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我以为的相差很多,其实我并不痛快。”许景昕轻抚着她的头发,“但我有一种完成使命的感觉。”
    周珩抽开身,两人相视片刻,一同笑了。
    周珩吻上他的唇,他的手扶住她的后脑,就这样摩挲着,极尽温存。
    直到周珩躲过他追上来的吻,拉着他的手笑道:“虽然天亮了,但咱们还是得睡觉。只是睡觉,你需要休息。”
    许景昕也笑了,任由她拉着走向楼梯。
    周珩还是一觉醒来才听许景昕说,这次在康雨馨的制毒工厂里搜到了大量毒品和原材料,纯度之高,数量之多,判十次死刑都够了。
    周珩不知道那是一个什么概念,许景昕的语气也有些轻描淡写,后来她开车送许景昕去市局做笔录,许景昕将从别墅里收拾出来的康雨馨的物件一起带了过去。
    康雨馨见到他便破口大骂,但无论她再如何埋怨、控诉,都不过是垂死挣扎。
    再往后,康雨馨就在警局里开始咬人。
    她也承认了,一年多前霍骁的车祸,与她和霍雍有关。
    警方顺藤摸瓜,找到车祸的经手人,是康雨馨十几岁时的男朋友,如今是一家ktv的老板,叫秦伟。
    这下,可真是挖出萝卜带出泥了。
    和秦伟有关犯罪活动,数字之惊人,连警方都为之咋舌。
    而这里面,就包含长丰集团贺副总的女儿被轮|奸一事。
    事情发展到这里,已经不再是一个毒品案那么简单了,市局上报之后,上面很快开会讨论,并调动各部门配合,成立专案小组。
    除了毒品线,如今还要调查康雨馨咬出来的其他案件。
    康雨馨还说,庞菲案是许景烨的指使,还提到一些许家和周家过去涉黑的历史,这就又牵扯到许家、周家和长丰集团。
    不只是许景烨,就连周珩和许景昕也多次去警局接受问话。
    而他们都很清楚,这还只是前奏。
    说来也巧。
    在周珩和许景昕又一次去警局做笔录时,还刚好和许景烨碰了个面。
    许景烨近来变化颇大,以前一直都是贵公子的形象,即便有再多的谋算也会小心隐藏,如今却连藏都不藏了,打眼一看不仅阴郁、狠毒,那双眼睛里透出的光也越发像是动物。
    许景烨见到两人也并未多言,他只是点了下头,就走向自己的律师。
    ……
    这之后几天,江城又生出新的案子,每一桩都骇人听闻。
    除了霍家在网上的黑历史之外,st又爆料说,多年前曾有一位科研人员抓住了霍家谋财害命的把柄,却因此被害。
    有心人士将这段故事逐一挖掘,又牵扯出这位科研人员已经身故的大女儿,据说她曾经追查过父亲的死因,但后来却不幸死于一起高中生故意杀人案中。
    紧接着,江城某废弃工地上发生爆炸事件。
    几日后,造成爆炸事件的炸弹狂徒,被一中年男子杀害。
    而这名中年男子,在同一天晚上又冲到霍家的别墅里行凶,霍廷耀的律师之一当场死亡。
    转眼,在城市的另一边,又出现了灭门案。
    只是这个案子和过去的有些不同,也并非是陌生歹人冲入家中,而是一对高姓父子冲进黄姓家中,双方发生火并,导致四亡一伤,只有高姓的儿子尚残存一丝气息。
    但他在医院抢救了三天,最终也是不治身亡。
    就因为此事,周珩又一次见到了北区分局的傅明裕。
    高家和黄家过去都在为周家效力,这一点毋庸置疑,如今出事了,周珩知道自己必须给个交代,更何况警方已经在高家中搜到了一些促使本案走向悲剧的关键性证据。
    傅明裕也非常直接地问周珩,对高、黄两家的故事是否知情,有没有参与。
    周珩这样说道:“东西,是我给的。不过我是交给了高慎和黄瑛。起因么,是因为我父亲周楠申生前曾经答应过高征,早晚会帮他找到杀害他父母的凶手,会告诉他结果。但这件事我父亲到死都没说,只告诉我有两袋东西留给高、黄两家。”
    傅明裕问:“既然你们有证据,为什么不交给警方,你知不知道隐匿证据也是犯罪?”
    周珩说:“怎么能说是隐匿证据呢,那两个袋子我也是前几天收拾我父亲的遗物时才发现的,袋子上还有我父亲的笔迹,写着“高”、“黄”二字。我将它们交给高家父子,也是因为慎重起见,他们是当事人,完全可以拿着实据来寻求警方的帮助。我又怎么会知道他们这么冲动,竟然会跑到黄家行凶呢?”
    显然这些说辞,周珩早就想清楚了。
    尽管傅明裕已经看懂了周珩在这件事里扮演的角色,那些证据她早不拿晚不拿,偏偏在黄、高两家脱离周家之后才拿出来,用意为何?
    只是话说回来,用意到底只是用意,周珩的做法连教唆都谈不上,高家父子是心智正常的成年人,他们完全可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直到笔录结束,傅明裕才意味深长地撂下话:“为什么每一件事都跟你有关。周小姐,你自己也要反省一下。否则咱们还会再见的。”
    可周珩已经不再是第一次见到傅明裕时的她了,她笑了笑,气定神闲地说:“傅队,你是最清楚不过了,过去那些案子,我既没有作案动机,更没有实施犯罪。我只是阴错阳差的说了一些话,做了一些事,无论是在道理上还是在法理上,我都没有责任。而这一次,高家父子不信任司法的力量,宁可寻私仇也不报警,这不是我的错。黄家三口到底谁有罪,谁无辜,那也不是我说了算的。”
    说到这,周珩又话锋一转,不经意地问:“哦,对了,我都忘记问了,袁洋的案子调查得如何了?”
    傅明裕深深地看了周珩一眼,这才说:“我们已经查到线索,证实此案和高慎、黄瑛有关,但我们的行动还是晚了一步。”
    高慎和黄瑛,已经死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
    周珩只煞有其事的“哦”了声,问:“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天道好轮回呢?”
    傅明裕话里有话:“我个人倒是认为,在这个案子里,人比天算得更准。”
    周珩不再接话,又是一笑,起身便走。
    ……
    周珩走出询问室,一转弯,就见到了等候多时的韩故。
    韩故迎上来,和周珩并肩走出分局,两人都没有说话,却是心思各异。
    直到来到外面,周珩坐上韩故的车,报上许景昕别墅的地址。
    韩故却没急着发动引擎,先是一笑,说:“我还以为周小姐终于有用得上我的地方了,没想到跑这一趟只是坐冷板凳。”
    他们都很清楚,这件事根本没必要请律师,韩故来了也是摆设,可周珩还是把人叫来了,显然是别有他意。
    周珩也没催促韩故开车,只是没头没尾的问了句:“最近跟程崎联系过么?”
    说话间,她转过头对上韩故,自然也看清了他眼里来不及掩饰的诧异。
    韩故没有装傻问“程崎是谁”,也想到周珩不会毫不知情地问出这么一句,只说:“周小姐是什么意思,不如直接点。”
    周珩微微笑了:“网上的新闻我也有在关注,这段时间霍家可是火烧眉毛啊,好像有人跟他们杠上了。依韩律师所见,一旦事情查实,霍廷耀要蹲多久呢?”
    韩故感受到她话里的恶意,但那是针对霍家的:“你很关心这件事?”
    这既是问题,也是陈述事实。
    周珩说:“比你还差一点。”
    韩故眯了下眼,审视周珩的同时,也在思量周珩介入此事的目的和动机。
    可他既看不到事情的全貌,便窥探不到周珩的思路,起码从他这个角度看,周家和霍家是无仇无怨的。
    韩故问:“你希望他蹲多久?”
    “永远。”周珩非常坦白。
    韩故又问:“个人恩怨?”
    周珩说:“算是吧。怎么样,有没有觉得我这个客户更珍贵了?”
    韩故终于笑了,半晌又道:“你突然提起这茬儿,该不会只是跟我确定刑期吧?”
    “当然不是。”周珩说:“我要你直接回答我,这件事你有多大把握。”
    她关心的只是韩故能否成事,不论过程。
    韩故笑意散了,眼神也冷了些:“他绝对跑不掉。”
    这句保证,不只是对她,更是自己。
    周珩看见他眼底的决心,并不打算追问韩故的动机,想来那也是一段痛苦的过去,她既感同身受,就不会挖人疮疤。
    她只这样说道:“好,我等着看。如果有一天你撑不下去,需要帮助,可以找我。”
    得了这句承诺,虽还未兑现,韩故却直觉认定,周珩已有成算,甚至于她手里掌握的武器完全可以送霍廷耀最后一程。
    而她先来询问,没有提议插手或介入,只是不想打乱他的计划罢了。
    第202章 52
    chapter 52
    两天后, 周珩又回了一趟周家,起因是蒋从芸突然来电,说林明娇带许长寻过来了, 还说是许长寻交代的,不希望许景昕知道。
    这让周珩有些意外,她想到了许长寻一定会找她, 就和过去一样,让林明娇电话请她过去, 却想不到这次竟然纡尊降贵,把姿态放得这么低。
    也是个能屈能伸的。
    周珩不紧不慢地返回周家大宅时, 许长寻和林明娇已经在小厅里等了将近一个小时了。
    林明娇略有抱怨,却也只敢小声说, 说不到三句就被许长寻制止。
    他如今半身瘫痪, 只能坐在轮椅上,人有些颓, 瘦的两颊凹陷, 连骨相都浮现出来了, 但好在脑子还清楚, 眼睛里的光还不见浑浊,并非是油尽灯枯之照。
    周珩和许长寻照了面,又扫了眼堆起笑容的林明娇, 听她小心翼翼的与自己说话的腔调, 并未搭碴儿,只居高临下地扫过许长寻,淡淡说了句:“爸爸怎么突然过来了, 也没提前打个招呼, 要不然我还能提早回来, 免得你久等。”
    许长寻的口齿虽没有过去利落,咬字也没那么清楚,但他的条理还是清晰的:“有件事我得亲自来一趟,不然心里放不下。”
    周珩只说:“进书房聊吧。”
    话落,周珩转身就走。
    林明娇刚要追上去,陈叔就进来了,将许长寻的轮椅推出小厅。
    林明娇被拦在门外,书房的门合上了。
    周珩也没急着发问,反正有求于人的不是她,而她也没兴趣落井下石,就用桌上的茶具煮上一壶热茶,请许长寻喝一杯。
    不过遥想过去种种,再看眼下这一出,还真是有趣,不得不说一句风水轮流转。
    许长寻接过茶,品了品,说:“虽然时间过得有点久了,手艺却没生疏。但这味道,好像比以前更香醇了。”
    周珩坐下擦了手:“时移世易,手艺没变,变的是品茶人的心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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