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下去啊。”如冰一样的眼神落在她身上。
    薄唇里吐出来的全然都是嘲讽:“刺下去啊,不敢吗?”轻蔑的眼神之下,显得对方卑微又懦弱:“你要一早想死,就不会等到现在。”
    他起身,抬起手快到不可思议。沈清云几日不进食,虚弱到根本没有抵抗的能力。
    姜玉堂冷笑着,轻轻松松就制服了她。抵住颈脖的手被他一把握住,掰开她的手指从她掌心里一点点夺走。
    沈清云如何挣扎都没,任由自己如同砧板上的鱼肉。
    铁片被他拿在手心里,姜玉堂上下端详了几眼:“就凭这个便想威胁我?”
    沈清云被他单手控制住。
    看着他那冰冷的脸上满是轻蔑,看着他随意把玩着自己似作救命稻草般东西。
    随后轻笑了一声。
    下一刻,他整个人忽而就变了:“你对准的不该是自己的喉咙。”
    姜玉堂眼神往下,漆黑的眼神里是掩盖不住的戾气:“你该对准的是这里。”
    怒喝之下,他整个人犹如发了狂。
    刚刚还满是平静,可此时却犹如变了个人,漆黑的眼里满是腥风血雨。他捏住她的手掌,强迫她将东西握住,尖刀对准自己的脸:“你不是恨我吗?”
    “来啊!往这里划!”
    那块铁已经被她磨的尖锐,轻轻一划就能在手上留下一道伤疤。沈清云感受到自己的手被他握住,如何挣脱都挣脱不开。
    “不!!”那尖锐的顶端已经对准他的脸颊,似是下一刻就要在那张脸上划下一道划痕。
    “杀了我!你就能走!”冰凉的语气像是一条毒蛇,里面装满的是滔天的妒意:“只要你敢刺下去,我就放了你。”
    沈清云看着那张熟悉的脸,身子颤抖着如同秋日里的枫叶:“不!”
    她会疯!她会疯!
    她看不了这个!!这张脸几乎一模一样,这是沈少卿在这个世上留下的唯一的念想了。
    亲眼看着这张脸在自己眼前消失,无异于让沈少卿在她眼前死去。
    她挣扎,痛哭,却还是摆脱不开。
    “不!!!”她放声大喊,哭的几乎断气。
    可他依旧毫不手软,握住她的掌心对着自己的脸上划了下去。鲜血从他掌心中往下滴,闻到那血腥味那一刻,沈清云瞬间想到了死。
    没有了。
    “什么都没有了。”
    她最后一点念想也从他手里亲自剥夺掉…… 沈清云甚至都不能克制住后牙槽的颤抖。
    鲜血拥入她鼻尖,一只手伸出手掐住她的下巴。鲜红的血黏在她的脸颊上,她抬起头看见的却还是一张完整的脸。
    “你比我想象中的更在乎这张脸啊。”
    鲜血溅到他脸上,姜玉堂附身而下,满是残忍的道:“这是你自己选择不走的。”
    沈清云浑身颤抖着被他抱入怀中。
    身体好久之后才有了反应,她颤抖着想挣扎,抬起手目光往下,却是被惊吓到顿住。
    姜玉堂一只手抱着她,另外一只手垂在身侧。
    鲜红的血液顺着他的掌心一滴滴往下,那只磨的尖锐的铁勺此时还插在他的掌心里。
    姜玉堂那只被世人夸赞过,骑马、射箭样样第一的手,此时却被捅了个对穿。
    一股寒意从脚底一直涌入心口。
    等过了好久,沈清云才明白,他废了一只手。
    第106章 金链
    沈清云依旧被关了起来。
    那道大门开敞着, 而她就坐在床榻上,却是如何也动不了。进来三五个婆子,点着烛火又重新去翻屋子。
    而罪魁祸首正站在她面前, 手里拿着条金链子。
    他那只受伤的手还未处理, 明目张胆的就暴露在她眼前。好像再提醒她,若是她在不听话,下一刀对准的必然就是自己的脸,
    这个念头只需一想, 沈清云依旧一阵后怕。
    姜玉堂刚刚是认真的,那一刀他下了狠劲。若不是最后拿一下收住了,这一刀就是落在了脸上。
    而不是在他掌心里。
    足以见得,如今的他有多疯狂。
    而面前,姜玉堂举着手里的金链子走了上前。那链子足足有手腕那么粗。他掌心的伤口还未处理,纯金的链子被他拿在手上, 却依旧面不改色。
    他走上前, 靠近, 随后弯下腰。
    那链子就像是毒蛇, 沈清云分明只是看着,整个人就在颤抖。
    他手举着链子,对着她的手腕比了比, 似乎是再考虑哪里合适。
    那链子冰冷的没有一点温度,所到之处沈清云浑身都在颤抖。
    察觉到她的害怕, 姜玉堂才算是满意了。最后将目光落在她的脚上。
    “伸出来。”
    “不……”意识到他要做什么, 沈清云疯狂摇头。她已经被他关押了, 若是还被捆住, 那与畜生又有什么区别。
    “你太不听话了。”
    面对她的反抗, 此时的姜玉堂显得格外铁石心肠。不, 也许他一早就是这样一个人,只不过,当初的美好之下,掩盖了他的本性。
    可如今他毫不掩饰,也许这才是他真实的样子。
    “你已经不值得我信任了。”轻轻松松的一句话,就彻底击垮了沈清云的理智。
    她发现自己如何挣扎都是无用,这一刻再坚强也只有无声落泪。
    姜玉堂伸出去的手似乎是被她的泪给烫到了,意料之外中他居然停了下来。
    “这么不想吗?”他看着沈清云的脸,嘴里却还是道:“可是做错了事情却是要有惩罚的。”
    此时沈清云还没察觉到这句话的意思,只是期盼他收回手。
    而姜玉堂也如她所愿,就像是被她的眼泪打败了一样,放下手中的链条没有再进一步的动作。
    沈清云看着他的背影。哪怕是此时她依旧被关押在这里。却还是深深地动了口气。
    姜玉堂立即就跟了上前,赵禄立即就跟了上前。
    “姚大人回了府就立即收拾东西,怕是想连夜逃走……”
    “太子爷派了不少人过来问话,让世子爷今晚务必过去……”赵禄一面跟着上去,一边喋喋不休的禀告着。
    姚大人便是大理寺之前的主事,许多案件都是经他之手。这么些年,含冤入狱的人不知多少,姚大人却是凭借这些赚得个盆满钵满。
    直到姜玉堂入了大理寺,一举洗刷之前的几场冤屈。惹的那位姚大人急跳脚,这才露出了破绽。
    今夜本是捉拿葛宏盛的最好时机,当时太子爷可是也在。世子就这么走了,太子殿下的脸色可是难看的紧。
    “要不要奴才……”赵禄话说到一半,忽然停顿住。他看着姜玉堂的手就像是在看鬼一样。
    姜玉堂的那只手垂在身下,血液已经不流了,只是那铁片还插在掌心里。
    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那只手就像是被捅了个对穿。赵禄一肚子的话忽然被掐住,膝盖都是软的。
    眼前黑了黑,随即整个人才反应过来,立即往外跑去:“奴……奴才去叫大夫来。”
    贴片从掌心中被拔出去那瞬间,姜玉堂坐在椅子上,眉头都没皱一下。
    反倒是一边的大夫,战战兢兢的,吓得不轻。
    赵禄眼看着伤口包扎好,这才有胆子敢说话。他凑上前,小心翼翼的问道:“大夫,我们主子的手如何,可……可是保住了……”
    这一刀捅的实在是太深了,差一点点儿就要通了个对穿。好好的手上如今有了个窟窿,想想也知道这是常人难以忍受的痛。
    可姜玉堂依旧面无表情,就好像那不是自己的手一样。赵禄看着却心下越发颤抖。
    他跟了世子这么长时间,自以为了解世子爷的为人。可如今看见这个样子,他从不知道世子爷这样疯癫。
    “不好说。”大夫也是有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早就吓得一身的冷汗出来。
    对方的来头太大,他更加是不敢轻易的去说。踌躇了好久,才敢开口:“手和别地地方都不一样,手掌上太多穴道了。如今伤口虽是止住了血,可日后怎么样就要看恢复的如何了。”
    赵禄下意识的往世子爷那儿瞥了一眼。
    姜玉堂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仿若说的不是他一样。此时察觉到目光,却还淡淡道:“还请如实说吧……”
    “恢复的好的话,日常生活是没有问题的。”大夫的委婉:“只是日后那些骑马,射箭等太高难度的事,怕就是不能做了。”
    “握笔呢?”姜玉堂倒是很冷静,像是一早就知道这个结果。他举起自己的掌心,平静的有些异常。
    大夫的呼吸忽而一瞬,他自然是认识面前的人的。当初状元游街何其的风光,这人当时就坐在马背之上。
    年少惊人的状元郎,整个京都只怕是无人不晓。
    可是如今这只手……
    大夫不敢抬起头,只在小的声音里都夹着几分可惜:“怕是……怕是不能了。”
    分明是个读书人,如今却是握笔都艰难。从今往后,又算什么读书人呢?
    姜玉堂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他点了点头,随后举起自己的掌心,对着烛火看了许久。他似是没想到事情那么严重,但面上也没有多么的后悔。
    这一刀迟早是要刺下去的。
    不是在他的脸上,就是在他的心里。
    从他想对沈清云做这些事开始,他就注定了不会全身而退。总要用什么来留住她。什么都好,只要能将人留下来。
    如今,只是一只手而已。
    沈清云在第三日后才感受到姜玉堂说的责罚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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