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飞舟望着他的目光有些感激,两人确定好时间地点后才分开去上课,叶望立在原地望着李飞舟清瘦的背影,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在发现梁雅的事情后他没有选择出面,而是交给了廖颂和沈淇然解决,就是想等到李飞舟实在熬不住了要找自己求助的这一天。
    他恨廖颂和沈淇然,但是会把自己当做唯一的救星。
    到时候,李飞舟就只会相信自己一个人了。
    上完晚课后已经是七八点的时间了,叶望来到和李飞舟约好的地方,因为谈的是私密事情,所以他们在学校外面的繁荣小街里找了一个饭店的包间。
    他进去的时候李飞舟已经在里面等着了,抬头朝他笑着说。
    我怕你太饿了,所以先点了一些。
    以前李飞舟是很少朝他笑的,或者说连说话也懒得搭理,但是现在他有求于人了,连姿态都放低了许多。
    叶望忍不住盯了他好几秒才收回目光,然后坐下来说。
    学长真是太贴心了,我真的好饿啊。
    两个人先吃饭聊天,半点不提李飞舟求他帮忙的事,等吃了半个小时后叶望才佯装无意的问。
    对了学长,你说有事要找我,我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
    后颈猛然传来的刺痛让叶望刹那间就察觉到了危机感,他猛地推开李飞舟,但已经太晚了,从后颈传来的麻痹感逐渐蔓延到全身。
    他从椅子上跌到了地上,仰躺着连手指头都动不了。
    迎着他惊怒的目光,李飞舟露出了微笑。
    他就这样和叶望对视着,一只手沿着叶望的侧颈摩挲了一下,然后道。
    你把我引到教室的那一次,我在你的这个位置留了标记。
    他的指腹点了点之前看到的那个红点,是叶望根本没有留意到的地方。
    是我从黑市里买的一种液体标记,我藏在了牙齿里,咬下去的时候你不会发现,而且会维持一个月的时间。
    叶望望着他的目光变了,然后笑着,夸赞道。
    果然飞舟学长好聪明啊,我都这么谨慎了,还是让你发现了。
    我说过迟早会杀了你的,叶望。
    李飞舟脸上所有的神情逐渐消失了,漆黑的眼眸仿佛浸在寒冰里,凝成了尖锐的冰刃。
    他的衣袖里无声无息的划出了一柄匕首,然后注视着叶望,微笑着说。
    叶望,你这个人渣。
    去死吧。
    锋利的刀尖无声的没入了叶望的心口,将他钉在了血红色的地面上。
    笑着从包间离开,叮嘱服务员说自己只是出去上厕所,很快就会回来,因此不要让人进去打扰之后,李飞舟离开了饭店。
    他走出门的时候,随手把自己的所有东西都扔到了垃圾桶里。
    在一周的混乱后廖颂和沈淇然终于肯放心的放他回来上学,他在早上笑着说会乖乖回家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不会再回去了。
    ☆、06
    三年后。
    港口城市向来都是交通要塞,虽然离首都很远,但也有着繁闹的景象。
    傍晚时分军用航船停泊在码头,负责巡逻的将士们三三两两的下船,享受着难得的休闲时刻。
    凌靖走在最后面,嘴里叼着一根烟,海军制服穿在他身上歪歪扭扭的,一股子生野的痞气全然不加掩饰。
    他倚着栏杆,眯着眼看其他人都走向了不远处的红灯区后,才往后瞥了一眼。
    小飞?小飞呢?
    别跟叫小猫小狗一样叫我。
    李飞舟是最后一个走出来的,别人在外面总想靠着海军制服来吸引女人的濡慕,可他偏偏不喜欢,回回下船都要先换一套便服。
    这座城市靠海,空气潮湿又清爽。
    李飞舟穿了一件单薄的灰色上衣和休闲裤,帽子下面的头发挡住了一些眼睛,却还是能看到瘦削苍白的脸颊与抿起来的嘴唇。
    走到凌靖身边他就被勾住脖子,因为过大的力道微微踉跄了一下。
    少将是一年前加入的,是在某次他们和今天一样下船找乐子的时候突然出现的,凌靖把他带上船,说他叫黎飞。
    起初他们对于这个空降兵感到很不服气,私下里没少说过坏话,但是后来对方表现出来的优秀能力让他们刮目相看,最后也逐渐接受了他的存在。
    红灯区就在靠岸的地方不远处,方便船舰上的人下来放松,凌靖边勾着李飞舟的脖子走,边叼着烟看路边的男男女女,嫌弃道。
    好像和上次来也没有什么变化嘛。
    几个小时后,他们回到了船上。
    船上的员工房间简洁又窄小,只有床和桌子,以及小的洗漱间。
    这次返航后我要回首都一趟,你跟我一起吧。
    李飞舟寂静了几秒,然后闭着眼低声回答说。
    我不去。
    不去怎么行,好歹也是我把你捡回来的,你当然要跟着我了。
    凌靖似乎早就猜到了他会这么回答,面不改色的回绝了他,最后板上钉钉的爽快道。
    行,那就说好了。
    他立起身就要出去,又听李飞舟忍无可忍的,声音嘶哑的说。
    我说了我不去!
    短暂词语中流露出来的强烈排斥让凌靖停下了脚步。
    凌靖收回了飘远的心绪,转过身来看着李飞舟,想了想说。
    哎呀,你怕什么啊,我好歹也是一个上将,谁敢跟我抢人?
    摸了摸下巴后他又笑嘻嘻的补充道。
    而且没你的话我得多无聊啊,放心,我从不毁约的。
    他答应收留李飞舟,就是把他纳在了自己的羽翼之下,除非李飞舟主动走出去,否则他不会食言的。
    说完后他没等李飞舟再次拒绝就走出去了。
    返航后他们就回首都了,凌靖并不是因为公事,而是因为私事不得不回来的,因为他的父亲去世了。
    凌家的情况比较复杂,总之根基庞大但是乌烟瘴气的,凌靖也是因此才跑去远远的海上找了个清净,不过身为掌权人的父亲去世是家族里重大的一件事,于是他在得知消息后只能尽快赶回来。
    实际上他对父亲没有什么感情,对整个家族也没感情,看到黑白照片里威严的男人也只是想着这张照片选的不太好,嘴角的皮肤都耷拉下去了。
    他咬着烟立在远处,和灵堂里的一群兄弟姐妹们好像隔了一道屏障,正琢磨着是否一会儿就能离开时,忽然见有一辆黑车又开了过来。
    家族里人人为了表示自己的情真意切,凌晨就开始在灵堂里跪着了,因而这个时候才来的人便引起了凌靖的注意力。
    司机恭恭敬敬的打开了后门,先见一根雕花的木头拐杖抵住了地面,然后才是锃亮的皮鞋与黑色的西裤。
    但是与拐杖格格不入的是,下车的人并非是白发苍苍的老头,而是一个身材高大,约莫三十左右的俊美男人。
    他的轮廓深邃,看起来有混血的血统,面容生得极好,只是嘴唇苍白,眉眼间也凝着挥之不去的阴郁与暴戾,看起来让人不敢接近。
    凌靖愣住了,然后走了过去,意外的叫道。
    小叔?
    这是他的小叔沈甫,是母亲那边的亲戚。
    其实不应该叫小叔的,不过他和凌靖母亲也不是亲血缘,究其种种就因为年纪的关系称了一句小叔。
    沈甫年轻的时候瘸了一条腿,几乎都坐在轮椅上,性格也喜怒无常。凌靖小时候见过他几次。
    但是对于还算有点血缘关系的凌靖,他的态度也算温和,只是后来沈甫搬到了更加僻静的地方,凌靖就没怎么见过他,后来才知道他不知为何出国了。
    尽管他和沈甫有十几年的时间没有见了,但沈甫的相貌好像与之前并无变化。
    下车后司机就取出了轮椅,沈甫走了几步后坐在轮椅上,面无表情的由司机推着往前走,听到凌靖的声音后轮椅停下了。
    沈甫看着凌靖,然后很快想了起来,神色不变道。
    恩。
    小叔,你怎么过来了?
    凌靖的父亲有过很多任妻子和情人,并且他会把所有血脉都接到大宅里,凌靖的母亲是他短暂的一任妻子,只生下了他一个孩子。
    不过母亲和娘家人的感情也不是很好,所以在凌靖的印象里除了沈甫见过几次,其他的人他全都没有见过。
    因为这一点稀薄的联系,凌靖看到沈甫出现还是挺高兴的,沈甫倒是对什么都很冷漠,只说。
    参加葬礼。
    凌靖点了点头,和他也没什么好聊的,正思考着道别后离开时忽然又听到他开口说。
    一会儿你跟我回家一趟,找到了一些你母亲的东西。
    凌靖愣了愣,然后答应了。
    沈甫也没有在这里待太久,只是在面子上客套的停留了几分钟后就准备走了,凌靖和他坐在车的后座,瞥见他正闭目养神,于是自己拿出手机玩。
    他习惯了常年在海上漂泊,拿着手机也没有兴趣,只是想到在酒店待着的李飞舟就发了个信息过去,说自己会晚点过去。
    李飞舟过了一会儿才回复。
    【恩。】
    冷淡又简短的话语让凌靖撇了撇嘴,盯了这一个字几秒后才收起手机。
    沈甫以前是自己独居的,后来才搬回到了本家,佣人在收拾屋子的时候偶然找到了一些凌靖母亲的旧物,他原本打算都丢掉,不过现在遇到凌靖后索性就给了他。
    在嫁给凌靖父亲之前,凌靖母亲都住在这座本家老宅里,所以旧物都是什么喜欢的东西或者日记本,只是时间过得太久剩的不多,一个小木盒就装满了。
    凌靖正要离开,客厅里的沈甫不知想到了,睁开眼看着他。
    留下吃晚饭吧,我有事和你说。
    话虽然是询问的,但语气不容置疑。
    凌靖下意识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阴沉沉的好像要下雨了似的,犹豫一下后他问。
    小叔,我是跟朋友一块儿过来的,他自己孤零零的,能让他也过来一起吃晚饭吗?
    他并不担心李飞舟不能照顾好自己,是因为这是李飞舟所排斥的首都,所以他想着尽可能的和他待在一起让他安心一些。
    沈甫并没有在意,答应后就派人按照凌靖的地址去接人,凌靖也打电话和李飞舟说了一下,起初李飞舟并不愿意见其他外人,但最后还是答应了。
    接人的车辆回来的时候外面下起了小雨,沙沙的声响笼罩在静寂的客厅里,沈甫坐在轮椅上看着报纸,凌靖则细细看着母亲留下来的旧物。
    听到车辆行驶进来的声响后,凌靖就起身出去了。
    他立在门口看着李飞舟撑伞走了进来,压低声音笑着解释。
    里面是我小叔,有点事要和我说,所以咱们晚上一块吃饭。
    李飞舟低头把伞收了,然后递给一旁的佣人,又顺手拍了拍自己的衣服才抬头看他。
    白皙的面容被雨水浸润过似的泛着冷瓷的白,漆黑的眼眸也显出了一丝锋锐。
    凌靖想要摸摸他的头,但还是放下了,转过身他才看到沈甫放下了手中的报纸,看了过来。
    这是在凌靖的印象里沈甫极为罕见的专注目光,阴郁沉沉的面容竟然也带起了奇异的笑意,唇角微微翘了起来,在昏暗的雨夜里,在明亮静寂的客厅里盯了过来。
    凌靖分辨了一秒才发现他并没有在看自己,而是在看自己身侧的李飞舟。
    沈甫的眼里仿佛泛着莫名的光芒,炙热的却让人心底发寒,犹如毒蛇般一旦盯上了就会纠缠到窒息。
    轻柔的声音好似被雨水镀了一层至寒的外壳,直直的冲向李飞舟的同时,连旁边的凌靖也感到了头皮发麻的心惊。
    这孩子真漂亮啊。
    少年的李飞舟青葱如树,皮肤白皙,脸颊上的青紫伤痕便愈加触目惊心,攥紧的指节上也还沾着鲜血。
    他立在花丛里,脚下是几个哎呦哎呦叫唤的优质alpha。
    漆黑的眼眸里溢出了稚嫩的警惕,如同一匹凶狠的小狼,一旦有谁敢闯进他的领域,他就会不顾性命的将对方撕碎咬烂,哪怕自己到最后也遍体鳞伤。
    被这起争执吸引而来的亲戚们慌忙跟花丛的主人道歉,坐在轮椅的男人年轻又阴鸷,目光落在李飞舟身上的时候却好像用力咬了他一口,奇异的笑容也让年少的他感到下意识的畏惧。
    男人看着他,微笑的感叹道。
    这孩子真漂亮啊。
    不知道是哪个亲戚用力推了一下他的后背,压低声音催促道。
    李飞舟!快跟沈先生道歉啊!
    李飞舟的身形晃了一下又稳稳立住,他抿了抿嘴唇,没动,依然又凶又冷的瞪着对方。
    被称为沈先生的男人压根没有理会谄媚又谦恭的那些人,他一直专注的盯着李飞舟,如同欣赏艺术品似的欣赏着他一身狼狈却丝毫无损的漂亮模样。
    这是个alpha,但也是格外漂亮的,少年alpha。
    沈先生自从说完第一句话后就没吭声,片刻后他伸出苍白如纸的手,如同招呼小猫似的轻轻挥了挥,看着李飞舟柔声说。
    乖孩子,走近点。
    李飞舟依然一声不吭的立在原地,迟疑着没有动。
    但是身后围过来的亲戚们,那些自从他父母双亡后就如同踢皮球似的不愿意管他的亲戚们,此刻却急切的按住他的肩膀,然后朝着那个沈先生的方向用力一推。
    单薄瘦削的少年李飞舟被踉跄的推到了坐着轮椅的男人面前,犹如被推进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客厅里一片死寂。
    自从沈甫说完那句话后就没有人出声了,凌靖回过神来,为这不恰当的一句话皱起了眉。
    他不知道沈甫怎么会对第一次见面的人说出这样冒犯的轻浮话语,不由得往后瞥了一眼,却见原本立在身侧的李飞舟无声无息的完全躲在了自己的身后,垂着眼沉默着。
    自从凌靖认识李飞舟以来,他从来没有退缩过。
    门外的雨夜逐渐侵袭,连凌靖都感到了彻骨的寒冷,他有心想要打破尴尬到令人无法呼吸的奇怪氛围,于是搭着李飞舟的肩膀笑道。
    进去吧,外面太冷了。
    手刚碰到李飞舟的肩,他就眉心猛地一跳,这才发觉李飞舟整个人都在发抖。
    这是一种细看才能发现的,好像因为过分压抑激烈的情感而无法控制的,本能性的发抖,凌靖甚至听到了他牙齿打战的咯吱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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