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沈宁需要去做一个检查。
    送她进入检查病房的时候,陆鸣拉紧了她的手,不愿松开。
    从昨天沈宁醒来,陆鸣便是这样了,总是看着她,她睡一小会陆鸣都很紧张。
    沈宁另一只手搭在陆鸣的手背上,声音轻轻柔柔:“我检查了就出来,别怕。”
    陆鸣垂下睫毛,看着两人握住的手,沈宁的身体状况在这些细小之处也有体现,她手背的筋络明显,比以往更苍白瘦弱了。
    “姐姐,我等你。”
    陆鸣坐在医院长廊冰冷的座椅上,他太久没有好好休息睡觉,现在脑袋涨得有些晕,但依然没忘记医生说的话。
    沈宁这个病症大概率是遗传,但确诊还需要再做一次全方面的检查,只是从目前来看,形式不容乐观。
    遗传……
    沈宁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只有一个亲人,是弟弟沈南,而沈南已经去世了。
    死亡,这两个字陆鸣根本不敢去想。
    沈宁才答应了他的求婚,他们还有很长久的未来,沈宁还那样年轻……
    这项检查做了有一会的时间,沈宁从里面出来的时候对陆鸣说:“现在不用担心了,我们回家吧,陆鸣。”
    陆鸣牵住她的手:“姐姐,再等等好吗?”
    陆鸣虽然年龄比沈宁小一岁多,但在其他方面远胜过沈宁,他自小便是这样的早熟的性子,给人一种强大的安全感。
    沈宁的检查结果很快出来了,但医生对陆鸣说出确诊结果时,陆鸣只觉得天旋地转,他手紧攥着,抵在桌前,紧缩的瞳孔漆黑:“怎么可能,她原来没有任何异常症状?”
    医生叹了一口气:“陆先生,我们很理解您现在的心情,但沈小姐的病症的确已经是晚期,根据目前的检查结果来看,她早前应该产生过不少症状。”
    陆鸣不信,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大步走到病房前,透过玻璃窗户,看见正半躺在病床上看书的沈宁。
    她侧脸静美,温柔极了。
    陆鸣压抑住心中的情绪,推门而进,声音故作的埋怨:“姐姐,检查结果出了问题,医生说你身体不好,原来应该有发生过不好的症状,但姐姐身体一直很好,对不对?”
    他故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不紧张,像是平常对话,但最后三个字却有些颤抖破碎,目光更是紧盯着她,她的回答很重要。
    沈宁想了想,却是叹了一口气。
    陆鸣的一颗心慢慢下落,低沉。
    “陆鸣,我想去见见医生。”
    “姐姐……”
    “我自己的身体,我有发言权的,对不对?”
    医生来到了病房,陆鸣站在一旁,听着他们的对话。
    大抵都是医生问,沈宁答。
    食欲不振、睡眠不好……这些都是真实发生在沈宁身上的。
    只是当沈宁说起最近吐过血之后,陆鸣再也无法忍受:“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一直是冷静沉默的站在旁边,像个影子,这时忽然的话惊动了两个人。
    陆鸣声音并不高,但压抑得痛苦的情绪显露,让人也跟着难受。
    沈宁让医生离开了,她看着陆鸣,目光是温和,像看着一个任性的小孩:“陆鸣,那时候我以为是我学习太累产生的症状。”
    “为什么不告诉我?”陆鸣目光死死地盯着她,要一个答案。
    沈宁轻轻叹了一口气,对比出陆鸣的沉痛,她依然是那种轻轻柔柔的声音:“你已经很担心我了,我不想让你更担心。”
    “可是姐姐,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陆鸣眼眶红了,声音不成语调,含着对她的控诉,“你明明知道我有多在乎你,我多喜欢你……”
    他声音哽咽了,最终难堪地别开脸,不看她。
    沈宁见他这样也慌了,轻轻拉住他的手:“对不起,陆鸣,我以为只是一点小问题。”
    可惜不是,医生说了,晚期,这病症迄今为止没有治愈的案例。
    如果早点能发现,或许也不会是现在的局面。
    沈宁还在柔声安慰他:“我不知道会这么严重,但这段日子我过得很好,也没有什么不满足,我也实现了小时候所有的愿望,就算……就算现在死去也没有关系……”
    陆鸣身体一僵,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没有关系?”
    “姐姐,你把我放在哪里了?如果你死去了,让我怎么办,姐姐,你到底有没有想过我?”
    沈宁:“陆鸣,你还很年轻,你还有很长的时间很好的未来——”
    “没有了!”陆鸣狠狠打断她的话,他眼尾深红,像是凝出了一滴血,“你真以为我这么冷血吗?”
    陆鸣甩开她的手,夺门而出。
    门被大力掩上时,发出重重的“砰”的一声。
    这是陆鸣第一次在她面前发脾气。
    陆鸣无法再在沈宁面前待下去了,他只怕下一刻,就会狠狠抓住沈宁,把自己心掏出来给她看,他也是人,也有一颗跳动的心,也会爱人,也会痛苦。
    他在沈宁心里到底是怎样的形象?
    冷血无情吗?
    她凭什么认为她去世了,他还有一个长久美好的未来?
    她把自己放在了什么位置,把他放在了什么位置?
    陆鸣觉得自己很可悲,他好像爱上了一个不相信他的爱的人,沈宁把他看得和祁南一样重,答应他的求婚,他以为这至少算得上是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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