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就是忽然想起我有一块黄色的玉佩。”思及那玉佩的形状,沈清月又问他,“那你可知佛手玉佩有什么寓意吗?”
    “佛手玉佩,自然是寓意福禄长寿,”薛崇枫想了想,又道,“哦,似乎还有掌上明珠之意……”
    “掌上明珠?”这四个字让沈清月错愕起来。
    那块佛手玉佩就算是一块黄翡做的,也该十分贵重,以丑婆婆的身份,根本送不起这样的礼物,除非是别人托付给她送给自己的。
    那玉佩既然有“掌上明珠”之意,莫不是送玉佩之人,就是孟云月,她的亲生母亲?
    沈清月决定去找一找那位丑婆婆,虽然不晓得她还在不在这世上,但总归是一条线索。
    虽不知丑婆婆姓甚名谁,但沈清月又去找了之前问询过的府中的仆人,终于得知丑婆婆在十三年前,也便是沈清月五岁的时候离开了沈府,似乎是去了青川。
    也便是沈清月现在住的青川县。
    薛崇枫一听沈清月要找的人就在青川,便将找人的事情揽了过来,仔细问询了丑婆婆的样貌及大致的年龄,因着丑婆婆脸上长有疙瘩这一明显的特征,薛崇枫很快便找到了这个人。
    只是她已经在十年前去世了。
    饶是如此,沈清月还是去见了丑婆婆的家人。
    丑婆婆离开沈府后,便与儿子和儿媳住在一起,沈清月便是从这位儿媳口中,打听到了一些丑婆婆以前在沈府的事情。
    丑婆婆的儿媳说:“我婆母以前在大户人家做仆人,伺候的是一个不受宠的小妾……”
    “小妾容貌美丽,遭主母嫉妒,委顿在府中最小最偏的院子里……”
    “小妾生育了两个孩子,大的是个儿子,小的是个姑娘。主母只育有一个儿子,不知为何将小妾的女儿抢了过去……”
    “许是因为失去了女儿,又不得老爷宠爱,小妾身体越来越不好,年纪轻轻就没了。小妾去世后,小妾的儿子也离家出走了,婆母没了要侍奉的人,便也回来了……”
    沈清月听着她零零星星讲述以前的事情,脸色逐渐清白,她问:“你婆母可曾与你说过,那小妾的姓名?”
    对方回想了许久,有些歉意道:“时间太长了,具体的名字记不得了,似乎是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对了,那小妾也是我们青川人……”
    “她是不是叫孟云月?”沈清月问她。
    对方也拿不准:“好像是吧,名字里有个什么云啊月啊的字……”
    打听至此,基本已是没了什么悬念。
    父亲确实娶过一个叫“孟云月”的女子,而且她很有可能是自己的亲生母亲。
    回想这些年与母亲常氏的相处中,常氏对自己的态度忽冷忽热,以前不觉得有什么,只以为母亲脾气怪了些,如今细细想来,才觉得不对劲起来,至少母亲她从来不会对待自己这样去对待弟弟……
    孟云月已经不在这世上,可这世上还有一个叫“沈清云”的哥哥,只要找到沈清云,或许事情就真的水落石出了。
    只是丑婆婆的儿媳,也并不知道孟云月离世后,她的儿子去了哪里。
    从丑婆婆的儿媳家出来之后,沈清月心情便一直很沉重。
    她记得薛夫人说过,孟云月是父亲明媒正娶的夫人,与常氏同为平妻。可是在凌州沈府内,孟云月却成了一个不受宠的小妾,可见在父亲娶了常氏之后,孟云月的日子过得有多委屈……
    天色阴沉沉的,不多时便起了大风,吹得马车上的帘子翻动不已。
    “好像要下雨了。”薛崇枫瞧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对沈清月说道。
    他的话音刚落,便听见马车上方有豆大的雨珠砸下来发出的噼啪的声音。
    夏季的雨往往来得急,去得也快。
    赶车的车夫今日没有准备蓑衣,怕雨里赶车不安全,便问车里的薛崇枫和沈清月,要不要暂时找个地方避避雨,待雨停了再继续赶路。
    不远处的山脚下有一个破旧的亭子,勉强能遮雨,薛崇枫便叫车夫将马车赶到亭子下面。
    沈清月和薛崇枫没有下马车,车夫便一人坐在凉亭下躲雨。
    不多时,好像又过来了几个人,沈清月听到车夫同他们打招呼:“你们也是来躲雨的吗?”
    而后忽然是利刃出鞘的声音,车夫的一声痛呼,咚得摔到了地上。
    外面的动静叫沈清月和薛崇枫面色俱是一紧。
    车上的帘子被人掀开,薛崇枫将车厢中的一方矮桌砸了出去,而后拉着沈清月便跳下马车,往丛林茂密的山上跑去。
    沈清月一边跑一边回头看了一眼:竟有三个蒙面之人追了上来。
    又是蒙面人?
    先前她在赶往青川的途中,就曾遇到过一群蒙面的土匪,如今这三个人,虽也是穿着寻常百姓的衣服,但目露傻气,竟和之前的那些土匪如出一辙。
    偏生她今日出来,身边并未带什么人。因为要调查孟云月的事情,沈清月暂时不想叫山庄的人知道,今日便只有薛崇枫陪她出来,以及那个车夫。
    天空响起一声惊雷,雨下得更大了。
    山中地形复杂,沈清月和薛崇枫跑不快,那几个杀手很快追了上来。
    “我拦住他们,你快跑!”薛崇枫对沈清月说。
    “他们像是杀手,”沈清月说,“咱们都不会武功,你拦不住他们,我恐怕也跑不了。”
    “那怎么办?”
    “我们分开跑吧。”沈清月松开他的手,“他们肯定是冲我们其中一个人来的,我们分开跑,总能活下来一个。”
    虽然并不晓得他们究竟是冲谁来的,但沈清月能预感到:他们和先前那些土匪一样,是冲自己来的。
    倘若今日活不了,她也不能连累薛崇枫。
    “万一他们是冲你来的……”薛崇枫不敢离开她,怕他们一旦分开,那群人去追沈清月,她必遭不测。
    “薛公子,听我的,你往右,我往左!”沈清月推了他一把,“快跑!”
    薛崇枫侥幸想着:不若便分开跑试试,万一对方是冲自己来的,说不定沈清月还有机会活下去。
    如此,他便听她的,与她分开往两边跑去。
    他跑了些距离,便赶紧回头看:见那些人竟然全去追沈清月了,心底一凉,扭头便折返了回去。
    沈清月很快被那些人追了上来,将她围住。
    她觉得自己今日大概活不了了,只是死之前也想弄清楚:“是谁派你们来杀我的?”她问那三个蒙面之人。
    对方却并未有一人肯回答她,只是握着手中的刀,向她围拢过来。
    沈清月背靠一棵大树,无处躲藏,只能眼睁睁接受即将而来的死亡。
    这时,她忽然看见,薛崇枫举着一根粗壮的木头冲了过来。
    其中一个杀手也瞧见了薛崇枫,便提醒那个背对着薛崇枫的杀手:“小心后面!”
    那杀手回头看到了薛崇枫,冷哼了一句“找死”,便举刀迎了上去。
    许是人在面临危及性命的境地时,便能激发出潜力,薛崇枫虽然不会武功,但毕竟是个力气大的成年男子,在那杀手冲上来之际,挥舞着手中的棍子,竟是阴差阳错地打中了那个杀手的头,将那杀手打倒在地。
    另一名杀手见状,便跑过去帮忙,沈清月这边便只剩下一个杀手。
    那杀手不再耽搁时间,提刀逼近沈清月,一刀劈了过来。
    沈清月慌忙躲避,绕到大树的另一边,险险躲开对方的刀,那刀劈进了树干里,嵌进去一两寸深……
    那杀手欲从树干上将刀拔出之际,天空忽又作响,径直炸下一道疾雷,刚好落在这棵大树上。
    那个还没来得及将刀拔出的杀手,在雷声之后,便抽搐着倒在了地上……
    沈清月十分庆幸自己方才在躲避时,没有触摸树干。
    三个杀手已然倒下两个,既然上天如此帮她,沈清月也按下心中的恐惧,鼓气勇气往薛崇枫那边跑去,与他一起对付最后一个杀手。
    薛崇枫能将第一个杀手打倒全然凭的是运气,只是这运气没能叫他扛住第二个杀手的攻击,被那杀手一刀砍伤了肩膀,手中的棍子也被顺势打落……
    好在沈清月及时跑来,摸起第一个杀手的刀,使尽力气朝薛崇枫面前那个杀手劈了过去。
    那杀手侧身躲过之际,脚下一滑,摔倒在地上。
    沈清月劈了个空,收不住力气,亦是扑倒在地上。
    薛崇枫趁那杀手倒地之际,拾起木棍,狠狠地打在了他的头上,对方一下子便晕了过去。
    肩上的剧痛叫薛崇枫的力气迅速从身体流失,他以木棍支撑着身体,摇摇欲坠。
    沈清月从地上爬起来,跑过来搀住他。他们不敢在此处逗留,立即往山下走去。
    雨水冲刷着薛崇枫肩膀上的伤口,血流得越来越多,沈清月才将他扶上马车,他就晕了过去。
    沈清月扯了些布简单给他包扎了一下,便自己赶着马车,冒着大雨驶离了这里。
    她在附近的村庄里找了一家医馆,帮薛崇枫仔细处理了伤口。
    伤在右肩,大夫说伤口很深,触及筋骨,以后也可能会落下些遗症,比如右边这只胳膊可能会使不上力气,拿不起东西,伤好之后需勤加锻炼,或许会改善一些……
    沈清月看着尚在昏迷的薛崇枫,心里一下子愧疚了起来。
    第32章 .医馆·?
    沈清月托人去月牙山庄报信,将栀素和洛杨叫了过来,并让他们带两身干净的衣服来,一套男子的,一套女子的。
    急雨骤停不久,栀素和洛杨就赶了过来。
    栀素瞧见自家小姐一身泥水,薛崇枫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右肩膀上还缠着厚厚的纱布,便晓得他们一定是遇到了大麻烦。
    “小姐,你们是不是又遇到坏人了?”栀素心疼地问道。
    “嗯。”医馆里有不少人,沈清月一时不方便说太多,她吩咐洛杨给薛崇枫也换上干净的衣服,而后自己与栀素一起,向医馆借了一个小房间,将身上的脏衣服换了下来。
    “栀素,我似乎被什么人盯上了,对方想置我于死地……”换完衣服后,沈清月才小声同栀素说了这个。
    栀素吸了一口凉气:“小姐平日与人为善,从未得罪过什么人,会是谁对小姐下杀手?”
    “我不知道,”沈清月眉心蹙了蹙,“先是咱们来时路上遇到的那伙劫匪,今日又是三个杀手,背后指使的恐怕是同一个人。我也实在想不出,自己究竟招惹了何人?”
    “那怎么办啊?”栀素又慌又急,“小姐,要不然我们回京城吧?我们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万一以后再遇到这种事……”
    “我现在还不能回京城,”沈清月说,“我有件事情没有弄清楚,我还要找一个人……”
    栀素担忧道:“什么事情比小姐的性命还重要?小姐又是要找什么人?咱们回去让老爷帮忙不可以吗?”
    “这件事情暂时还不能让父亲知道,”沈清月估摸着洛杨这会儿应该也给薛崇枫换好了衣服,便带着栀素出了房间,去找他们,“况且今日薛公子为了救我,受了重伤,我更不能在此时一走了之……”
    她们回到薛崇枫身边的时候,他仍没有醒来,医馆的郎中送来了伤药和几副预防风寒的药,叮嘱沈清月,薛崇枫肩膀上的伤要每天换一次药……
    薛崇枫醒来的时候,便看到沈清月忧容满面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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