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安:我还美不?
    照片里的颜安坐在苍蝇小店里,身上的羽绒服拉链拉到了下巴,羽绒服的帽子拉起,正好昨晚洗了个头,几根毛燥的头发从帽子边缘飘出,整个人只露了半张脸,眼睛黑溜溜,笑眯眯地看着镜头。
    man:妈的,好歹黑一点好不?
    颜安:那不行,你不懂肤色差的美妙。
    单屹肤色健康,颜安手臂大腿攀在人身上时就是深浅两个完全不同的色号,颜安喜欢这种肤色差。
    阿man呸她:除了黑色,要什么肤色差我没试过?
    颜安举起手指就说她牛:姐姐,你是我认识的人里头渣得明明白白的神。
    阿man大笑:话说你多久没见你那极品了?肤色差多久没体验了?
    颜安闻言顿时萎了:说不上多久,就是也挺久了。
    man:我听出了欲求不满。
    颜安:没有,我最近将极品打入冷宫了。
    man:听听,还是欲求不满的声音。
    颜安怒,她的形象在这个女人眼里就这么支棱不起来吗!
    阿man大笑:说什么打不打入冷宫的,你这是自个儿旅游玩爽了,男人靠边儿去了。
    man说:要是极品突然出现,看你还将人丢冷宫否?
    颜安不服:他就是闪现在我面前脱光衣服我就不鸟他!
    man:哟,姐姐我信你噢。
    颜安笑着切一声,她的碟头饭也上了。
    颜安吃完饭,到隔壁抗了水跟干粮,往对面的修车店走。
    修车店的老板跟她说:“你这车问题不小啊。”
    颜安诧异:“不能吧?”
    老板说:“你这车暖气片断了知道吧?”
    颜安闻言噢了声,还以为是什么大问题:“那个啊,早坏了,这个不碍事,我衣服厚,能扛。”
    老板又说:“你四条轮胎磨损都很严重了,换不换?”
    生意难做,颜安理解,她绕着车转了一圈,说道:“换了吧。”说完敲了敲车尾吧,“这里有漆吗?给我整点炫酷的?”
    车与人都休整完毕,便重新出发。
    下午两点多,颜安给单屹发了一张照片。
    照片里一片一望无际的戈壁滩,戈壁滩的两旁是被缩小的山,一条路的尽头仍是路。
    颜安:导航显示三百三公里才会到达下个镇,在信号彻底消失前给你发一张。
    颜安:有信号再联系。
    颜安:[再见][飞吻]
    *
    颜安上路没多久,天就开始暗了下来,一整片浅灰色的云覆盖,给眼前的景色铺上一层萧瑟的昏暗。
    不多会,外面刮了起风,风敲在玻璃上,透过细小的缝隙响起一声声此起彼伏的嗡鸣。
    颜安安静地看着前路,面上泛着淡淡的笑意,神情平静,心中为眼前荒芜壮丽的祖国感到莫名的撼动。
    这里没有特定的路,漫山遍野都是路,皮卡所经之处砂石飞扬,脚下这片土地仿佛没有尽头。
    颜安突然想起了罗晓君那天小酒馆说的话。
    罗晓君说,她的男人镇守边疆,守着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风吹雨打都□□,这里荒芜,但充满热血和汗水。
    罗晓君还说,她的男人是个英雄,藏在普通人的皮骨里,流血受伤全不说,向来报喜不报忧,有时看新闻才知道的事情,每回回过头问他,他都说是小事。
    她的男人说,搞定了就是小事,在咱们国家,没有搞定不了的大事。
    颜安发自内心地笑。
    明明一小时前还不想单屹,为什么此时此刻就想了?
    颜安努嘴。
    皮卡加了避震,但走在这样的路上并没多管用,颜安在一片震荡中迎来了一场冰雹。
    冰雹砸在玻璃上,像敲打在高山上的铿锵鼓声。
    颜安看了眼导航,路还没过半呢。
    颜安将车速放慢,不一会,直视前方的眼睛眯了眯。
    远处有一粒黑点,颜安视力好,辨认了一下,人有些诧异,那是辆普拉多。
    普拉多停在旷野里,冰雹砸下,一动不动。
    颜安车驶近了,朝那车按了两声喇叭,随后停在车的左边,颜安将副驾那头的玻璃窗降下,又摁了两声喇叭。
    普拉多驾驶座的窗在此时降下,颜安眼睛顿时瞪出来:“宋皓?!”
    颜安跟宋皓只见过几面,但在沈恬这将近五年的朋友圈见过无数张照片,不可能不认得。
    车内的男人又黑又瘦,看见颜安,也诧异地愣了愣,随之露出一个复杂的笑。
    冰雹越发地大,此时已经夹着雪飘落,颜安看这天变得突然,看样子是有股寒潮,接着这雪恐怕会越下越大。
    颜安跟宋皓两人只能算认识,但并不算熟,这个情景之下并不适合寒暄,颜安简单问了两句,知道宋皓的车跪下了,也不多说,将车开到普拉多的前头,两人快刀斩乱麻给两辆车拴上牵引绳,便跑回至颜安的皮卡上。
    颜安:“我这车没暖气,你裹紧衣服扛着点吧。”
    颜安对宋皓不算客气,毕竟两人关系就那,中间隔着一个沈恬,颜安就没道理对着这个男人好脸色。
    宋皓依旧沉默寡言,甚至比颜安对上次见面那时更寡,宋皓上车后跟颜安道了谢,便没有再说话。
    宋皓身上那件羽绒看着单薄,要是呆在车里头开着暖气还行,在颜安这辆小破车里,显然不行。
    车外头气温快零下十多度,就算关上了窗,颜安也觉得车内外几乎没差,但宋皓就穿着那件薄羽绒,安安静静坐在副驾上,并不吭声。
    颜安挑眉,开自己的车。
    雪果然越下越大,沿途经过两个湖泊都已经结成了冰,颜安顺着挡风玻璃和后视镜看,前后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因为天气恶劣,又拖了辆车,颜安开得慢,两人到达镇上已经晚上七点多。
    镇很小,但有修车的,没有店面,就在一家藏民的大院前挂了个牌。
    镇上的人几乎都不会汉语,最后颜安猜着对方的意思,大致是现在天太晚了,车放这,明天再看。
    宋皓点头,然后两人便去找住的。
    一家藏民提供住宿,环境肯定不好,但能过夜就行。
    雪太大了,出去外头找吃的不实际,颜安那堆干粮用处颇大,颜安拆了一桶泡面,想了想,顺手拿多了一个,自个儿泡了后,在屋外瞧见宋皓,人坐在屋檐下,抽着烟。
    颜安记得沈恬说过,宋皓这人不抽烟不喝酒,普罗大众男人身上那些不足为道的小毛病都没有。
    颜安走过去,将泡面抛给对方,宋皓有些惊讶地接过,然后又说了句谢谢。
    两名半天,颜安就听见宋皓说了两句话,都是谢谢。
    颜安端着泡面,热气腾腾,吸溜一口,倚在门边看着这个抽烟的男人,宋皓忍不住回望她,片刻后犹豫地开口,问她:“沈恬,她还不错吗?”
    颜安笑了笑,话到嘴边就开口:“跟你有关系?”
    宋皓愕然地沉默,然后点了点头,认同了颜安的话。
    入夜后雪下得更大,扑扑簌簌落在地上,不一会便将土色覆盖。
    镇上没有路灯,都是家家户户在院子外自行挂一盏小吊灯,颜安泡面吃得快,连汤都喝声一半,宋皓仍旧坐在地上抽着那根烟,火星点点快烧至烟蒂,宋皓姿态带着些颓,仿佛被抽掉了灵魂。
    抽掉了灵魂,就算深入无人之境也不可能找得回来。
    颜安泡面吃完了,看着坐在地上的男人说:“我说你呢,一个大男人,伤春悲秋给谁看呢?”
    宋皓头没有抬,仿佛没有听见颜安的话,颜安挑眉,没理他,转身回了房。
    镇上没有网络,这里仿佛与世隔绝。
    颜安车开到镇上的时候天已经黑,周遭是什么模样也看不清个所以然,此时颜安躺在简陋木板床上,冷得瑟瑟发抖。
    颜安摁开手机屏幕,在此时竟然莫名腾起了一股相思愁,她觉得自己真他妈矫情。
    开了一天的车,颜安今天早早就睡了,第二天她是被冷醒的。
    一床被子轻飘飘的,颜安昨晚几乎将能穿的衣服都穿上了,早上依旧抵不过寒冬腊月的清晨。
    颜安哆嗦着起床,一开门,人就惊叹了,目之所及都是白茫茫一片。
    因为颜安起得早,院子里的新雪还没被踩过,一整片无暇的白雪静悄悄铺了整个大地。
    颜安去打了热水,洗簌完便蹦到了雪地里,心想,就是一个人玩没意思,也那个不诚实的老男人不知道见没见过这样的雪景。
    颜安玩了一轮往回走,看见宋皓也起了,对方背着双肩包,手上提着行李箱,显然是要走了。
    颜安:“走了?你那车恐怕还没好吧?”
    宋皓:“那就去修车那等会,修好就走了。”
    颜安:“你要去哪?”
    颜安记得当初扒拉地图,这边一片荒芜,中间几个小黑点距离甚远。
    宋皓说:“不知道,有路就继续走。”
    颜安挑眉。
    宋皓离开,颜安并不阻拦,两人并不相熟,连句再见也没有。
    宋皓走到院子大门旁,突然回头,朝颜安说道:“如果可以的话,想麻烦你帮我给沈恬带一句对不起。”
    沈恬当初分手分得干脆利落,在跟颜安在湮灭喝酒那晚便将宋皓所有的联系方式拉黑得一干二净。
    颜安觉得宋皓这个要求不过分,但也没必要,为逝去的东西说抱歉没有意思。
    宋皓说:“当初是我家自私,我也自私,在亲情跟爱情里头二选一,我选了前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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