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他没有紧张,他就是陆潺潺笑笑,竭力维护班长尊严,他就是长得比较紧张。
    医生:
    他是不懂现在年轻人的说话方式了。
    行吧,你上那儿坐着,医生朝病床那儿努了努下巴,我们直接开始拆。
    好。
    陆潺潺依言到病床边坐下,取了围巾抱在怀里,江逾林也顺势过来站在他身边,像只乖噜噜的大金毛。
    不对,陆潺潺看了江逾林一眼。
    这气场还是比较像藏獒。
    江逾林个高腿长,医生刚在陆潺潺面前坐下,就感到身边涌起强烈的压迫感。
    他顿了顿,看向江逾林,小伙子,你要不搬张凳子坐着看?
    江逾林点头,立刻去一边拉了张凳子过来,乖乖坐到医生身边,您请开始。
    拆线的医生和受伤那天给陆潺潺包扎的医生不是同一位,他刚掀开纱布,看到伤口的瞬间就嗬了一声。
    怎么回事啊年轻人,上哪儿整这么大道口子?
    陆潺潺笑嘻嘻地,玻璃片划的。
    医生手一顿,小小打量了下陆潺潺,见这男孩子眼里含笑,看起来乐观开朗得不行,缓了缓,把心里不好的猜测放下。
    是意外吧?医生说,你们现在这些小年轻啊,出去玩一定要注意安全,你看这口子,要是割得再深一点,你还能在这跟我嬉皮笑脸的吗?
    陆潺潺听了这话,笑得更开心了,是,以后一定注意安全,保证不再发生类似事件。
    这就对了。医生满意地点点头。
    线刚拆了一点,陆潺潺就被脖子上撕扯的刺痛感逼得浑身一颤。
    医生哎哟一声赶紧停手,对一旁的江逾林说,小伙子你来给他把头固定一下,免得他疼起来乱动。
    江逾林一听眉毛都皱了起来,会很疼吗?不能打麻药吗?
    医生被他逗笑了,解释道,一般切口拆线都是不需要打麻药的,这种疼痛病人完全可以承受,我让你固定一下只是保险起见。
    江逾林起身,用手掌撑住陆潺潺的后颈。
    医生刚刚跟陆潺潺说的,万一口子割得深了一点会怎么样,这个万一的可能性就想跟针一样深深扎在江逾林心里。
    江逾林眉头皱得更紧了,对医生道,还是请您轻一点。
    医生看他一脸愁容,连忙宽慰,没事啊小伙子,就是拆个线不是什么大事,你放松一点啊。
    医生是真没想到,有一天他竟然会一边跟病人拆线,一边安慰陪同人员。
    这陪同心理素质不行啊,医生摇了摇头。
    你哥哥啊?这么紧张你。医生问陆潺潺。
    陆潺潺亮亮的眼睛看了看江逾林,笑了起来,哪儿呀,我们班长,总觉得没照顾好同学,一直自责来着。
    噢,那可真有责任心,小伙子不错啊。医生赞赏道。
    江逾林眸色暗了暗,轻轻拍了拍陆潺潺的侧脸,别说话了。
    拆完线后,两人下馆子吃了顿好的。
    虽然陆潺潺依旧不能吃刺激的食物,但好歹是大半个月来第一次外出吃饭,陆潺潺看起来很高兴。
    江逾林一整天情绪都不太对,开始是紧张,从医院出来后,似乎还有些失落。
    陆潺潺说不准是为什么,他直接问时,对方只是微笑着不答,还给他夹菜。
    江逾林一直不是个情绪特别外放的人,也很少向他人表露自己的心迹,很多时候,陆潺潺都需要十分仔细地去体察和揣摩他。
    但这次江逾林的情绪实在过于微妙了。
    两人每天还是同吃同住,对话的频率丝毫没有减少,复习讨论问题时的解答很细心。
    可以说,几乎没有任何不同。
    甚至有时候,陆潺潺都怀疑是不是自己过于敏感,又或许是过于在意江逾林的情绪。
    临近期末,大家都在埋头复习考试,陆潺潺心里的那一点点疑影也就被淹没进无数的笔记资料书里。
    一晃过去,考试结束,到了放寒假的时候。
    陆潺潺在房间里收拾好行李,欢天喜地跟家里人打电话,见到江逾林过来,先笑着跟他比了手势,又快速跟家人道别,挂了电话蹦到江逾林身边。
    江逾林很温柔地给他理了理衣领,这么开心啊?
    当然啦。陆潺潺笑得很甜。
    因为要回去过年见家人啊,外婆说炖了排骨丸子汤在等我,这个真的特别好吃,好想让你也尝尝。
    陆潺潺谈论起家人时一脸幸福,这种情绪也感染了江逾林,他勾了勾嘴角,真好,是现在走吗?
    嗯。陆潺潺点头,一点的机票,到家刚好赶得上晚饭。
    江逾林微笑着从他手里接过行李箱,我送你去机场。
    不用啊,陆潺潺按住他的手,我叫车了,自己过去就行,班长你也要回家的呀。
    江逾林脸上的笑有一瞬间的僵硬,我过几天再回去。
    陆潺潺定定地看了他几眼,随即放开按住他的手,那好,你送我吧,我正好想和你多待一会儿。
    陆潺潺的笑一直是暖融融的,江逾林看在眼里只觉得心里都是暖的,他摸摸陆潺潺的脸,轻声说,好。
    在机场送走陆潺潺后,不知道是被陆潺潺和睦的家庭氛围打动,还是听进了他的话,江逾林决定回去看一看家人。
    大年二十九那天,江逾林提着大包小包敲响了父亲家的房门。
    开门的是位美貌的年轻妇人,一见他便笑开了眼,小林来啦,快快进来。
    张琴月热络地把他往家里带,听语气高兴得不行。
    江逾林虚扶了一把弯腰给他摆拖鞋的女人,礼貌道,谢谢琴姨,我自己来就行。
    他换好鞋,楼梯上就蹦跶下一个小男孩,边跑边冲他哥哥哥哥地喊。
    张琴月连忙过去拉住儿子,紧张道,宣宣!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在楼梯上不要跑跑跳跳,容易摔倒知道吗?
    江宣在张琴月怀里挣扎几下,逃脱出来就冲过去抱住江逾林的腿,哥哥哥哥你好久没来了,我好想你啊!
    江逾林蹲下身,捏了捏江宣的小肉脸,把一个大包装袋递给他,新年礼物,你看喜不喜欢。
    袋子里是个新款的遥控汽车,江逾林不清楚现在小朋友们喜欢什么,但导购小姐极力推荐,他也就买下了。
    果然江宣掏出汽车,眼睛都亮了,立刻十分宝贝地抱在怀里。
    哇!哥哥你真的太好了,我好早就想要这个汽车了!
    江逾林笑了笑,你喜欢就好。
    这时张琴月也迎了过来,笑吟吟地把江宣拥到怀里,小林你说你给他买这些做什么,你也还是个学生,哪里能给他买这么贵的玩具?
    没事的琴姨,江逾林说着又递给张琴月一个包装精致的礼盒,希望您喜欢。
    张琴月一看,是她常用高档那款护肤品的新年限定礼盒,她朝江逾林盈盈一笑,你费心了。
    说罢,张琴月起身牵着江宣,亲切地对江逾林说,行了,一家人站在门口说话算什么事,赶紧进来吧,你爸爸在等你呢。
    江逾林点点头,谢谢琴姨。
    江逾林径直来到书房,屋里陈设着满满的木质书架,江昌年坐在中间,对着小几上的棋盘研究。
    他在屋里点了檀香,雕文繁复的香炉里飘出丝丝缕缕细弱的烟。
    江逾林敲了敲房门,冲着里面的男人喊了声,爸。
    江昌年抬头,见是江逾林,本来严肃的脸色浮起些许笑意。
    他朝江逾林招了招手,过来,陪我下盘棋。
    江逾林应声上前,在父亲对面的圆垫上盘腿而坐。
    他观察了下棋盘的结构,片刻,执起黑子落在某处。
    江昌年就摸着下巴思考起来。
    这时江宣跑了进来,他拿着江逾林买的遥控汽车扑倒江昌年怀里,爸爸你看!哥哥给我买的汽车!
    诶我的宝贝儿子。江昌年一把抱起江宣,脸上都笑出褶子。
    他又看向江逾林,你别老给弟弟买这些玩具,他一玩起来又不知道学习。
    江逾林笑道,我只想着弟弟喜欢。
    江昌年在江宣脸上亲了一口,他是喜欢,你当哥哥的也不能溺爱啊。
    是。江逾林垂眼笑着,手指捏着棋子一下一下摩挲。
    江宣听爸爸不让他玩玩具,鼓着嘴巴从江昌年怀里溜出来,又跑去环住江逾林的脖子撒娇:
    哥哥你看,爸爸不爱我,他都不让我玩。
    江逾林摸摸他的头发,怎么会,爸爸最爱你了。
    江昌年拿茶杯的手一顿。
    哼,江宣听着,歪歪扭扭挤进江逾林怀里,那我还是最喜欢哥哥。
    江逾林笑着不说话,江昌年也没再开口,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幸好张琴月跟着跑了进来,把江宣从江逾林怀里扯出来,宣宣怎么到这里来了,不是说了哥哥和爸爸有话要说,让你自己在外面玩吗?
    江宣扭捏两下,还想往江逾林身上扑,被张琴月拉住,宣宣听话,跟妈妈出去。
    张琴月抱起江宣,笑着对江逾林说,小林,你先跟你爸聊,我带弟弟下去,等下叫你们吃饭啊。
    江逾林礼貌点头,谢谢琴姨。
    张琴月走时,还细心地替他们拉上了门。
    江昌年给江逾林斟了杯茶,你尝尝,前几天你琴姨亲自挑的新茶。
    江逾林小小抿了一口,笑道,琴姨选的茶,当然是好的。
    说是父子两有话要说,左不过是江昌年问江逾林的学业规划等,年年如此。
    江逾林一直是个非常让人省心的儿子,从小到大都优秀得让人找不出差错。
    江昌年每次关心江逾林的学业,都会得到极度满意的答案,他看江逾林的眼神也总是骄傲和赞赏的。
    可他看小儿子时
    饭桌上,江逾林打量着父亲。
    江宣扒拉着面前的小碗,一会儿讲述自己在学校里和各种小女同学的爱恨情仇,一会儿又抱怨妈妈不给做红烧鲫鱼。
    相较起来,江昌年对小儿子的目光,就要丰富许多。
    有作为严父,对儿子学业不精的责怪,也有作为慈父,对儿子的一言一行无条件的宠爱。
    这些都是江逾林没有感受过的。
    我们宣宣想吃鲫鱼啊,妈妈不做下次爸爸给你做。
    老公你别老是宠着他,鲫鱼刺多,他吃了万一卡住呢宣宣啊,妈妈做的排骨不好吃吗?
    那我还要吃爸爸上次做的油焖大虾!
    原来自己父亲还会做饭吗,江逾林低低笑了笑,他从来没尝过。
    江逾林默默吃着饭,家里阿姨回家过年,晚餐是张琴月一手做的。
    平心而论,比自己母亲的厨艺好太多。
    江昌年是个传统的大家长,理想的家庭关系就是这样膝下有子,娇妻美眷在侧,可以给他洗手作羹汤。
    可他的母亲是个典型的事业型女性,两人的婚姻一开始就不是因为爱情,所以后来分开也并不奇怪。
    他们婚姻结束得有些潦草,但好歹还算体面,两人道现在也时不时会有生意上的往来。
    宣宣,好好吃饭不要乱动,你看哥哥吃饭的样子多斯文。张琴月总是喜欢拿江逾林做榜样。
    江逾林语气温和,弟弟还小,长大就好了。
    张琴月嗔笑道,也就你当哥哥的不嫌烦。
    江逾林笑着点点头,不再答话。
    一顿饭吃得江逾林食不知味,觉得自己实在不该来打扰别人一家三口,弄得自己也不自在。
    吃完饭,江逾林略坐坐就起身告辞。
    张琴月牵着江宣跟到门边,小林不住一晚吗?我房间都给你收拾好了。
    江宣小跑两步抱住江逾林的腿,哥哥不陪宣宣了吗?哥哥要去看自己的妈妈吗?
    江逾林一顿,随即笑笑,是啊,哥哥的妈妈也在等我呢。
    江昌年坐在客厅沙发上,闻言道,大过年的,你也该去看看她。
    这样啊,张琴月释然地点点头,那我就不好再留你了,小林你平时也多过来走动走动,宣宣很想你呢。
    我会的。江逾林笑着告别。
    等出了门后,他才发现自己脸的笑僵了。
    他叫了车,有些疲惫地靠在后座,想了想,掏出手机给母亲宋婉发了条消息。
    [江逾林:妈,新年快乐。]
    那边很快就回了。
    [妈妈:新年快乐呀儿子,妈妈好想你。]
    江逾林的心被想你这短短两个捂热了些,他又问。
    [江逾林:您最近忙吗?我想来看您。]
    [妈妈:好呀,妈妈也好久没见你了。]
    [妈妈:只是妈妈今晚还有些忙,明天年三十,我们一起吃午饭好不好?]
    江逾林知道宋婉一直很忙,根本也没想过现在直接能见到人,明天的午饭对他来说,已经是很近的时间了。
    [江逾林:好的,明天我来找您,您注意休息。]
    [妈妈:嗯嗯,宝贝儿子亲亲,你也早点睡哦!]
    江逾林回家时,脸上都是带着笑的。
    他洗完澡,把明天要穿的衣服挂在衣架上,关灯上床,却躺了好久都睡不着。
    半夜,他从床上爬起来,把衣架上的深棕色大衣收进衣柜,换出一件浅黄色的羽绒服。
    这件衣服还是前段时间陆潺潺陪他一起买的。
    当时在商场里,他看了十几件清一色死气沉沉的外套大衣,每一件都被陆潺潺否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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