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涧叹了一口气,伸出手,将她整个人包裹起来。
    季寻真愣了一下,迷茫地看了他一眼。
    在无数的轮回中,她已经莫名习惯了他在身边,他是亲人,亦是战友。她再清楚不过他的心思,不过她也明白,自己回应不了他。
    她还有另一个人,等她回去。
    这才是她坚持到现在的理由。
    就在沈涧包裹住她的一瞬间,他们脚底一个阵法启动,地上打开了一个黑色的大洞,仿佛一个从未见过的空间。
    洞里,一只巨兽缓缓升了上来。
    那是一只四肢爪爪的巨兽,背上生得一双巨大的骨翅,长得虎头虎脑,闭着眼睛。
    “这是……?”季寻真犹疑。
    巨兽张开骨翅,宛如一把骨伞,盖住了两人。
    “狰……”巨兽闭着眼开口。
    是个低沉的声音,把季寻真吓了一跳,“哇,老虎都会说话……”
    “吾并非老虎,乃是……”狰正想解释——
    不想季寻真扯了扯沈涧的衣袖,小声道,“这虎头虎脑的玩意儿,莫不是个瞎子吧?”
    狰:“……”
    累了,毁灭吧,杀了这只狗东西!
    沈涧疲惫里被季寻真带出了一丝笑意,“它叫狰,是只……好邪魔。”
    “它很早就知晓你了,你这样说,它会生气的。”
    “那它的眼睛……?”季寻真疑惑。
    “它的眼睛,叫做直死之眼,若是直直看你,你会死的。”沈涧解释道。
    “哦……”季寻真点点头。
    她小心翼翼地……用手指触碰了一下狰硬硬的外壳,“狰,你的壳好硬哦。”
    狰鼻子一哼,“雄兽,该硬的地方,就是要硬!”
    它尾巴甩甩,凑到季寻真面前,不无得意地展示道,“看看我的尾巴,更硬哦!”
    真-他-妈憋死狰了,狰已经几百年没和除了沈涧和澹台灵犀之外的人说过话了,和人类说话的感觉真好,真好,汪汪!
    季寻真碰了碰尾巴,果然跟铁甲一样硬。
    她回想起了,这正是上一世,沈涧骑在坐在那只邪魔。季寻真这辈子,杀过邪魔、砍过邪魔、仇恨过邪魔,唯独没有这么近距离地触碰过邪魔。
    好奇之下,她转捧为摸,撸了一下狰的尾巴。
    没想到撸到狰硬壳之下的软肉,软软的,很好摸的样子。她趁机又撸了撸,特别在软肉这里,还手贱地挠了挠。
    狰:“!!!”
    狰:“唔……”
    沈涧没注意,“狰,不要发出怪叫。”
    狰垂下脑袋,委屈极了。
    明明是那个女人,大色胚……居然……流氓一只可怜幼小又捂住的狰……
    【啊,阿真,我也想摸我也想摸!】小天道倒是在那里跟着兴奋起来了,它也真的好好奇这只大家伙哦。
    “好,我再摸摸,你在手镯里也跟着蹭两把。”季寻真借着小天道的要求,厚颜无耻地继续摸了起来。反正到时候沈涧发现自己的魔兽被摸秃了,要怪罪的话,她就把锅全退给小天道好了。
    狰:“……”
    默默承受,还要保护他们,作为一只老狰,实在是太难了。
    ……………………
    在狰的气味掩盖之下,怪物并没有找到他们,季寻真难得睡了一个好觉。
    醒来时,她发现树洞里有光。
    再仔细一看,原是沈涧取出了自己的断剑,正在查看。
    那把断剑发出了淡淡荧光,季寻真仔细辨认,竟察觉它好似长长了一截。
    “它长长了。”季寻真突然出声道。
    沈涧侧过脸,淡淡一笑,“你醒啦?”
    “它是一把邪剑,须吸食人血才能生长。”沈涧解释道,“平时哪会有人血供它吸食,只有这时候,那魔化的一家子,成了它最好的养料。”
    季寻真想笑,“啧,它还因祸得福。”
    “嗯。”沈涧点了一下头。
    盈盈的光照下,季寻真发丝乱蓬蓬的,自有一种可爱。
    她好奇地看着剑,断剑发出的光映得周遭的环境发红,连沈涧的脸,如此白玉无瑕的脸在这逼仄的环境里,也显得幽深而微红。
    她的目光转向了他的脸,此时沈涧也在看着她,目光汇集,忽地气氛变得怪异起来——
    电光火石间,他将手放到她的后脑勺,蜻蜓点水地在她的嘴唇上啄了一下。
    季寻真惊异地看着他,之前血战之中的那个吻,她可以不计较,毕竟那时他以为自己快死了。
    可现在——
    沈涧掌中又运力,她以胳膊抵住,想要逃离,他捉住她的双手,不管不顾将她摁在树洞壁上,嘴唇触碰,长驱直入,攻城略地……
    季寻真咬破了他的唇,她的嘴里混是血腥味,还有那无法忽视的……将人淹没的纠缠。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人才放过她,直了身子,伸手擦拭她嘴唇上——他的血液。
    她的脸蛋绯红,她不知道,他的血液是世上最催情的药剂。
    “你……不要这样……”她掩盖住自己心底的波澜,急切起来,“你明知,我已有了心上人,你这人不道义!”
    “我非是人,我是魔啊。”沈涧直勾勾看着她。
    季寻真被他看得心烦意乱:“你是魔,你当然不在乎。”
    “可我在乎啊,我爱谈明月啊!”
    “所以呢?”沈涧嘴唇上的血流了下来,他一点也不管不顾,眼睛就像钩子一样,死死地盯着季寻真,勾住她不放,“你的心,在刚刚的那一刻,对我有一丝动摇不是么?”
    “季寻真,你敢否认吗?”沈涧逼迫她,“你刚刚有对我产生,哪怕一丝的感觉。”
    “季寻真,你看着我,否认啊——”他锢住她的下巴,不准她偏头。
    “我——”季寻真话还没说完。
    血色的嘴唇,夹裹着邪魔铺天盖地的爱意,向她袭来。
    他吻她,将她的双手举过头顶,将他的身子覆盖她的身子。
    在这逼仄狭小的空间里,倾述着最不可言说的感情。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气喘吁吁地放了她片刻,他看着她,“至少在这里,这个树洞里。”
    “季寻真你记着,你曾对我有意,你对我动过心。”
    季寻真滚烫的眼泪,打湿了他的手背,他粗粝的手指替她拭泪,“就算你出去之后,依然奔向谈明月的怀抱。”
    “我都要你,永远记着我,记着这个树洞,记着这一刻你的心。”
    “我……没有……爱你……”季寻真艰难开口。
    “嗯……好,你没有。”沈涧回答。
    季寻真感受着他粗粝手指划过自己脸颊的炽热触感,她心中一片冰凉,她明白,他不过在成全她拙劣的谎言。
    她拙劣到连自己都不信的谎言。
    许是那个梦的影响,她和梦里的自己,共情一下。
    不过是小小的一下。
    一下。
    ……………………
    两人修整完毕,再次从树洞里出来。
    季寻真没有看沈涧,她以手往空气中虚虚一凝,一根小型的断剑,便在手中聚成。
    “这是你的剑吗?”沈涧看向那把剑,之前都没时间与她交流,见她凝水为冰,便问了一句。
    季寻真:“……”
    “怎么?”沈涧语气挑衅,“你见我像老鼠见了猫,怕得不会说话了吗?”
    “是,它是我的剑!”季寻真被他这么一激,直接说道。
    沈涧听出她的回答里是浓浓的小脾气,不由暗笑,“它有名字吗?”
    “没有啊,那我帮你取一个?”
    季寻真咬牙,“惊霜。”
    “啧,还蛮好听,就不改名了。”沈涧颔首。
    “哼。”季寻真撇头。
    “你放心。”沈涧的脸上,出现了平静的神色,“除了你我,没有人会知晓在这片秘境里发生的事。”
    “出去之后,我会保密的。”沈涧说道,“你大可以放心大胆地和你的谈明月天长地久。”
    季寻真以为他阴阳怪气的毛病好了,没想到病更重了,她听了一口气不上不下的。
    也不知他是真的成全自己,还是又一轮的挑衅滋事,果真是……不可理喻的邪魔。
    她之前,真不该在那一瞬间,猪油蒙了心。
    “承你吉言。”季寻真翻了个白眼。
    好了,她现在放平心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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