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昱霖道:“公事,你别打听这些。”
    王氏道:“我怎么就不能打听了,还是你不愿和我说,我看裴夫人,也会帮忙,她能知道士农司的事,我就不能知道吗,还是你根本懒得和我说!”
    李昱霖皱着眉,他实在头疼,伸手按了按眉心,“你胡言乱语什么呢……”
    王氏急了,“我胡言乱语?你说我胡言乱语,我跟你来到这个破地方,一路舟车劳顿吃苦受累,你却说我胡言乱语!来这儿这么多天,你成日不着家,管过我吗!”
    李昱霖目瞪口呆,他临行前问王氏愿不愿同往,这是她亲口答应的,到这儿之后不说帮他什么忙,每日去游山玩水不说,还问他公事,她要有心,自会每日温声体恤,而不是比着裴夫人。
    李昱霖道:“临行前我问你愿不愿来,你说愿意,我来是为了公事,而非私事,你既然说到裴夫人,那我就和你说说,裴夫人早早就让丫鬟把前院屋子打扫好,给长工住,长工每日伙食单子,也是裴夫人拟的!你呢,你做了什么,每日不是去游山就是去玩水,你还好意思说跟着我来这个破地方。”
    “王氏,你若不愿来江南,那就回去。”李昱霖瞥了一眼王氏惨白的脸色,转身出了门。
    院子不小,除了这个屋子,还有别的屋子可以住人。
    他就多余带王氏过来,妇人,只知道衣裳首饰,吃茶听曲,既吃不得苦又受不得累,还是早早回去地好,可别给他添乱。
    王氏哭了一晚上,第二天忙去找韩氏,“你说顾筠她喜欢出风头,干嘛牵累我,来这儿我容易吗,怎么就她是好的,我还是他夫人呢,一句好话就听不得……”
    韩氏捂着胸口,低声安慰了几句,心里不由地后怕,她跟王氏在一块,每日除了吃就是玩,她都快忘了来这儿是为了照顾夫君起居的。
    裴夫人每日虽然出去,可的确是为了裴大人,她们两个请了厨子,来这儿倒像是赏风看景的。
    韩氏道:“唉,咱们的确不该那般胡闹了,就算不如裴夫人,也不该差的太远。”
    王氏泪水涟涟:“我怎么就不如了,非得那样才是好的吗,我没学过那些,怎么都是学不来的,她倒好,不知使了什么手段,连李昱霖都向着她说话!”
    韩氏捂住她的嘴,“你疯了,敢这般胡言乱语!胡说什么呢!”
    韩氏也不敢再劝了,王氏这是疯了,她可不能跟着疯,“李夫人,那个丫鬟以后就给你用吧,我夫君说吃不惯她做的菜,还有我今儿腰疼,明儿就不跟你出去了。”
    王氏又不是傻子,还能听不出这话的意思,她人都傻了,等韩氏和顾筠走得近了,那她岂不是孤立无援了。
    第五十七章 四月晋江文学城独发……
    韩氏想想还是劝了两句,毕竟两人也有几日“情分”,她道:“裴夫人做什么,高低也没影响到咱们,你跟她较什么劲儿,跟她作对你有什么好处,别到时候闹大了,她说几句话,你就回盛京了。”
    王氏和李昱霖一同去的,自己灰溜溜回去算怎么回事,她抹了把眼泪,轻轻点了下头。
    闹大了没好处,还会影响李昱霖的仕途,王氏自顾自伤心难过,她只是觉得顾筠爱出风头,就拿打扫前院的事来说,若是告诉她,她肯定会帮忙的,结果她一个人把事做了,她都不知道。
    出门在外不就应该相互帮扶吗,她庶女出身,有什么好拿乔的。
    不过她不敢再闹了,周夫人说得对,惹了顾筠对她没好处,周夫人不跟她出去逛,王氏一个人也没意思,倒是安分好几天,每日在家拟菜单,那厨娘厨艺不错,李昱霖渐渐回来吃了。
    韩氏在闺中也学过做菜煲汤,自己在家做做也有些乐趣,有时周长生还会帮忙。
    春种忙过了,士农司没那么多活,回家也会早一些。
    韩氏总是把他推出去,“夫君,厨房油烟大,这里有妾身呢。”
    周长生道:“没事,油烟大你不是也在这儿那,夫人,你知道吗,裴大人有时会煮饭给他夫人吃。”
    韩氏诧异地瞪大眼睛,除了厨子,寻常男子还有做饭的呢?
    再说裴殊也不是寻常男子,他出身好,现在又是朝廷命官,竟然还会煮饭。
    周长生以种和人说藏在心底藏了好久秘密的语气说道:“不仅如此,裴大人做的菜还挺好吃的,他对裴夫人也好。”
    周长生自然是希望韩氏能像顾筠一样,夫妻之间相濡以沫,同甘共苦,可是推己及人,想要那样的夫人,自然也得像裴大人一般。
    “裴大人都没有妾室。”周长生却是有两个通房的,他道:“以后给张姨娘郑姨娘她们多点月银,其他地方别亏待了,我不打算再去她们那儿了,以后也不会纳妾。”
    反正裴殊不纳他就不纳。
    他们共事,私下的时候也会说几句玩笑话,比如去吃个酒,出去耍耍,但裴殊不去,明明他以前喝酒赌钱的,现在比他们任何一个都正人君子。
    大约习惯了风花雪月逢场作戏,看裴殊这般,才更觉得难得。
    裴殊可以,他为什么不行。
    韩氏征征地看着周长生,眼里含着泪光,她侧过身擦了擦眼角,周长生有些无措,“这是怎么了……”
    韩氏低着头,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哪个女子希望自己丈夫纳妾,谁愿意和别的女人分享自己的夫君,可一直以来就是如此,为人妻者,要大方和顺,对待庶出子女也要一视同仁,为夫君开枝散叶,绵延子嗣,就算心里再怎么厌恶,面上功夫也得做足了。
    韩氏从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就算这是谎话,是周长生随口说的骗她的,她也愿意相信。
    “妾身是高兴,高兴得不知怎么才好,”韩氏靠在周长生怀里,“以前妾身总是介意,又觉得自己没孩子,愧对周家,明知道该大度,可是又忍不住生气,以前夫君去别人房里,妾身都是成宿成宿地睡不着。”
    周长生拍拍韩氏的肩膀,“委屈你了,我以后慢慢学着做个好丈夫。”
    学自然是从裴殊那儿学,刨除裴殊以前的“劣迹”不看,他的确有很多优点,做事认真不拖拉,有担当,而且,很疼爱夫人。
    周长生甚至不想用宠爱这个词,就是疼爱。
    时时刻刻想着,对他来说要对韩氏好,还得刻意些,有时会忽略掉,但对裴殊而言,记着顾筠的喜好,就像喝水吃饭一样平常。
    也许是因为他脑子好使,不能排除这一点的。
    这些话说开了,周长生心里敞亮多了,“行了,快煮饭吧,我学着做一些也有好处,省着出门在外什么都不会,你是不知道,在西北的几个月,裴大人每日自己做,我和李昱霖就跟着大锅饭吃。”
    韩氏不由地笑了,“辛苦夫君了。”
    她想,这回是承了顾筠的情了,以后李夫人远点,多和顾筠说说话吧。
    而裴殊,自然不知道他还能有这样的作用。
    周长生二人是叫过他去喝花酒,但裴殊没去,一来他没钱,穿越过来的确对那种地方有一丝丝好奇,但是如果顾筠知道了他去喝花酒,估计以后都不会理他。
    为了点好奇之心,裴殊可不想把自己搭进去,他也舍不得让顾筠难过。
    三月初六,士农司的地就种完了,五百多亩水田种了稻子,剩下的地种了甘蔗和棉花。
    秧苗插进田里,得等几天才能扎根,太阳一晒,都把腰弯下去了,直到又下了场小雨,稻苗才稳稳当当扎根在地里。
    水田里放了鱼苗,这边还有捉黄鳝,田螺,泥鳅的,不种地的话就靠这些补贴家用。裴殊没干这事,而是买了点蟹苗,放稻田里。
    这边人没有这么干的,这是裴殊在后世学过的蟹稻共生生态系统。
    水稻可以给河蟹遮光,等稻苗长高还能给河蟹提供天然的庇荫处,能让河蟹躲避敌害,而螃蟹能疏通水稻的根系土壤,防治病虫,而且还能给水稻施肥。
    到时候秋收,螃蟹也能卖钱,如果这个办法可行,就让漳渝县的百姓也这么种地。
    吴县令自然没意见,如果百姓过得好,他的政绩上也能添一笔。裴殊几人虽然年轻,却是能做事的,吴县令在很多事上都会给他们行方便。
    而裴殊把士农司的册子也给了吴县令一份,“这些书册比较普遍,水稻的也有,不过还没写完。”
    册子上写的都是关于无土种植和种麦子,花生等粮食作物的法子,写的很清楚,倘若漳渝县以后要种这些,就按照这个法子来,“还有农具,如果漳渝县的才行要用农具,可以从朝廷卖,价钱也不贵,当然也可以官府买,然后再租给下头百姓。”
    官府也有耕牛,也是租给百姓用,吴县令会考虑买农具的。
    接下来的日子就是每日下田记录稻苗的生长状况,防治虫害,以及记录蟹苗的生长状况。
    顾筠则是抓紧时间制作料包,给杂货铺二百五十包,两天功夫就卖光了,掌柜又拿了五百件的货,过了一天了直接冲顾筠这儿定了两千包。
    这玩意卖给杂货铺才四文钱一包,一个月卖差不多八千多包,也才赚十几两银子。
    但想想,莞城下面十多个州,每个州又有十几个县,要是都能谈成生意,那赚的银子才多呢。
    再卖到别处去,每月就是大笔大笔的银子。
    顾筠粗粗一算,若是多跑几个城,每月估计有几千上万两银子。
    裴殊在忙碌,顾筠也不清闲,她去了附近几个县城,把生意跑下来,其他地方,还是得慢慢来。
    而盛京,清明那天才下雨,下雨之后春种,六天才种好,如今不少人家里种的都是皇家小麦一号。
    朝廷发的粮种比许多粮店,种子铺子卖的都要好,朝廷有主管农业的户部,但士农司完全是独立于户部的存在,士农司卖的农具,种子也能赚钱,而安庆帝并没有管过士农司的钱。
    用不用充入国库,用不用上缴,统统不用。
    安庆帝放心裴殊,比起其他人更放心,他不是个贪财的,有骨气,为百姓着想,这些加起来,就显得分外难得。
    士农司一个春季,赚了一千多两种子钱加上三千多两的农具钱。
    这些钱别人可能看不上,倒是赵显承和路远已是格外满足了。
    在士农司有钱拿,看着士农司赚钱,比他们自己赚钱还高兴,三月中旬,就修书一封,给裴殊报喜。
    裴殊不在,日子还是按部就班,每日记录粮食的生长状况,其他人种地,哪儿会这么做,还不是撒了种子,有的人会除草施肥,这就等收秋了。
    用裴殊的话来说这就叫科学,摸清规律,日后有迹可循,种地按照科学的法子来,他们都是科学家。
    听的二人心口一阵火热。
    不过,还有一个难关,那就是秋收,倘若秋收粮产高了,那就是喜上添喜,倘若没高,那就证明士农司去年一年忙碌白搭了,你自己的地上亩产多少多少,别人听了就是个数,如果百姓种这些粮种,亩产没高上去,那这个粮种就没用。
    什么皇家小麦一号二号,还没有自家的粮种实在,赵显承路远除了在士农司,平日就是带着人去庄子地里手把手教人用农具,种地,可谓不辞辛劳。
    还亲自示范怎么给地里挖排水的水渠,装水车,“除草捉虫一定要勤快,不能懒,粮种不是万能的,还得咱们自己勤快!”
    赵显承和路远的资历低,所以铆足了劲往上赶,裴殊他们不在,尽量不出一点乱子。
    安庆帝看在眼里,想着等秋收了也给他们两个奖赏。
    不过奖赏建立在收成好的前提下。
    进了四月,天更暖和了,南方风景秀丽,多了不少游山踏青的公子小姐,裴殊给自己放了两天假,想着带顾筠出去转转,来江南之后莞城之后还没出去转过,就在庄稼地里忙活,出去看看风景散散心,夫妻两个多自在。
    若是以往,顾筠肯定二话不说就去,但是这回她有些犹豫,“夫君,还是先等等吧,你休沐在家,歇歇也好。”
    裴殊依着顾筠,不过他瞧着顾筠神色不太对,“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顾筠贴着裴殊的耳朵说了两句。
    第五十八章 喜事晋江文学城独发……
    顾筠说:“我这个月月事还没来,推了四天了。”
    本来是月底的,这月初了,小日子还没来,她月事一向准,兴许是有孩子了。
    不过她自己摸脉,摸不出什么来,这事说不准,顾筠是怕万一有了,路上颠簸,自己后悔。
    裴殊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叫月事没来,顾筠沉得住气,还端了盏茶水喝,她气定神闲,其实心里没表现地那么平静。
    她是盼着有个孩子的,从嫁给裴殊那天起就盼着,只是这个不能强求,她腊月的生辰,从圆房到现在也有四个月了,一直没孩子她也急。
    只是自己劝自己,说万事不能强求,该来的时候会来的,如果没有,那就是命里没这个福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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