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觉得好笑,微微扯起唇角,却到底还是没有笑出来,只是收起唇角的弧度,淡淡说了句:“不想打扰你。”
    这话有点戳人心窝子,我狠狠咬了咬牙,强压下胸口的酸意,有些倔强地说:“那你不还是过来了?两年没有打扰过我,我不还是活得好好的吗?”
    我是有恨的,凭什么再相遇的时候,只有我一个人哭得稀里哗啦?
    难道那些夜里,他一点都没觉得遗憾过吗?
    “好吗?”他看着我的眼睛,“你生理期,男朋友都不过来照顾你,这叫过得好?”
    “你也不怎么样嘛,你女朋友知道你现在夜不归宿在照顾痛经的前女友吗?”我回他一个假笑,丝毫不落下风。
    窗外的夜色深沉如墨,他的眸光一动,露出一个好笑的表情:“跟我呛声是吧,谢满满?”
    我顿时噤了声,胸口又泛起熟悉的无力感。
    “我哪有什么男朋友……”我如是说着,最终还是在他的注视下败下阵来,倔强地别开眼睛不去看他。
    他说得倒是轻松,恐怕自己早就有了新人了。
    “你门口放着男人的拖鞋。”他似乎很在意这个。
    “那是防狼用的。”我梗着脖子回应。
    他就不说话了。
    我偷偷瞧他,见他正定定地看着我。
    “一直没再谈?”他问。
    “有什么可谈的,爱情的苦一辈子吃一次也就够了。”我小声说。
    “阿姨——”他欲言又止,顿了顿才继续道:“没给你介绍合适的?”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瞥了他一眼,紧抿着唇没说话,翻了个身子不想再搭理他。
    大概是我的沉默让他有些退却,他好一会都没再说话。
    就在我迷迷糊糊又快要睡着的时候,他突然来了句:“我没有找女朋友。”
    我不为所动,可心底到底还是高兴的。
    很久之后,我才闷闷地反问了一句:“怎么不找呢?”
    总不能是在等我吧。
    虽然这样想着,但只要一联想到他牵着别的女孩子的手逛街,给别的女孩子煮红糖水,甚至是……跟别人做那种事,我就觉得心脏一阵绞痛。
    这个人以前明明是原原本本,只属于我一个人的,这种事情单是想想就完全无法接受。
    “我配吗?”他像是在自嘲,声音压得很低,“你看我现在的样子。”
    “赚钱嘛,不寒碜。”我如是说着,却始终没有回头看他一眼。
    其实我们都知道,当初我妈就不同意的事情,放到现在只会更加反对。
    更何况,外卖骑手这种工作,肯定是入不了她的眼的。
    我只是一想到不能跟这个人共度余生,就觉得无比难过而已。
    他显然比我更清楚这一点,于是始终和我保持着得体的距离。
    我突然觉得一阵烦躁。
    “你走吧。”我说,“我没事了。”
    他沉默了好一会都没动静,我回头去看他,看见他正摩挲着手里那只水杯。
    他抬起头来,正好和我视线相对。
    我读不明白他的眼神,只大概能看出他脸上隐约的难过。
    “天亮我再走。”
    也正是这样一句话,令我再次忍不住破防。
    我几乎是不管不顾地整个人猛地扎进他的怀里,用尽所有的力气一下下捶打他的胸口,“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徐煜,你个王八蛋!明明说好怎样都不会放开我的,混蛋、白痴、傻逼……”
    他被我撞得向后一倾,却依旧稳稳托住了我,大掌安慰般轻轻在我后背一下下顺毛般抚下去。
    我囫囵地把眼泪和鼻涕都往他的毛衣上面蹭,一边呜咽一边控诉:“你还不如死了算了,为什么要再出现啊……我差点就能把你忘掉了……”
    他无声地接纳着我的发泄,掌心的温度始终炽热而温柔,怀里坚实的力道像是生怕我消失在他面前。
    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控诉了他多久,后面我都哭累了,他也一句怨言都没有。
    只是倚在他怀里睡着之前,我依稀听见他好像说了句:“对不起,满满。”
    这一觉大概睡了很久,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
    房间里空空荡荡,没有什么蓝色骑手服,也没有任何第二个人存在过的痕迹,所有的陈列都和过去无数个平常的下午一样,就好像昨天发生的一切都是我的臆想。
    我靠在床头发呆,怀疑自己是不是烧坏了脑袋。
    徐煜是从来没有出现过,还是说,他真的遵守诺言,天亮就走了?
    失落的情绪还没来得及酝酿,我便察觉到身下一片湿润,挪了挪屁股,不出意外看见一片狼藉的床单,于是我的眼角忍不住抽了抽。
    早知道就用尿不湿了。
    身上还是没什么力气,但是烧约莫已经退了不少,至少头没那么痛了。
    我慢吞吞地起了床,摸索着往厕所的方向挪过去,路过厨房的时候却愕然发现电饭煲亮着保温灯。
    打开一看,居然是热乎乎的黑米红枣粥。
    我还在愣神的当口,便听见钥匙叮叮当当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下一秒,徐煜拉开门出现在我家门口。
    我俩四目相对,他盯着我凌乱的睡裙拧起眉毛,我看着他两只手里满满当当的肉菜和生活用品张大嘴巴。
    “怎么这个点才醒?”
    “你哪来的钥匙?”
    我俩异口同声。
    他盯着我看了叁秒,反手关上门,什么也没说。
    然后我眼睁睁看着他拉开玄关鞋柜的第二个抽屉,将手里的钥匙丢了进去。
    我这才想起来,我以前总是把钥匙放在床头柜第二个抽屉的位置,因为以前租的房子小,没有玄关鞋柜。
    “你也没叫我起床……”我如是说着,一边挠着头进了厕所,合上门的时候唇角却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
    不得不说,徐煜的手艺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我在家的时候就从来不下厨,连碗都很少洗,徐煜和我不一样,据他交待,他从初中开始就已经会做各种家常菜了,和他在一起那几年,我没少享口福。
    当然不是每个孩子生下来就会做饭,他之所以小小年纪就担起了大梁,是因为他父亲早年在工地出了事故瘫痪在床,母亲又体弱多病不能闻油烟,所以偌大的家只能他来做饭。
    更要命的是,他还有个小他八岁的弟弟。
    他的家乡在Z市的一个小县城,山水迭嶂,贫穷落后,连平常用水用电都是大问题。
    这也是我妈不同意我俩在一起的原因,她说,我要是执意和他在一起,就当没我这个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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