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十二楼,顾野一层层的狂奔,终于在八楼的位置,顾野蓦地停住了脚步。
    他看见林恬躺在地上,即使是在很昏暗的楼梯间,他还是看见了一地的暗红,还有林恬苍白无力垂下的手指。
    李霜天一时懵住,痛苦的捂住了自己的头,季以男却在这个时候反而冷静了下来:“救护车,赶紧叫救护车。”
    顾野抱住林恬,他都被怀里身体的冰冷给吓了一跳:“林恬儿,林恬儿,你醒醒啊……”
    季以男踉踉跄跄的走过来:“把他放平。”
    顾野红了眼,只抱着林恬不肯撒手。
    “放平啊!”季以男吼了一声。
    顾野这才慢慢把林恬放下,手却还是紧紧攥住他的手不肯放,就连那满手血的余热,他都怕消散了。
    “还有脉搏。”季以男狠狠的咽了一下口水,才能四平八稳的把这句话给说出来,才能把眼泪给憋回去一点。
    “去拿恬恬屋子里面的急救箱。”
    话一说完,李霜天就不见踪影了。
    季以男做了一点简单的处理,她看见林恬的伤口在腹部往上一点,很可能会伤肝脏,她同马上赶来的救护人员说了情况,却没有跟顾野说,顾野一直就攥住林恬的手,一直都不放开,直到后来林恬要被推进抢救室,几个医生才硬生生的把他的手给掰开。
    抢救室里面的灯亮了起来,季以男一下子瘫坐在地上,方才憋住的眼泪才哗哗哗的流出来:“我没有想过,我没有想过……”
    以前林恬就经常开玩笑,说要找季以男看病的,季以男翻着白眼,说那我巴不得一辈子都看不见你。
    她没有想过,会有朝一日来抢救林恬。
    季以男哭得声嘶力竭,顾野只愣愣的坐在长椅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的手无力的垂下来,有血从上面滑落,一滴一滴,那是林恬的血。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我们还没有和好,我还没有弥补你这些年没有我的损失……
    门外突然响起了噔噔噔的高跟鞋声,林小卉几乎是跑进来的,她一眼就看见了坐在那里的顾野,和他满手的鲜血。
    她一把上前,直接给了顾野一巴掌。
    顾野被打得没有任何反应。
    “小恬有什么三长两短你就偿命!”林小卉吼了一声。
    顾野这下才有了一点反应,眼珠动了动,嘴角像是勾了一个惨淡的笑:“求之不得。”
    季以男只通知了小姑,她怕林妈妈扛不住,至于顾野的家里人她不认识。
    顾野想着也好,怕是让老爷子知道了,会先打死自己,然后再被气死。
    时间过了很久,林小卉就一直狠狠的瞪着顾野,顾野呆呆坐着,仿佛一具空壳,手上的血已经干了,在掌纹上留下一个红色的痕迹。
    灯终于息掉了,医生先一步出来,顾野一步三跪的冲到林恬面前,林恬的脸色极其苍白,几乎要和床单融为一体。
    那一刻,就瞬间感觉有什么温热充斥了眼眶。
    医护人员才不管顾野是什么反应,一把推开他,急匆匆的推着林恬进了特护病房。
    “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失血过多,但是幸好医院有大量的储备血液,先观察个两天,家属先去签个字。”医生说完就走了。
    顾野在一年内先是帮自家老爷子签病危通知书,如今又要在林恬的住院观察单上签字。
    到那一刻他的心却突然平静了。
    他突然想,这些年总是很多机会擦肩而过,或者又感觉失去了很多,而现在他才惊觉自己最在乎的到底的什么。
    而幸好,那东西还未失去。
    李霜天拍了拍他的肩:“去把手洗一下,警察来了,我先去说说。”
    “没事,一起。”顾野慢慢说,然后走过去,朝林小卉鞠了一躬:“我马上就回来,这段时间麻烦您照顾林恬一下。”
    林小卉话在嘴里转了转,最终还是面露不忍。
    同警方交流的工作很顺利,那个刑警队长和李霜天是认识的,李霜天提供来的资料也很详尽,但是队长也表示了会尽快逮捕吴刚归案,但是王群不能。
    归根到底还是差了确凿证据。
    “这个事情还是急不得,没事,你就好好看着阿林,交给警方吧。”李霜天宽慰顾野。
    他怕顾野说出什么让王群偿命的话,这也是理智崩溃的一种表现。
    结果顾野也只是点点头,然后赶紧赶回了医院。
    林小卉在病房外面,没有进去,顾野看见她看着窗户后面的躺着的林恬,他也慢慢走过去,跟她站在一起。
    “林恬爸爸走的那会儿,我都还小,不要说他了,他就跟他妈妈两个人,孤儿寡母,他妈妈娘家就说他妈妈还年轻,赶紧再嫁,孩子扔给林家就是了,他妈妈就是不肯,甚至不要任何接济,”林小卉突然说着,语气缓慢,“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不要接济,也没有什么学历,就靠在洗衣店上班供儿子上大学。”
    顾野慢慢听着,他知道林恬是单亲家庭,却也从来没有听过林恬说过家里事半分。
    “林恬高三那年,高考,好家伙,第二天缺考,直接就落榜了,他从小到大成绩都很好的,如果不缺考他可以考个很好的大学的,他妈妈急红了眼,拿那个厨房的擀面杖使劲抽他为什么不去考试,可是林恬就是不肯说,很多年后他才提了句说是当初跟他妈妈买的那种很贵的药丢了,他找了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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