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科时讲青少年犯罪的老师说过,负责理性决策的前额叶皮层在25岁才发育完全。仿佛是为了印证这一点,自二十五六岁以后,傅谈笑青年时代那种冷淡的锋芒收敛了许多,笑得多了,场面话也多了。虽然没有变成八面玲珑的人精,但如今的她已经不再像Alex离世后一两年那样拒人于千里之外。她甚至会去参加读书沙龙,协助组织茶话会,跑万人马拉松。
    由于一些共同的爱好她认识了几个还算聊得来的异性,但交往时间最长的一个也不过持续了叁四个月。
    也不知成熟男女之间想要发生友情以外的关系是算简单还是复杂。Alex重塑了她的一部分,她的审美从此变得具体。不合眼缘与话不投机已经将很多人排除出她的选择范围,加之她生性谨慎,对她太过殷勤的人令她本能地生出警惕。剩下的人多半与她操行相似,低调内敛怕麻烦,单刀直入切重点。这导致他们谈交往如同谈交易,为了彼此的安全与性福,大家开门见山地把期待放到台面上说。见面不过叁次,已经可以聊到这样的程度:
    ——对,是的,我想找的是FWB*。噢,你要的是LTR*是吗,以我目前的状态不太适合,很抱歉。
    ——呃,请澄清一下,你说喜欢kinky一点是具体什么样的kinky。
    ——  叁人行?是和谁?你朋友?我考虑考虑。
    ——  anal?不太行。
    ——无套内射?恐怕也不行。
    毫无浪漫。时间一长她想到要去上床就有些意兴阑珊,如果她有阳的话恐怕已经痿了。
    她愤愤地想,还真让游哉这家伙说中了。
    两年前傅谈笑和游哉险些睡了一觉,但她中途反悔了。自那晚以后游哉不再吊儿郎当地调戏她,反而一反常态地正经。那几天他们聊了很多,她渐渐卸下心防肯向他讲几句心里话。游哉难得严肃地告诫她,“谈笑,你这人不适合一夜情。不管你心里装着什么烦恼,上床对你来说都不是解决办法,只会让你更难受而已。坦白讲,你根本做不到灵肉分离,所以以后不要再做这种傻事了。这次还好是我,别的男人可不管这么多。”
    后来她回Piang  Luang继续上班,他也要回曼谷剪片子。分别前游哉又嬉皮笑脸地来了一句,“我是认真的,哪天想睡觉了可以来找我。”  她翻个白眼,又听他认真道,“别老想着Alex,这世界上还有很多人等不及爱你疼你。”还想摸摸她的头,被她一掌拍下来。
    王棋目送她进门后离开。
    直到洗漱好躺在床上,傅谈笑才渐渐恢复正常心跳。
    她握着手机想,有多少年没有心动过了呢。
    六年了。头一次,心里甜蜜,期待,又紧张,忐忑。辗转反侧,胡思乱想。一时兴奋得想尖叫,一时患得患失到想落泪。
    她打开Twitter,随手在主页上po了一句话:Live  to  the  point  of  tears.【??】
    王棋从地铁口出来,手机才有信号Twitter就提示他傅谈笑更新了动态。
    他心剧烈地跳着,按下一串字母,又删除退出。
    他打开WhatsApp问她,“Do  you  have  plans  for  tomorrow?”
    她微笑,一切发生的有点快。“Have  you  got  home?  I  was  thinking  gym  and  library,  but  I’m  too  drunk  to  get  up  tomorrow.”  没开玩笑,真醉了。
    “Are  you  okay?”
    “Don’t  worry.  Everything  will  be  fine  after  a  decent  sleep.  :  D”
    “Great.  Sleep  tight.”
    陷入混沌之前,她迷迷糊糊地想,他刚才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其实王棋本来想问她,“How  about  some  Netflix  binge  watch  tomorrow?”  他想了想,又把这条没发出去的消息删掉。
    再见面时已经是七天以后。
    王棋上身穿一件白色卫衣,胸口处印了一个表情很搞怪的武士。属于少年的肌肉线条把卫衣撑得笔挺;下身随意地搭了黑色牛仔裤和帆布鞋。头发用发胶整齐地往后梳,嘴里悠闲地含了一根棒棒糖。
    如果不是他的胡子的话,路人一定会觉得他和任何一个生活优渥的小青年一样,关注时尚,喜欢运动,富于勇气和激情。
    看见傅谈笑婷婷袅袅地朝他走来,王棋心情很好地吹了一声口哨。他从口袋里捞出另一根棒棒糖,朝她晃晃,她笑着接过。
    她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皮夹克,内搭无袖紧身白T,下身穿金属扣牛仔裙。烫卷后的黑发随意地搭在肩上,妆容精致,嘴里塞着他给的葡萄味棒棒糖。
    他们展示了一种漂亮,面孔上既有属于东亚人的异域感,气质上却没有属于东亚的拘谨,反而有一种在伦敦和加州生活久了沾染上的洒脱,引得路人频频注目。
    他们去Barbican  Centre看了一部老电影,黑泽明的《七武士》。
    电影有叁个多小时,虽然情节并不复杂,但是影院里却时时想起心潮澎湃的叫声,心有余悸的呼气声,以及悲悯的啜泣声。
    在差不多两个小时的时候,有十五分钟的休息时间,他们沉默着出去买饮料喝。
    一个一起看电影的老头坐在他们对面,认出王棋卫衣上的武士,他调笑道,“Are  you  a  samurai  too?”
    王棋点点头,“I’  trying  to  lay  low.  This  is  just  between  you  and  me.”
    傅谈笑沉重的心情被打断,她笑起来看向他,正好撞上他关切的目光,心里一颤。
    有一种奇妙的时刻,她会强烈地意识到身边的人是“对的人”。每一次谈话和共渡时光他们都会带给她顿悟、释然和期待,让她不再沉溺于虚妄的悲观情绪,让她变得更好,更丰富,更完整。Alex和Marie让她有过这种感觉,正如现在的王棋一样。
    后面的一个多小时,纵然有悲壮激烈的死亡,有充满哲思的迷惘无助,有直面人性深渊的审视,她也是怀着享受的心情看完的。
    屏幕再一次变暗的时候,她凑过去搂住王棋的脖颈,轻轻地吻住他。
    他的胳膊也缠上来,嘴唇微张,任由她探索。
    他温热的呼吸喷在她脸上,她闻到他身上好闻的味道,混合着佛手柑、烟草、皮革,和一些其他的东西。
    她正想做点别的,可惜影厅里的灯很快就亮了,观众纷纷从座位上站起来。
    她从他怀抱里挣脱出来,站起身,微笑着问他,“Do  you  want  to  go  somewhere  cooler?”
    他们买了两罐啤酒,坐在Parliament  Hill的山坡上俯瞰整个伦敦,没一会儿就吻在一起。
    夕阳晒在他们身上暖洋洋的,王棋按着她的背,吸吮她的上唇,下唇和舌头。
    他脸上的胡茬蹭着她的脸,有些痒,却让她更加情动。
    他让她把舌头伸出来,然后像品尝红酒一样在她的舌面和舌侧缱绻。
    他的舌头很光滑,尝起来有冷冽的啤酒味,混着他身上好闻的味道,惹得傅谈笑一阵阵燥热,下身也湿得厉害。
    他忽然问,“Damn  it!  What  is  it  you  are  wearing?  You  are  driving  me  nuts!”
    傅谈笑笑着埋在他怀里,揪住他的衣服闻来闻去,“I  was  gonna  ask  the  same  thing.  Your  smell  is  intoxicating.”
    王棋第一次见她这幅娇态,喜欢得很,亲嘴唇不够,他抱住她跨坐在大腿上,嘴唇滑到她耳侧,在她耳边和脖颈上流连。灵活的手指从她T恤里伸进去,抚摸她腰间和背上光滑细腻的皮肤,她舒服地哼了一声,手指也探进他的卫衣里,他的胸腹摸起来很结实,粗硬的毛发从肚脐一直延伸到小腹。
    他的下半身很快就有了反应,硬硬地抵着她。
    他粗喘着,手伸向她的内衣,她很配合地让他把扣子解开推上去。
    隔着T恤,他看见乳珠鼓起变硬,T恤遮掩了大部分的颜色,却依然透出一点红,像两颗新鲜的梅子。他按住她的背,迫使她挺起身,好让自己看得更清楚。
    “I  wanna  tear  it  off.”  他眼框有些发红,盯着她胸乳的样子像一只野性难驯的小兽。
    傅谈笑在他乌黑的发顶亲了下。
    王棋忍无可忍,双手袭向她的胸口。
    她以为他真的要把她的T恤撕开,吓得赶紧按住他,“Lucas,  no!  Not  here!”  她能让他在这里把bra解开已经是突破了早几年的底线。
    他笑,“Don’t  worry.  I  was  just  gonna  touch  them.”
    他的手指绕着她胸部的曲线滑了一圈,脑子里已经画出了它们的样子,他凑近她的耳朵,邪恶地说,“Call  me  daddy.”
    她脸涨得通红,从前在床上她也叫过些亲昵的称呼,Alex的鬼点子更是层出不穷,一会儿要演师生,一会儿要演偷情。却从来没有人提过让她叫自己“daddy”。
    他看出她的羞涩,手掌隔着衣服握住她的胸,温柔地揉弄,嘴唇含着她的耳垂,带着鼻音暗哑地问,“Do  you  want  to  make  me  happy?”
    她点点头。
    他吻她的鬓发,重复了一遍,“Call  me  daddy.  I’m  gonna  be  super  turned  on.”
    她红着脸费力地说,“Da-ddy…”,声细如蚊呐。
    这细小的声音疾速钻入大脑,像生根一样一把攥住他的下体,它变得像石头一样硬。
    王棋狂热地揉着她的圆润,看着她的眼里充满欲望,低哑地说,“I  want  you.”
    她向四周看了看,这会儿四周人虽然不多,但不代表没人能注意到他们。四五米外的木凳上,一个戴灰色渔夫帽的人好像就在看着边,虽然他/她的帽檐把眼睛挡住了。
    她用眼神向他示意,“You  don’t  mind  weirdos  watching?”
    王棋转过头,那个偷窥者飞快地看向一边,显得自己更加可疑。
    他叹了口气,帮她把内衣穿上,拉她起身。
    经过那个人身边的时候,傅谈笑仔细端详了一下,确定这是个女人。
    王棋对她说,“Get  a  life,  man.”
    傅谈笑咬着下唇努力地控制自己不笑出声。
    傅谈笑带王棋回了自己租的房子,两个室友都不在。
    Emily开启了寒假模式,每天在外面鬼混到半夜才会回来。Joe到了周末也基本上是失踪的。
    她用食指勾着他的下巴问“Are  you  hungry?”
    他捧着她的臀,把她按向自己,“You  tell  me.”
    她笑着吻上他的唇,把房间门踢上。
    ——————————————————作者的话——————————————————
    1.  FWB=  friends  with  benefits。类似炮友。
    2.  LTR=  long  term  relationship。类似男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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