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个人现在正在吃干醋。
    沈放很快便反应了过来,掐着她的腰加深了这个吻,一时人影相缠。
    沈厉州身上有些酒气,他今晚被劝了不少酒,桌上都是他的叔伯兄弟,谁的面子都不能拂,敬了酒必须得喝,他的酒量还算可以,但到后面也有些醉了。
    他想去找母后,又想起她还在父皇那,偌大一个皇宫,竟没有他的栖身之所,听说林湘珺在御花园,这才兜兜转转想来醒醒酒。
    一路过来,他的酒气也散了些,在宴席上笑得僵硬的脸也冷了下来,脑子里全是关于皇帝皇后乃至皇位的事。
    没有人知道,四年前外祖父重病,他在床畔侍疾多日,一次夜里出来的时候落了东西在房中,中途又折返了回去。
    竟然让他知道了有关他的身世,当年钟皇后怀上孩子没多久,御医便诊出此胎很难生下。
    她之前为了争宠,不慎滑过两次胎,若是这个孩子还保不住,以后恐怕再难有孕。
    到时她的后位,钟家的荣宠可都要没了,为此钟夫人想了个偷天换日的法子,让御医想尽办法保住这个孩子,即便是死胎也行。
    再去寻合适的男孩换进宫,当做是钟氏所出。
    原本孩子都已经寻好了,可钟氏的孩子却保不住了,恰好府里大奶奶早产提前发动了,皇后只能装作摔倒也要早产,这才把钟家的孩子换进了宫。
    也正因为是早产,孩子生下来后便病痛缠身,倾尽全力才算将孩子给保住,这个孩子便是他沈厉州。
    老国公爷想要保住满门的荣宠,这个秘密他原是要带进棺材里的,但他深知陛下疑心钟家,又怕他百年之后,钟家会被清算,思虑再三还是将这秘密说了。
    他希望将来沈厉州登基,不管如何,也要留钟家一脉,说完才咽了气。
    沈厉州浑浑噩噩守了三日的灵,回到宫里病了足有半个月。
    这世间仿佛与他开了个天大的玩笑,他以为的父亲不是他的父亲,他以为的外祖不是他的外祖,他的亲生爹娘不能认,那他还有什么是可以相信的。
    他本就是个会发狂的疯子,睡得昏昏沉沉时,他甚至想要玉石俱焚,这太子不当也罢。
    可等他再醒来时,看到了守在床榻边的周意礼。
    父皇宠爱他,因为他是唯一的儿子,若有朝一日知道他的身世,他的好父皇根本不会顾念什么父子之情,只会第一个砍了他。
    而周意礼不会。
    那一刻他又重新坚定了当太子的心思,他只想离她更近一点,更好的守护她。
    原本一切都按着他的设想很圆满,直到他收到消息,知道景帝还有个亲生子的存在,这可就不好了。
    初见沈放时,他便知道,此人不除后患无穷,果然他转眼就得到了景帝的重用,更让他棘手的是林湘珺。
    好在他当了十几年的太子,景帝即便知道他不是亲生的,想要对付他,也没那么容易。
    既是病了,那便让他再也好不了。
    “臣女叩见太子殿下。”
    “都是自家兄妹,何须如此大礼,孤不胜酒力出来散散,七娘呢?她不是说要来看焰火,人怎么不见了。”
    沈清荷急得额头都冒汗了,“七娘,七娘……”
    不等她编出个所以然来,林湘珺就从石阶上跳了下来,手里还抓着个小灯笼,“太子哥哥怎么来了。”
    “清荷,这个给你。”
    沈厉州顺着她下来的方向往上看,天色太暗,假山顶上根本看不清,但这会有没有人已经不重要了,“天这么黑,你爬上面去做什么,小心别摔着了。”
    “我见上面那小灯笼好看,想去拿来玩,太子哥哥也太小心了,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了,怎么可能会出事。”
    “这可说不准,今日大宴人多眼杂的,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人混进来,好了,焰火也看了,玩也玩了,回去吧。”
    沈厉州说着很自然地握住她的手,领着她往外去,动作快的不给她反应的机会。
    等人都走后,御花园重新陷入了一片寂静。
    沈放自阴暗处走出来,手中还捏着根竹竿,那是方才给林湘珺挑灯笼时用的,他的目光阴狠地盯着两人离去的方向,掌中的竹竿也应声断裂。
    他与沈厉州,本就只能留一个。
    没走出几步外,林湘珺就别扭地挣脱开了他的手掌,见身边还有人,就压低声音和他说话:“沈厉州,你是不是喝多了,抓我抓这么紧,疼死了。”
    沈厉州见此也不恼,促狭地笑了两声:“我还当你不知道疼呢。”
    “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明白。”
    “我记得今日席上没有什么辛辣之物,七娘怎么就吃得唇都破了。”
    林湘珺立即伸手去摸自己的唇角,她是没吃什么辛辣的,但被某人像疯了一样吮吸,没准被咬破了。
    可手一伸出去她就后悔了,这不等于不打自招了嘛。
    “沈厉州,我警告你啊,不许乱说话,我可还抓着你的把柄呢。”
    “我什么都没说,是七娘自己心虚。”
    说着把她丢下,自己往前走去,林湘珺回过神来又追了上去,便听他又道:“下回做事仔细些,若今日来的不是我,你打算怎么办?”
    她努了努嘴,要不是他,沈放也不至于吃醋,半天不肯放她下来。
    “我不管你和谁往来,只一点,莫要让她担心。”这次说完也不等她回话,就带着人扬长而去了。
    沈厉州果然什么都知道,那他知道沈放的身世吗?在香山那次的刺客是他派来的吗?
    如果真是他派来的,他有没有想过,那些刺客看到了她的脸,势必要灭口,若是沈放寡不敌众,她的性命也要交代在那。
    林湘珺的心不住地往下沉,她本是不会想这么多的,但她最近发现,沈厉州和她想象中的样子全然不同。
    他就像是个疯子,只要有人碰触到他的底线,他便会发疯。
    他的底线就是周意礼。
    回到席上,林老夫人正在四处寻她,一看见她便迎了上来,“怎么玩了这么久,手都冰了,席也吃得差不多了,反正不爱看歌舞,祖母先带你回去。”
    林湘珺乖乖地说好,与席上的郡王妃们行礼告退,顺便谢了沈清荷后,约定了过些日子再见。
    夜里林湘珺又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但这次是愁的睡不着。
    按照梦境来说,沈放是一定会登基的,这是命数,且他的性子改了许多,或许梦里那些杀戮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
    可沈厉州呢?身为曾经的太子,皇权争夺的失败者,他的下场又会如何。
    且以他的性子,绝不可能将皇位拱手让人,不论谁输谁赢,到时都是两败俱伤。
    即便她怀疑沈厉州手段阴狠,但两人是自小一块长大的情分,她也不愿看到沈厉州横死。
    她夹在中间,显得格外不是人,该如何才能提醒沈厉州让他认命呢。
    这可真是无解啊!
    比这更为难的是,当初她带着目的靠近沈放的,如今报应来了,她喜欢上了人家,取血本就是命悬一线的事情,她不愿意沈放以身犯险,决定把这个秘密永远藏在心底。
    那她与沈放也就只剩一年光景了。
    她将被子往头上一蒙,破罐子破摔,能活几时活几时,都与她无关!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睡了过去,没想到许久没做梦的她,又坠入了梦乡。
    梦里,她衣衫不整地坐在一张陌生的床榻上,她疑惑地想要下床,却发现自己的双脚都被绑在了床柱上。
    而且她的腰上还悬着金铃铛,她一动铃铛就会发出悦耳的声响。
    谁,是谁将她囚禁在此。
    作者有话说:
    放放(代入林妹妹口吻):怎么他一来,你就要走?
    第45章
    这个梦格外的长。
    冬日料峭,她站在威严肃静的太和殿前,身边站了满满的文武百官,他们面色凝重像是马上要发生什么大事。
    正想着便听见三声响亮的鞭鸣,一声比一声响,回荡在这偌大的广场上,震得林湘珺背脊发寒。
    这里的氛围太过压抑了,让她不适应到想要逃走,可她就像是被困在了结界中,四处碰壁根本就逃不出去。
    直到她听见太监掐着尖细的嗓子高声道:“恭迎陛下。”
    她下意识地顺着人群的方向看去,头戴十二行珠冠旒冕的年轻帝王,目不斜视,从百官中穿行而过。
    他宽大的冕服拖在身后,掠过金砖,一步步登上白玉九龙阶,于殿前站定,而后拂开双袖转身,居高临下俯视群臣。
    殿外旭日自琉璃瓦间徐徐升起,天光乍现,犹如给他周身罩上了一层朦胧的金光。
    太监高声又道:“跪。”
    百官们齐刷刷地伏地叩首,高呼万岁,“臣等叩见陛下。”
    林湘珺傻愣愣地站着,目光直勾勾地看着大殿之上那位年轻的帝王,她这般站着,与百官显得鹤立鸡群尤为格格不入。
    看到日思夜想的心上人,林湘珺下意识地朝他的方向奔去,可他却像是没看见她一般,越过她看向一众跪伏的臣子。
    他逆着光轻抬臂腕,淡声道:“平身。”
    这与先前在她耳边呢喃的声音完全不同,且她跑近了才发现,他脸上的面具已经摘掉了,而那半边毁掉的脸竟然已经好了。
    和她想象中的一样,不,比她想象中的还要俊美,此刻的他如同天上的朗朗日月。
    她该欣喜的,沈放的脸恢复了,他再也不用戴着面具也不用被人骂丑八怪,不,他是新帝,又怎么可能会有人敢对他有半句诋毁。
    可不知为何,眼前的沈放,让她觉得好陌生,她像是踩在无尽的深渊之上,整个人在往下坠,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她想开口喊他,可没有任何人能听见她的呼喊声,她就像是个魂魄,飘游在沈放身边。
    她看见了萧太傅,看见了钟国公,往日权势滔天的群臣们,都不得不臣服在他脚下。
    太监总管示意他继续登基大典,可沈放却目光灼灼地盯着众臣身后的殿门,似乎在等着什么。
    果然,不过须臾,她听见了排山倒海般的呐喊声,数以万计的士兵手握兵刃从各个宫门倾涌而进。
    领头的是身穿盔甲的沈厉州。
    林湘珺从未见过他这样的一面,目光如炬,手握利剑,竟与沈放的气势不相上下。
    “朕欲放你一条生路,但你还是要求死。”
    “你若是我,你会如何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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