,谢太傅见人回了,冷肃着脸向她行礼过后,便道:“娘娘今日宫宴上有人肆意生事,意图秽乱宫闱,臣已将人全部拿下。”
    “父亲,我···”谢见微想说却又不能对父亲说出事情,这件事情知道的人越少对高衍就越安全,即便是自己的父亲她也不敢冒险。
    谢让看了女儿一眼,面上毫无暖色,“臣不想知道娘娘想做什么,但今日场合特殊,娘娘不该生事,这个宫女心思歹毒,不适合再待在娘娘身边,臣会帮您处置了她。”
    见父亲没又追问自己要做的事,谢见微才松了一口气,又听说父亲把依兰带走刚想制止,才开口就对上了目前凌厉的眼神,谢见微的的话一直赌在了嗓子眼里,不敢再发出一个声音。
    父亲打小对自己就严肃冷漠,即便自己是他唯一的女儿,她也甚少见父亲对她笑过,在她记忆里父亲大多都是冷漠疏离的。
    除了幼时自己顽皮烤了一条父亲那宝贝池子里面的一条鱼吃,那一次父亲对她发了好的火,不顾母亲的求情罚她在祠堂里面跪了整整两日。
    也是那一次过后,母亲的话也变的少了,谢见微也惧怕父亲的不行,再也不敢违背他的意愿。
    父亲带着依兰走了,谢见微跌坐在地上,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为什么所有人都要来阻止她,难道要让自己眼睁睁看着高衍被齐昭给毁了吗?
    殿内的烛火明亮的刺眼,谢见微痛苦的闭上了双眼,不知怎么又想到了云岚宫,那边的喜烛想来是已经燃了一半了吧,泪珠再也忍不住从眼眶跌落砸在手心就变得冰凉。
    夜色冷幽,天空中又飘起了雪花,一点一点掩盖了谢太傅离去时留下的脚印。
    赫岚公主入宫后,南罗使团次日就动身离京归国了。
    已至年关,使团一行人刚走没几天,赵观南就被母亲叫去询问他和齐昭的事。
    问他准备什么时候去靖文公府提退亲的事,赵观南推脱说岁末和人说这个不吉利,又找借口道使团的人虽走了,但赫岚公主还在京中,这样人一走就解除婚约,也太不给她面子了,还是等等为好。
    赵母看着儿子一套一套的,心中有的那点怀疑也更甚了。
    但过了年就迎来了女儿安然的婚期,高怀宁忙的手忙脚乱的一时也顾不上儿子的事了。
    尤其是这个时候还收到了穆北候家书,信上说东胡那边在边境兵力部署调动频繁,十分反常,他怕是不能回来参加的女儿的婚事了。
    盼了许久的夫妻团聚没了就算了,高怀宁又开始担忧丈夫的安危,她一直关注着朝廷有关漠北发回的军报,深知依照目前的处境边境太平不了多久了,只是没想到这一天这么快。
    刚过完年还未开朝,宫内承乾殿里高衍看着手中暗卫刚送回来的密信,眼前一黑,身形摇晃差点摔倒在地上,幸亏及时扶住了案角,但不慎扫落了桌上的茶盏滚入地上,发出刺耳的“啪嗒”声。
    殿外立即传来了福海的担忧的声音:“陛下?”说着就想推门进来。
    高衍扶住案角坐到了椅子上,朝外忙道:“无事,别进来。”
    福海的手僵在门上片刻,担忧的听了一会儿里面的动静,才重新又退了回去。
    刚才那一阵晕眩之感已经过去了,但随之而来是遍布脏腑的苦涩疼痛,手中的那张单薄的密信也在他颤抖的手中轻飘飘的掉落在地。
    高衍痛苦的双手掩面,不过瞬间眼眶红的吓人,心脏像是被人紧紧揪住了,呼吸都开始不顺畅。
    他无声的苦笑着,已泪流满面,还是走到了这一步,为什么她要去查!
    为什么要逼自己!偏偏还是在这种时候。
    西南贪墨一案本就引得民生哀怨,淮南才又出了事,现在北境那边也开始不安稳了,如此内忧外患之际断不能再生任何事了。
    这日高衍在承乾殿内枯坐了一下午,没见任何人。
    年后开朝他下达的一道圣旨就是让赵观南启程归漠北协助穆北候谨防东胡开战。
    穆北侯府内,得知消息的母子三人除了赵观南,高怀宁和女儿安然都愁着一张脸。
    “哥,能不能去和陛下求求情,延期半月再走啊,我马上就要成婚了,爹不回来就算了,现在连你也要走。”安然十分不满,一张小嘴撅着老高了。
    高怀宁则是担忧北境的情况,陛下这匆匆让儿子回北境难道那边现在局势已如此紧张了吗?一旦开战丈夫儿子都在战场上,她现在就已心慌了。
    “说什么傻话呢?圣旨已下岂能再改,再说了哥这回虽然无法送你出嫁了,但你努努力到时候等你孩子满月酒的时候,哥和爹一定能赶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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