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时候,陈炯昌非常疑惑,可始终憋着没问。
    这孩子现在心里一直憋着一股子气,他不想给自己老爹的名声抹黑。
    想要用自己的实力来证明自己,证明自己也不差。
    正所谓虎父犬子,陈炯昌将陈松的性格全都继承了下来。
    马车缓缓地行驶在官道上,很快回到了新学学堂。
    工地那边的事情,暂时不用太过着急。
    那些百姓,有的是着急的日子,耽搁几天的工期,后面全都能补上来。
    新学学堂现在已经改名成了大明大学,大明大学这四个字,是朱元璋的亲笔御制,是宫中的匠作局打造的,非常完美。
    大学周边,多了很多建筑,这些建筑是大学当中那些工科专业的研究院。
    现在的大学,有蒸汽机研究院,钢铁研究院,农业研究院等等一系列的研究院。
    这些研究院,是如今大学的基础,大明的工业革命,几乎全都在这些研究院上。
    朱元璋对这些研究院非常重视,除了给大学的拨款之外,每年还会给这些研究院单独拨款。
    实业起步阶段,是很花钱的,每年要花掉大量的钱财。
    这些钱财,短时间之内是不会有任何回报的。
    但朱元璋不是那种短视之人,不会因为一时的利益,将这些研究院取缔。
    要真是不管不顾,现在又怎么可能会出现蒸汽机呢?
    要是没有这些东西,大明的铁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出现。
    今天的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陈松去了钢铁研究院。
    钢铁研究院的面积很大,这里面有十几个各种各样的炼铁高炉。
    铁路所使用的铁轨,最先就是从这里研究成功的。
    现在铁轨的生产,已经被转移出去了。
    研究院在外面建设了专门生产铁轨的工厂,现在已经开始加班加点的生产了。
    这个工厂,生产出来的铁轨,可不仅仅会供应这些铁路,甚至还会供应其他的地方。
    生产的时候,工厂用了很多蒸汽机。
    蒸汽机车都能制造成功,更别说其他的了。
    孙智淼和陈炯昌陪着陈松,进入了钢铁研究院。
    和其他研究院相比,这里显得乌烟瘴气。
    空气中流动着一股煤烟味,有工业革命那股味了。
    陈松停在了一个炼铁高炉前,说道:“这个炼铁高炉看起来和其他的不一样啊,这个炼铁高炉生产的是什么钢铁啊?”
    “老师,这个炼铁高炉生产的高碳钢,是专门用来打造工具钢的。
    之前使用的机床和车床已经有些不行了,钢材什么的有些不太好。”
    站在陈松身后的孙智淼,详细的解释道。
    陈松点了点头,说道:“虽说现在蒸汽机是重中之重,但钢铁也不能落下。
    钢铁是工业之母,要是以后钢铁质量不达标,钢铁数量不够,都是不行的。
    想要以后工业能大发展,钢铁的产量必须要高。以后,这个钢铁研究院,要着重照看!”
    “学生谨记!”
    孙智淼认认真真的回道。
    陈松点了点头,又开始在其他的地方转悠。
    离开的时候,陈松站在大学门口,看着站在身后的陈炯昌,说道:“你也有几天没回来了,你娘想你了,今天跟着我回去吧!”
    陈炯昌只能跟着自己的老爹回去,自己老爹都说话了,他还能说什么。
    离开了大学,陈松带着陈炯昌回家了。
    回到家,陈炯昌先给去了自己母亲那里。
    母亲大多心软,在看到略显消瘦和手生茧子的陈炯昌后,免不得心疼。
    不停的说着一些劝告的安慰话,还说着会想办法,让陈松将他调回来。
    可这一提议,直接被陈炯昌给拒绝了。
    陈炯昌的志向,便是成为第二个陈松。
    就算以后达不到这个要求,也会往这方面奋斗。
    怎么能调走呢?又怎么能回来呢?
    京城中走马架鹰纨绔子弟数不胜数,这些人有什么未来?
    一睁眼,就是吃喝玩乐,大好人生就这么糟蹋了,一辈子什么事都没有做过,什么事都没有做成。
    这种生活,不是陈炯昌想要的。
    陈炯昌很要强,说什么也不愿意。
    朱静安没有办法,儿大不由娘,只能由着他去。
    晚上睡觉时,陈松躺在床上,朱静安吹着耳旁风。
    “你说说你,咱们的儿子都成什么样了,你就不心疼?”朱静安语气有些不满。
    陈松翻了一个身,毫不在意的说:“什么样了?我看还挺好的,让他吃吃苦,以后好做事!”
    “唉,话是这个话,理事这个理,但问题在于,咱们儿子现在看起来实在是太辛苦了,我看着心疼!”朱静安说道。
    “你看着心疼,我看着也心疼。但心疼有什么办法?难道你想让他学京城中的那些纨绔?孩子现在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他也不一定愿意。
    行了,睡觉吧,时间不早了,明天还要去看我舅舅!”陈松劝着。
    朱静安也没什么好说的,唉声叹气的睡觉。
    第二天天亮,陈松带着陈炯昌去了赵铁绳那里。
    没有选择马车,挑选了一辆没有车棚的牛车。
    春意渐起,冬寒已逝。
    金陵城温暖许多,在种日子中,乘坐牛车缓慢出行,倒也比马车自在。
    牛车出了城,走上了官道。
    前几日下了雨,官道上面有些积水尚未干燥。
    水泥铺成的官道两侧,修建有排水沟,雨水会通过这些排水沟,流到不远处的河道,顺河东流。
    走过官道,来到了小路。
    道路一下子艰难了,轮子上沾满了黄泥,拉车的老黄牛在泥泞地里比马匹厉害多了。
    速度虽是缓慢,但力气不小,完全不用担心动力不足的问题。
    牛车缓缓地停在了之后赵铁绳的家门前,拿着准备好的礼物,陈松带着陈炯昌走进了家门。
    赵铁绳今天在家,没有上地,坐在院子里逗弄着孙儿,刚好看到了走进来的陈松。
    “来了?都不提前派个人说一声!”
    赵铁绳将半大的孙子抱在怀中,带着陈松往里面走去。
    赵峰的孩子,现在已经很大了,快到上小学的年龄了。
    至于赵岭,还没有结婚。
    对于现在的赵铁绳来说,只要赵岭结了婚,那自己的手续就了解了。
    到时候,就该收拾东西,回老家了。
    赵铁绳现在居住的院子已经收拾得很大了,最近这么多年,陈松一有时间就会帮着赵铁绳收拾。
    好歹也是大明富平侯,自己的亲舅舅,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太过寒碜。
    赵铁绳一直不同意陈松为他花太多的钱,和普通的父母几乎一样,他们根本不愿意花自己儿女的钱。
    老一辈的人就是这样,他们过过苦日子,过过那种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苦日子。
    虽说现在生活已经很好了,但他们打小养成的习惯,一时半会也改不掉。
    两个人坐在堂屋当中,赵铁绳做的上位,和陈松说着话。
    赵峰现在已经不在府中管事了,陈松给他在大学寻了一个职位,主要管理后勤。
    也是朝廷在册的官吏,吃的也是官家饭。
    城中也有他的家宅,但赵铁绳平时在城中居住的不多。
    要么住在大学的宿舍,要么就来赵铁绳这里居住。
    这个赵岭,现在还在大学当中读书。
    这小子以前野的很,满山遍野到处乱跑。现在也收起了心,竟然对机械有很大的兴趣。
    距离大学毕业还有几年,到了那个时候,陈松会根据他到时候的情况,再对他的未来做安排。
    赵峰的孩子,基本上都是由赵铁绳来看管。
    农家出生的赵铁绳,根本不可能花钱去请奶娘,也不可能花钱让他人看管。
    舅甥俩坐在堂屋当中说着话,陈炯昌在屋外面随处转悠。
    到了饭点,舅妈刘翠张罗了一大桌子菜。
    酒足饭饱,踏上了归程。
    父子两人坐在马车上,陈松刚才和赵铁绳喝了点酒,有些微醺。
    他坐直身子,看向身后的陈炯昌。
    “你知道之前那件是里面的原因吗?你知道我为什么要那样做?”陈松一脸认真的询问。
    陈炯昌急忙倾耳细听,回来的时候,陈松一路上根本就没有说出这里面的原因。
    现在听陈松要解释,生怕错过。
    “道理很简单,对付那样的人,咱们要把主动权捏在自己的手中,同时将这个球踢出去,这个问题让他们内部解决。
    你想,征地的事,受益的人可不止他们几个。他们村里的那些人,凡是铁路经过的田地,肯定都会收到征收款。
    我之前给村长说,因为他们村里的那几个人不配合,所以我打算重新选一个地方。
    也就是说因为那几个人从中作祟,他们到手的钱在现在就要不翼而飞。
    正所谓,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你觉得村长那些人会放过那几个村民吗?
    将事情交到他们内部,比咱们自己解决要方便很多,而且也容易很多。
    有很多时候,自己不要想着把所有事情全部解决,要想着放权,要想着放手。
    就像现在的大明大学,当时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学堂,学生只有寥寥几十个。
    学校的教室,还是之前陛下批准的几个无用宅院。可是现在呢?规模浩大,早已经超过了国子监!
    也就是刚开始那几年,我还时常管理,最后我不都把权力让出去了?”
    陈松语重心长的说着,这些话他本来不想说,想让陈炯昌自己参透。
    可转念一起,自己儿子虽然从小被自己磨砺,但这种人情冷暖之事,几乎从来没有体会过。
    如果陈松不讲,可能他很长时间都没有办法参透。
    所以,不如提前说明白。
    但这种事也不能讲的太多,讲的太多,反而会让陈炯昌陷入惯性思维,这种事情主要靠自己参透。
    牛车缓缓向前,车轮子上带了很多泥土。
    来到水泥官道上,官道上面残留的那些雨水,逐渐将车轮子上的泥土冲刷干净。
    牛车的车轮,还是木制的,但车轴,早就换上了钢制轴承。
    所以行驶起来,除了有些颠簸之位,也没有什么其他的了。
    那独特的车轴摩擦的嘎吱声,现在也几乎全部消失了。
    陈松半躺在牛车上,手中拿着一根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拔的青苗,一副悠哉悠哉的样子。
    一辆马车,从牛车旁侧身而过,忽然停在了牛车后面。
    上面跳下来一个少年,拦在了牛车前方。
    这少年不是别人,正是陈松的学生,朱雄英。
    陈松揉了揉眼睛,有些不太相信。
    看清楚之后,忙道:“殿下怎么在这里?”
    跳下马车,拱了拱手。
    “老师,是爷爷带学生出来考察农田的。”朱雄英指了指陈松身后的马车。
    朱元璋穿着一身粗布衣服,缓缓的走下了马车。
    “常青啊,你可真会享受。半躺在牛车上,手中还拿着不知道从哪里拔的一根青苗,胡乱摇晃!”朱元璋背着双手,笑眯眯的说道。
    陈松尴尬的一笑,连忙解释:“刚才去看了一下舅舅,回来的时候路过几片农田,里面的那些青苗长势不错,臣拔的那一根叶子发黄了,快死了!”
    农家出身的朱元璋对青苗非常看重,所以陈松也不得不解释一下。
    “还以为你拔了一根正常的青苗,就说嘛,怎么会做出这种丧天良的事!
    你们这些年轻人,是没饿过肚子。你们要是像俺当初那会儿,一个饿的恐怕早被饿得哇哇乱叫了!”
    朱元璋指了指陈松,笑呵呵的说道。
    陈炯昌也急忙从牛车上跳下来,朝着朱雄英和朱元璋挨个见礼。
    看着行礼的陈炯昌,朱元璋笑了笑,说了几句劝勉的话,将自己右手食指上的那个玉扳指摘下,随手赏赐给了陈炯昌。
    从小到大,几乎朱元璋每次见到陈炯昌时,总会赏赐一些小物件。
    什么玉扳指,什么玉如意,摸到什么就会赏赐什么。
    规规矩矩的告了一声谢,重又站在了陈松身后。
    “最近铁路那边的情况你看了没?那边是个什么状况?”朱元璋随口询问。
    “臣昨天还去了一趟,火车站那边的事情还差不多,至于铁路那边,倒是出了一件小事,但问题不会太大。”陈松说道。
    朱元璋点了点头,道:“只要没事就行,这可是重中之重,不能有任何疏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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