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泽可厉害着呢。”舅母笑着说,“小时候在我这儿上蹿下跳的玩,上山抓野兔,下河捞鱼都不在话下,后来我家什么东西坏了,他鼓捣鼓捣就能修好,脑袋瓜灵光着呢,比他大哥还聪明。”
    说着,忍不住叹了叹:“两个孩子都这么优秀,可惜蔚蓝走得早,也不知道在天上能不能看到。”
    许听夏脑子里天人交战着,既想知道,又怕自己问出来不合适,倒是舅母率先开口打消她疑虑:“蔚蓝命苦,三个孩子也都命苦。刚嫁给盛皓的时候他在部队,一年回不了几次家,虽然有公婆帮衬着,两个儿子还是累得她够呛。”
    “后来,怀上安安的时候身体就很差了,医生说建议她不生,但她还是坚持想要这个孩子。她说预感是个女儿,丈夫一直想要个女儿,她就想试一试。”
    “结果啊,生下安安后她身体越来越差,最后熬不住先走了,安安也有很复杂的先天性心脏病,想治愈很困难,拖了那么多年,还是……”
    舅母说着说着低下头,摸了摸湿润的眼角。
    “阿泽这孩子,比他大哥心气儿要硬,过于爱憎分明,心里一直过不去这道坎,替他妈妈觉得不值。”舅母握住她的手说,“他父亲再婚的时候,他都没出现,还说要断绝父子关系,后来有机会就从盛家搬了出去。”
    “其实我见过丹秋,她也是个很好的女人,把盛家打理得井井有条,把盛皓和孩子们都照顾得很好,也是她每年都提醒着孩子们过来看我。”舅母弯着唇角,眼里都是温柔,“如果蔚蓝在天有灵,也会觉得欣慰的。”
    “舅母,电视好了,您过来看看。”盛嘉泽在客厅里叫。
    许听夏跟过去,眼见着刚刚怎么都调不出画面的电视机这会儿已经正常播放着春节联欢晚会,惊喜地睁大了眼睛。
    男人朝她挑挑眉,揉了揉她的脑袋:“有没有更崇拜我一点儿?”
    许听夏假装满不在乎地哼了一声:“我爸爸也会。”
    小时候家里电视机不出画面和声音,都是爸爸修的。
    妈妈也总是用崇拜的眼神望着能修好家里所有电子产品的爸爸,一如她刚刚不小心流露出的那个瞬间。
    她一直以为盛嘉泽于她而言,是阳春白雪般高贵的存在,可刚刚那个瞬间,她突然感觉到他也是触手可及的人间烟火,和普通人没有区别。
    是能和她朝暮相守的普通人。
    晚上他们会在这儿过一夜,舅母提前准备好房间铺好了床。
    许听夏吃完晚饭和盛嘉泽去外面散步,村里的夜晚不像城市,灯火通明,路灯隔很远才有一盏,大部分地方是昏暗的。
    但天上的星星很多,月亮也很亮,墨蓝色天幕上一切都比城市里来得更清晰。
    褚南洲和他们一起出来,半路上和初禾打视频,走着走着就掉了队。后面一片漆黑,也不知道他躲在哪个犄角旮旯撩女朋友,只偶尔能听见一点声音。
    后来渐渐连声音也没了。
    四下寂静,好像穹庐之间只剩下两人。
    许听夏走得累了,盛嘉泽找了个明亮的地方,用外套垫在石墩上坐。
    因为外套铺开的面积有限,两个人坐得很近,几乎是密密地挨着。虽然衣服穿得厚,不怎么能感觉到彼此的体温,但呼吸之间能感觉到与对方交融的空气。
    因为太过寂静,她仿佛能听见自己心跳加速的声音,和身体里血液流淌的声音,和他坐在一起的每一秒过去,都变得越发清晰可察。
    好像暗恋他那么多年,她却从没对他正式表露过心意。
    告白的是他,追求的也是他,迄今为止一切主动的全都是他。
    天上繁星围绕着月亮,亲密而缠绵,光泽明亮得像彼此藏着爱意的眼睛。
    许听夏心中莫名涌起一股浪漫情怀,望着天空嗓音甜甜地说:“今晚月色好美啊。”
    可她忘了文人的浪漫,盛嘉泽一个军校出身的大男人怎么会懂?
    他没读过夏目漱石,也不懂星月的浪漫。
    但他眼里只有她。
    星月亦为之失色的她。
    许听夏正懊恼着自己隐晦的告白没有被听懂,却又实在说不出那直白露骨的四个字,唇瓣都被咬得发白的时候,突然被男人温热的手指轻轻地捏住下巴。
    她被迫抬起头,转过去,对上男人深邃如墨的眼,和夹着无边暧昧翕动的唇,以及低喃着情话的柔和嗓音:“可我觉得你更美。”
    第55章 (二更)
    她摇摇欲坠的心神晃荡着跌进他眼瞳里去, 便陷在那片漆黑里再出不来,只能随他的眼波浮沉。
    这次他没有要事先询问她的意思。
    夜色下俊脸缓缓地贴过来,指尖抬起她泛着惊愕的脸, 目标也不再是额头。男人视线随着额头下移, 落在她薄嫩的唇瓣上, 然后毫不犹豫地吻住。
    许听夏还没反应过来, 只觉得一阵温热的鼻息闯入她领地,那片唇仿佛带着电, 从相碰的地方一瞬间窜到全身。
    原来他的唇也这么软, 比看上去感觉还要软。
    许听夏眼睛瞪得圆圆的,压根动不了, 直到那人轻啄了一口, 贴着她的唇低笑道:“傻子,闭眼。”
    说完抬起一只手,轻轻蒙住她眼睛。
    继续加深这个吻。
    等小姑娘乖乖闭眼,他便搂紧她的背,把人箍在怀里。
    月色和星光铺洒在两人身上,银灰色融着路灯暖白的光,许听夏偷偷把眼睛眯开一条缝, 看见男人微闭的双眼, 近在咫尺的睫毛,和两人紧紧相贴的鼻尖。他十分认真地吻着她, 温柔缠绵却又不乏攻击性。
    她手指激动得颤抖起来, 掌心全是汗。
    终于盛嘉泽放开她, 用指尖轻轻摩挲女孩被亲得嫣红饱满的唇, 依旧把人半搂在怀里。
    许听夏整个人还懵懵的, 唇瓣有点麻, 嘴巴似乎是不听使唤地出声:“怎么没……伸舌头啊……”
    她只是随便一想,却不留神把心里想的话说出来了,听见自己的声音时,囧得满脸通红。
    本来就已经够红了。
    盛嘉泽捧着她的脸笑出声,低头贴近,压低的嗓音像夹着砂砾:“原来你喜欢刺激的?那再来一次?”
    “……”许听夏窘迫地咬了咬唇,“回,回去了……”
    原来从电视里看见,和真正和喜欢的人接吻,还是不一样的。
    那些场面她可以看得心如止水,麻木不仁,但只要他轻轻一个触碰,就能让她丢盔弃甲,节节败退。
    许听夏和舅母睡在楼上,两个男孩在楼下。盛嘉泽把她送到房门口就被赶下去了。
    简单洗了一下她便钻进被窝。
    乡下的房子没通暖气,也没装空调,只有一楼客厅那个大炉子能取暖,虽然舅母给她盖了很厚的被子,一个人躺了一会儿还是冰冰凉。
    手都没勇气拿出来,盛嘉泽给她发的消息她只能钻进被窝里看。
    【冷不冷?】
    许听夏委屈巴巴地扁了扁嘴:【好冷啊。】
    她可太想念学校宿舍的暖气,和盛家别墅里的中央空调了。
    盛嘉泽:【来帮你暖被窝?】
    许听夏脸一红:【……不用了……】
    盛嘉泽:【我也冷。】
    【那你帮我暖被窝?】
    许听夏忍不住唇角上扬,若不是太冷只能蜷着身体,这会儿都要在被窝里打滚了。
    敲字回过去:【想得美!】
    过了一会儿,消息又发过来:【开个门。】
    许听夏愣住,那人紧接着又催她:【快点儿,外面好冷。】
    她赶紧穿上外套去开房门。
    门一打开,某人就带着一阵冷空气钻进屋来,看见她急匆匆下床连鞋都没趿上的白嫩小脚,眉头一皱,“让你开门没让你不穿鞋。”
    说完将她横抱起来,长腿阔步走过去把她放在床上。
    被窝里还是凉的,盛嘉泽温热的掌心握住她的脚,想用自己的体温捂暖,但温度太低,他的手也不似平常那么热。
    在她惊愕的注视下,男人低下头,朝她脚上呼了一口滚烫的气,然后继续用手掌揉搓。
    许听夏身上披着被子,脚在他手掌之间,羞得无地自容:“你别……脏死了。”
    盛嘉泽仰头看了眼她,夜色里目光格外的勾人,笑得也有几分不怀好意。
    然后他温热的唇在她脚背上亲了一口,一本正经地说:“哪儿脏了?明明是香的。”
    从脚背麻到脚心,紧接着全身都燥热起来。
    许听夏整个人都快被煮熟了。
    “夏夏。”男人忽然开口问她,“你身上怎么还有奶香味儿?”
    许听夏低头嗅了嗅自己,“没有啊。”
    “我再闻闻。”说着,他把她被窝扯开一个角,自己钻进去。
    美其名曰再闻闻,将她搂在怀里抱得紧紧的,丝毫也不能动弹。
    但她好像真的不冷了。
    盛嘉泽也无比满足地亲了亲她的头发:“睡吧。”
    同时同地,另一个房间里,褚南洲却在床上冻得瑟瑟发抖。
    初禾那丫头早睡了,没人理他,直到后半夜才困极了睡着。
    **
    大学最爽的是假期再也没有作业,也不用再上补习班。
    从舅母家回去后,许听夏每天玩得不亦乐乎。不是在同学聚会,就是和闺蜜约逛街。
    对于她和初禾谈了恋爱依旧像一对连体婴儿密不可分这件事,作为男朋友的褚南洲和姑且算是男朋友的盛嘉泽都很苦恼。
    于是两个被冷落的男人同时做了个决定——带着各自的女朋友,去附近的温泉酒店来一场四人旅行。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拯救他们的地位。
    时间定在初九那天,盛嘉泽特意查了老黄历,宜出行。
    初八晚上,许听夏在屋里收拾行李。下楼的时候,听见褚丹秋正和盛嘉泽说话,她下意识地停住脚步。
    褚丹秋手里拿着东西似乎要给他,却被他拒绝了,脸色很冷,丝毫不给面子:“您留着给南洲吧,我不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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