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喻唯熳刚上车,吴静姝从电视台对面的商店里走出来,看到刚才发生在保安室的一切,她站在马路边目送着喻唯熳离开,走到保安室敲开门:“您好,请问刚刚走的是喻唯熳喻记者吗?”
    保安大叔看她:“是啊,就是喻记者。”
    吴静姝眼神突地一变,晦暗几分,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啊,是她啊,那您可以帮我把她名字写一下吗?我也是案子的受害者,想给她送面锦旗。”
    保安大叔一听乐了,刚还说在电视台里火了,这明明都火到电视台外面去了,他扯下一张纸写上“喻唯熳”三个大字,笑眯眯递给吴静姝:“是这么写的。”
    吴静姝接过纸,看了一眼,手上却瞬间收力,写有“喻唯熳”三个大字的纸就这么被她捏在手里变了形,保安还想跟她说两句话,吴静姝却仿若没有听到,面无表情转身,一步一顿地走了。
    电视台四周绿化做的好,再加上又在中心城区,城建部门不定时会在每天下午给绿化植物洒水,洒水车慢悠悠行驶在路边,工人拿着喷水枪一点一点往花坛里洒水,也不知道是控制室里的水给的太足,还是仪器失灵,一道水柱直直朝吴静姝喷过来。
    城建工人大喊:“快躲开啊!”
    吴静姝头也不转,好像没听到他的呼喊,捏着纸无神走在大街上,任由水柱把身上淋了个透也不在意。
    之前不是没有了解过这个喻唯熳,也跟过她一次,但了解只存在于知道她是端了林茂那伙子人的导火索,她让林茂去撞得她,林茂也是因为她才进去的,但吴静姝在今天之前不知道的是,她喻唯熳,竟然就是喻乃文和赵姝平的女儿。
    喻乃文拿不出钱,是因为现在的喻氏早就不是他的了,而是他这个女儿的,是他与赵姝平的女儿的。
    喻家的钱是她女儿的,那就是赵姝平的,所以吴静姝认为,要不到钱,归根结底,都是因为赵姝平。二十几年前赵姝平自己要来折磨她还不够,现在又让她女儿来折磨。
    明明当时她没有想要害赵姝平的孩子,是赵姝平先拿着刀过来的,是她自己先摔的,而且人摔倒了还没忘记去拽吴静姝的小腿锤她的肚子。
    说到底,她当时不足月就生孩子,都是赵姝平的责任,到医院救谁不救谁,完全是喻乃文的主意,她从来都不知道喻乃文的选择,这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吴静姝猛地将手中半湿的纸团成一个球,安静面容转换得极快,好似发了疯,压制着喉咙上涌来的满腔怒意,就这么在街边瞪着眼珠又将手中的纸球一点一点撕烂。
    她赵姝平的孩子活了下来,能活下来,那凭什么不让她的孩子活下来!她的孩子又有什么错!
    都是喻乃文的骨肉,为什么不能对她的孩子好一点,为什么要把刚出生的孩子扔掉!
    吴静姝感觉呼吸不畅,视线里出现水意变得模糊,她蹲到地上,沾了水的左脚剧痛袭来,却也抵挡不住心里一齐翻涌的密密麻麻的刺痛感与酸涩感。
    自从被喻乃文逼走,她过的是什么生活,为了钱,像乞丐一样被人辱骂,踢断腿,到处躲债,颠沛流离,他们却那么幸福。
    不可能的。
    许久,吴静姝扶着左膝缓缓起身,哪里还有刚才的狰狞,她早就换上了那副从容不迫,吴静姝骨子里就是不肯服输的人,学历低又怎么样,当前台又怎么样,她一定会比别人过的好,要不怎么会在知道喻乃文已经有家室的情况下还选择进他的房间,就是为了给自己一个出头的机会。
    可没想到到头来都是一场空,她已经没了孩子,也已经选择远离了,却又遇到他女儿毁了自己两条财路。
    既然这样,那就新账旧账一起算,别怪她吴静姝狠心了。
    *
    喻唯熳还是赶在七点之前进了喻乃文的办公室,却没想到今天扑了个空,她在车上时心里就惴惴不安,喻乃文的这个出轨对象,一早就跟踪过她,原因不得而知,但总归是不怀好意,甚至往可怕的地方想想,她一直都忽略了一个细节。
    那天与王姐看监控,监控里的林茂是个身材微胖的男人,走路摇晃,但左脚明显不稳,可现实里的林茂却根本与胖沾不上边,左脚也压根没有走路不稳的迹象。
    什么愿意不愿意与他多说话,喻唯熳都抛到了脑后,给喻乃文拨过去的电话一个接一个,却始终没人接。从听到消息赶来的秘书口中得知,喻乃文今天下午五点多就匆匆忙忙走了,也没说去干什么,之后就再也没回来。
    计划赶不上变化,喻唯熳只好下楼,准备打车去深城湾。
    下楼时喻唯熳拿手机的手指都在止不住轻颤,脚步轻浮,好像一张巨大的网已经朝她布下来,而她却毫无察觉,这种感觉会见缝插针,趁机钻进她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最后满身满心溢满恐惧。
    正当她冒冷汗之际,许贺沉及时打来的电话就如同一剂良药,驱散大部分恐惧。
    电话接通,许贺沉重重吐出一口气,是担心之余的舒心,但仍旧按耐着性子问:“还没下班?”
    喻唯熳木木地摇了摇头,却发觉他看不到,干涩喉咙发出低低一句:“我下班了,这会儿在喻家的公司里。”
    电话说不清楚,许贺沉那头有短暂沉默,他沉声说:“就在大厅等我,我去接你,马上。”
    喻唯熳坐在大厅椅子上,只觉得没够多久,覆在双膝上的双手被许贺沉轻轻牵起来紧紧握住:“怎么一个人过来了?”
    喻唯熳张了张口,眼神空洞,却不知道从何说起,许贺沉揽着人站起来往外走,温声说:“那咱们先回家,回家你慢慢跟我说。”
    到澜湾花苑,许贺沉没开自己家门,反倒拿起喻唯熳的钥匙开了对门,“修理师傅说都修好了,水电都能用。”
    许贺沉蹲下身子去给她拿拖鞋,放到她脚边,起身时却看到她膝盖上多了一处青紫。
    一路上,喻唯熳已经捋清头绪,头脑思绪重归清晰,但清晰之余,却又觉得不可思议,她拉住许贺沉衣袖,与他面对面说:“今天在保安亭等车的时候我看了眼监控。”
    许贺沉关注点全在她磕青的腿上,面色阴阴沉沉,连鞋都没让她换,径直抱着人走到沙发前,喻唯熳注意力被打断,低低惊呼:“你干什么,我还没说完呢。”
    “坐着说。”他弯身把喻唯熳放到沙发上,随即坐在她身边,示意她继续。
    “监控正好放的是之前我晚上加班自己回家的那天,你记不记得那天你说我后面有人跟着我。”
    喻唯熳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这种感觉,只觉得毛骨悚然,“跟着我的那个女人,是喻乃文的出轨对象。”
    许贺沉哪里会不记得,跟踪的女人还是他发现的,他眉头一瞬就轻轻蹙起,心也随着痉挛一下:“看清楚了?”
    喻唯熳非常确定:“肯定就是她,因为那两个人左脚都有问题,而且身材几乎一模一样。”
    “我说个不太成立的怀疑,这个之前我一直都忽略了,”喻唯熳吸了口气,说:“之前撞王姐那辆车的人,我怀疑不是林茂,因为画面里的人左脚走路不稳。”
    许贺沉呼吸一滞,听她说:“而林茂走路很正常。”
    喻唯熳好像在低低呢喃,自言自语:“但是看身材,好像不是一个人,不然是怎么做到一胖一瘦的?”
    “如果她这个时候就已经盯上我了,”她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那我不会原谅她的,太让人害怕了,我一定要让她受到惩罚。”
    “给她惩罚之后,我再也不要看到她了。”
    只在眨眼间,天色好像就彻底黑了,两个人视线里再也不是对方清楚的面容,都笼罩上一层昏暗。
    许贺沉往她的方向凑了凑,将人搂了个满怀,又觉得这样还不够,他搭在她腰际的手臂使力,刻意避着喻唯熳膝盖上的新伤,将人抱到腿上坐着。
    两个人紧紧贴着,一个温暖结实的怀抱,也恰好给足喻唯熳安全感。
    许贺沉没说话,却早已在心里把喻唯熳说的话过了一遍又一遍。
    “唯唯,这事儿交给我,”许贺沉嘴唇贴上喻唯熳的额头,久久没有松开,“你只管做自己的事,不用担心这些。”
    “有我在呢,你怕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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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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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2章 青梅十分甜
    喻唯熳打着石膏的左手放在腿上, 无意识地轻轻抠许贺沉衬衫的扣子,脑子里还在不断琢磨今天发生的一桩一件事,这些都太过于魔幻, 也太过于让人诧异,她心里总之就是静不下来。
    天黑透了,客厅落地窗漏进来的一丝夜光也照不清楚什么, 喻唯熳靠着许贺沉胸膛, 整张脸都快要埋进去, 她呼吸柔柔浅浅, 隔着衣料几乎都感受不到,许贺沉也看不到她的表情,唯一可以感觉到的是,她那只有一下没一下地抠着自己扣子的手。
    许贺沉知道她心里正乱, 也就放任她这样做, 没有管。但其实已经有一颗扣子开了, 喻唯熳似乎没有察觉到, 玩闹一般抠开这个又去抠下一颗,这样的情境之下, 许贺沉难免分心, 心思飘飘摇摇, 所有想法都是散的,全被喻唯熳夺走了思考, 就是聚不到一起, 他索性动了动肩膀,既然两个人都乱, 那就转移转移注意力,把心思正过来:“唯唯, 还没到时间呢。”
    喻唯熳抬起头,有些不明所以:“什么?”
    许贺沉没说话,双手穿过她腿窝把她放到原位,自己起身去开灯,灯一开,喻唯熳下意识拿手挡了挡眼睛,透过指缝间隙,喻唯熳看到许贺沉脱了西装外套走过来。
    这一脱就更明显,里面那件纯黑色衬衫的扣子,开了两颗,恰巧在腹部的位置,隐隐露出一点肌肉的流畅线条,随着许贺沉走来的动作若隐若现,喻唯熳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是干了什么。
    许贺沉坐下,人懒懒散散靠在沙发上,意有所指地说:“没到睡觉的点儿呢,这么着急脱我衣服?”
    喻唯熳:“……”
    他说着,还特意把手搭在解开的位置上,仿佛怕她看似的,显得他人多么纯洁害羞。
    喻唯熳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件下意识做出来的事情,连她自己都没有感觉,刚才只顾着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了,哪顾得上干什么。只是脑子乱,也不能就让它继续乱下去,总得让自己开心开心。
    她把许贺沉的手挪开,一粒一粒给他重新系上,“这才哪儿到哪儿?”
    “我脱你衣服至于给你开两颗扣子就不开了?”
    “行了啊,我要是真给你看你又该躲了。”他笑着说。
    “沉哥,你真小气,连看都不给看,”喻唯熳吐槽他,“两粒扣子,总共露不出来你一块腹肌。”她甚至还瞥了他一眼,装什么良家妇男呢你。
    许贺沉反倒被她这两句话和这个眼神搞得无言以对了,将她人扯起来,“行,那我大气一点儿。”
    喻唯熳被他拽着往卧室走了两步,门是虚掩着的,喻唯熳一下子就想起来屋子里还有个躺椅呢,她瞬间就定住脚步,“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你说的可不算,我现在不想看了。”
    “你快回去,”喻唯熳推着他往门口走:“我要洗澡睡觉了,今天好累的。”
    许贺沉不动,看她的左手:“你怎么洗?”
    喻唯熳一想,也愣了,不过这也就是搪塞他的一个借口罢了,“我洗个头,不洗澡了。”
    许贺沉非但没往门口走,还拉着人坐到沙发上:“行,我帮你。”
    ……
    胳膊拧不过大腿,许贺沉还是帮喻唯熳洗了这个头,喻唯熳还是头一回被人这样伺候着洗头,全程躺在沙发上眯着眼,感觉他动作再轻一点自己就能马上睡着,洗好之后看见水盆里落下的头发,喻唯熳还低低惊呼一声:“掉这么多啊,我完全没感觉。”
    她笑着称赞:“许技师,技术不错啊。”
    许贺沉帮她擦着头发,闻言在她唇上浅啄一下,捧着喻唯熳的脸颊以她刚才的原话回道:“这才哪儿到哪儿?”
    “洗个头至于吗,咱俩来日方长,我等你再夸我。”
    话说得极深,落在喻唯熳耳朵里就是另一番境界,两人距离凑得极近,许贺沉坐着也比喻唯熳稍微高一点,她微微抬起头,正好可以看到许贺沉的嘴唇。
    近距离观察,他嘴唇不薄不厚,唇形倒是挺好看的,可这张嘴,明明这么正经,但怎么说的话就会这么不正经呢。
    许贺沉头发擦得差不多,不再往下落水了,想起身去拿个吹风机,却猝不及防被喻唯熳按住肩膀,而后人就劈头盖脸地吻下来,许贺沉先前没有反应过来,正要反客为主,喻唯熳却退开了,不太满意:“怎么回事啊,还说什么哪儿到哪儿,不就到这儿了么?”
    许贺沉笑笑,揽着她腰的手挪到她后脑勺:“那你这回再试试。”
    喻唯熳后悔,真不该当这个点火的人,到后面她真的有些招架不住了,许贺沉不仅嘴上不饶人,手上也不饶人。
    但最后结果却是,他不饶人,喻唯熳有过之而无不及,两个人都好像是一点即燃的干柴,干柴才能烧出烈火。
    但许贺沉似乎只会比她更旺。
    局势差点又控制不住了,喻唯熳被他压制在沙发上,感觉到不同寻常,羞赧只是一瞬间,随之而来的是理解。许贺沉又想自己回家解决,他这个念头刚起,却对上喻唯熳那双眼睛。
    清澈含水,轻轻颤动,眼尾处有一丝泛红,是与他同样的火热,缠绵。
    “唯唯,想要个报酬。”
    喻唯熳右手抚过许贺沉的背脊,“没钱。”
    许贺沉反手抓住她缓缓滑动的手:“不要你钱,要点儿别的。”
    喻唯熳只有一只手,又不能换,她不知道过去多长时间了,但总感觉好像已经过了好长时间,浑身都在冒汗。兵荒马乱又灼热的动作中,喻唯熳全程都被许贺沉带着走,他告诉她该怎么做,一步一步耐心教她,丝毫不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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