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那甄大爷回去以后,一连几日都没有来过。叫飞香等的心里一发焦急起来,又不敢亲自去问,每日劳作繁重,不觉积忧成疾,病倒在床。只能靠小红浣衣养家。
    小红那样小小的一个人儿,吃的又不够,自然干活儿不快。起的比人家早,做的却比人家慢。有些故意欺负的人还会把她洗好的衣服故意撞到水里,让她再洗一次。每日回家定要遭飞香打骂。小红不敢怒,也不敢言,只得默默受了。
    这日,小红正在浣衣,却见一花枝招展的丫鬟走来。约莫只有二十岁出头的样子,是个黑里俏,腰肢纤细,走路直生香风。见了小红道:“你就是小红?”小红点了点头,不敢言语。那丫头道:“我是老爷太太身边伺候着的传叶,这是老爷给飞香的。”小红擦了擦手,小心地接过字条,忙道:“多谢传叶姐姐。”传叶轻哼一声,脸上带着戏谑的表情转身离去。
    天擦黑了,小红方才回家。干了一天的粗活,身子早就累得快要散架,还得给飞香烹茶煮饭。
    飞香见小红回来,骂道:“小蹄子,怎么又是这么晚才回来?莫不是想饿死老娘么?老娘身上不爽也不知道照顾哩。”小红道:“娘,今日衣服多,洗了很久。女儿这就做饭去。”又摸出怀里纸条给她看道:“这是今天一个很漂亮的姐姐给我的。好像..叫传叶。”
    传叶,飞香是认识的。以前和飞香一起在老太太身边伺候,飞香坐起身道:“她可跟你说了什么么?”小孩道:“她只说这是老爷要给娘的,却没说哪个老爷。您说好玩不好玩?”飞香一听,饿虎扑食一般拿过纸条一看,果真是甄大爷的笔记。上面的话儿却如冰窟一般寒心。
    那字条上只有寥寥几句话:不曾想你育有一女却欺瞒我,从此恩断义绝。飞香头晕目眩,几乎晕倒。幸好小红及时搀扶住了她,哭道:“娘,这是怎么了?”小红并不认字,不知上面写的什么。飞香颤颤巍巍地提笔写下一句回复,乃是“此女乃是你的骨肉,莫失莫忘。”便塞到小红手里:“去,把这个拿给甄大爷。”小红道:“娘,现在都入夜了,贸然打扰只怕不好哩。”扶着飞香先坐下,又喂她吃了几口冷茶,这才把心头火气压下。
    饭也没吃,飞香便睡下了。一连几日,郁郁寡欢,小红也不知甄大爷住在哪个厢房,也不得飞香指派。便只能小心翼翼干好自己手头的活计,生怕又惹了她生气。
    一月过去,似乎飞香勉强放下心里琐事,只是每日阴沉着脸,再也不提那字条的事情。也能干一些活计,小红这才放下心来。
    这日,飞香正在浣衣。最近几日什么都不顺,丢了丝帕,也不知谁捡到了,若是被人在后面说叁道四,又免不了几日流泪,不愿出门。洗衣服的手法也毛躁起来。日头正烈,飞香擦了擦香汗,没有手帕,只能以袖子勉强拭汗。
    却听身后有人唤道:“可是飞香姑娘?”飞香忙转过脸去,却见身后一青年男子,约莫十七八岁,生得身材高大,面容清秀。一身干干净净清白布衣,许是府上小厮。便道:“是我,怎么?”那人上前道:“我捡到了这个,不知是不是你的东西。”飞香一看,那手帕正是自己的,红着脸道:“正是我的,多谢。”那人笑道:“不必客气。我是二老爷那边服侍的扫云,看这手帕做工精良,又绣了飞香二字,便知道是个女孩子的。又看院子里的女孩子,皆是配不上飞香二字,只有姐姐,路过你身旁时候能闻见阵阵异香,不得看姐姐正脸,只看背面也叫人骨头酥麻。便知道一定是姐姐的了。”飞香听他说的轻浮,又看他人才不错,脸上一片羞红道:“好兄弟,谬赞了。我便先回屋去了。”那扫云笑道:“我给姐姐捡了帕子回来,姐姐不给我一碗茶吃?”
    飞香只得引他到屋里来,没想到那扫云抱住她便要亲嘴儿。飞香心里暗道:这男人都和饥色恶鬼一般,见到我便要干事。以免他同那老爷一般戏弄我。不若先吊他一吊。故意推开道:“我感恩你捡到了我帕子还给我,赏你一碗茶,你何故调戏人家哩!”扫云知道她和甄大爷的风流韵事,知道她这是在故意拿俏,忙软语道:“好姐姐,我想闻闻你熏得什么香哩。”飞香娇笑道:“现在且不是时候,叁日后再来如何?”扫云连声答应,兀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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