蓁蓁摸到满手黏稠,她冷静地从怀里摸出一瓶护心丹,尽管她知道恐怕已经没有什么用了。
    还是分开了他的唇,将那枚护心丹喂了进去。
    这里面黑得出奇,而且似乎很是空旷。她坐在那里,在想该怎样脱身,一会外面的人估计就要追进来了。白雨渐怎么会突然对皇帝动手……
    一道很是虚弱的声音却响了起来。
    “要不是朕穿了金丝软甲,怕是早就没救了。”
    姚玉书。窸窸窣窣的声响,似乎是他贴着墙根坐了起来,却倒吸了一口凉气,将身子往蓁蓁那边靠。
    “……”蓁蓁面无表情地把人推开。
    “真疼,”摸了一把胸口的血,姚玉书喉咙里都是腥味,切齿道,“丞相还真是狠啊。”
    蓁蓁忽然道:
    “他不是白雨渐。”
    “你这么笃定?”
    “我就是笃定。”
    “你还真是相信他啊。”姚玉书酸溜溜地说。
    “你就这么不愿相信,他会有这般的卑劣一面?”
    蓁蓁拧眉。她自然相信,人都是有私心的。但白雨渐不会做出这样的事,若他是那样的人,他有无数次的机会。
    就在方才,她故意透露自己与姚玉书有血缘关系,白雨渐却毫无反应的那个时候,她就开始怀疑了。所以那一剑,是姜远道玩的把戏。
    使人假扮白雨渐,刺杀皇帝。
    他的目的是什么?联想到三年前,姜远道的目的。
    让他们再一次反目?
    不,应该还有更深的……
    然而他们,又都想到了同一个问题。
    既然刚才的人,不是白雨渐,那真正的白雨渐,又在哪里?
    蓁蓁站起身,摸索出去的路。
    姚玉书取出火折子,映亮四周。
    “你去何处?”
    蓁蓁道:“皇上可以在这里等待统领大人。”
    “那你呢?”
    “去找他。”
    姚玉书看上去有些震惊:“你不要命了,而且你就那么笃定,刚才那个人不是白雨渐?万一你是错的呢,万一他早就与姜远道合作了呢?他们原本就合作过一次。”
    蓁蓁道:“我信他。”
    姚玉书决定换一种劝法:“蓁蓁,这底下可是成山的宝物。”
    “皇上自己去吧,”她脚步一停,低低道,“我不能丢下他。”
    姚玉书嗤笑了一声:
    “三年前他丢下了你。他放弃你了不是吗?”
    “他没有放弃我。”
    姚玉书默了默。
    “随你。”
    然后与她往相反的方向走。蓁蓁抬眼,看着前边代表出口的微弱的光,若是她猜得不错,白雨渐现在应该与姜远道相遇了,不然那个人身上不会有他的佩剑。
    身后脚步声响起,有人跟了上来。
    姚玉书一脸的不情愿,“谁让你是我唯一的妹妹。况且母后留书,让我好好照顾你。”
    虞氏?给他留下书信了?蓁蓁有些惊讶,姚玉书却已经走到了前方。
    他在前边为她开路。
    蓁蓁忽然有了勇气。这一次,她不会再做被蒙在鼓里的那个人。
    ……
    “白兄,当初可是你亲口说的,会把性命交给本侯。”
    姜远道握着玉笛,抵住唇瓣,兴味十足地看着那白衣男子。
    男子白衣染血,他跪坐在一具女尸的身旁,那具尸身上插满了箭矢,极为惨烈。
    白雨渐仿佛凝成了一座雕像。
    他不曾伸手去触碰那具女尸,也不曾开口说一句话、流一滴泪。
    但从他身上,散发出了浓重的悲戚,和绝望。
    “想要救她,唯有剖心。”
    姜远道低沉地说,不知道四周弥漫的是什么迷香,钻进每个人的毛孔,就连姜远道身边的守卫都开始面色恍惚,唯有姜远道面色不变。
    白雨渐似乎听到了他说的话,抬头看向姜远道的方向。
    “剖心?”
    “是啊。”姜远道遗憾地说道,“把你的心脏剖出来,做成药,便能够救活她啦。”
    他笑起来有几分天真的,像是个顽皮的孩童。
    他为自己一手策划的这场好戏,得意不已。
    他们都以为他的目的是那座富可敌国的宝藏,不,他们都错了。
    他只想赢。
    出生以来,他从未输过。他想要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所以输给白雨渐的那一场,于他而言,是奇耻大辱。
    他派人窥视他们许久,得知这清高的丞相,竟然心甘情愿插足帝后?
    姜远道揣摩许久。
    终于知道了,怎样才能让他输。
    输的彻底,输的惨烈。
    要是三年前他就这么做了,也不会输给白雨渐了吧?
    但,如今这般才更让他感到快.感。
    想来那边,也得手了。
    姜远道看着白雨渐握紧了匕首,眸色冷淡极了,他是真的不明白,也是真的有点可惜,毕竟若是白雨渐死了,就很难有人让他感到这么棘手,这么有趣了。
    除掉这样的人,他是真的有些遗憾的。
    同时,也有些不解。
    为何放着黄金白银不要,偏偏要去追求什么真情。
    真情?真情是什么东西。
    廉价又无聊。
    蓁蓁走到的时候,就看着白衣男子跪坐在那具女尸旁,整个人像是凝固住了。
    他手里攥着一把匕首,对准了心口的位置,眼看就要往里送,蓁蓁冲上去阻止了他。
    “兄长!”
    白雨渐恍若未闻。
    蓁蓁咬牙。她扑进他怀里,唇贴上了他的唇,肆意传递着自己的气息。
    男子手中的匕首,慢慢地放了下来。
    他缓慢地垂下眼帘,吞咽下她唇齿送来的那粒解毒丹,眸子慢慢地恢复了清明。
    蓁蓁眼角的余光,掠过一旁那几乎被射成刺猬的尸体。
    看清脸容的刹那,一股惊悚冲到头皮。还有深深的诡异。
    这姜远道是从哪里找来与她如此相似之人,甚而叫她万箭穿心,死在了白雨渐的面前?
    姜远道举起玉笛,示意弓箭手不必放箭。
    对于二人拥吻的一幕,他面色平静,甚至还将玉笛抵在下巴上,看着他们亲吻,像是在观摩什么奇观似的。
    蓁蓁只是一时情急,才含了解毒丹喂给白雨渐,让他清醒,却也不喜被人这般打量,很快便与白雨渐分离。
    她抬眸,看向那紫袍玉冠的青年,姜远道。
    他这身装扮,与山林格格不入,倚着一株大树,看上去像是个富贵闲人。
    玉笛敲击着下巴,他轻轻地说了一句话,宛若自言自语,“咦,失手了?”
    她自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迎上他的目光,冷淡道:
    “侯爷的赝品,未免太粗糙了些。”
    仿不出十分之一的神韵。
    他听出她的嘲讽,却没有半分气恼,依旧笑的十分亲和。
    玉笛拍打着手心,他想了想,温柔地说道:
    “真是不中用。皇后娘娘教训的是,无用的东西,就该舍弃。”
    他身后,有人“噗通”跪了下来,姜远道没有回头,只听砰的一声,有什么骨碌碌地滚到了他的脚边。蓁蓁定睛一看,竟是一颗头颅,血淋漓的,被人一剑砍了下来。
    想必,就是之前他派去假扮白雨渐的人。
    浓郁的血腥味,和着那股迷香的味道,刺.激得人胃里抽搐,几欲作呕。
    连对自己人都这般狠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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