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长渊甚至都没有穿上衣裳,跟晓归走的时候一个模样,唯一不同的就是胸前的伤口愈合地差不多了。
    他闭着眼倒在床上,脸色依旧惨白。
    这是……疼晕过去了?
    就一墙之隔,晓归刚才也没听到他那里有什么声音,估计是忍着都未曾叫一声。
    这人真的是闷葫芦!
    晓归不愿意再出门兜个圈子进他房门,直接在墙上按了一张穿墙符,抬步走进了谢长渊的房间。
    她停在了谢长渊的床前,他衣衫不整,发丝缭乱,破碎感拉满。
    晓归想了很多种把他运走的办法,扛过去,背过去,拿法器运过去……
    最终,晓归到底是想起他这一身伤的由来,一只手托住他的脖颈,一只手撑住他的膝弯,将他抱了起来。
    谢长渊有些分量,不过耐不住晓归力气大。
    他的头靠在晓归肩膀上,晓归趁穿墙符还有用,手臂一旋,抱着他稳稳地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晓归把谢长渊妥帖地放在了床上,谢长渊的发丝勾在晓归的袖口,晓归捣鼓了半天才将他的头发分开。
    怕他睡不好,还特地从小世界里拿出了安神的香薰放在了他的床头。
    安置好一切,晓归这才又回到了软塌上。
    晓归熄灭了房里的灯,把谢长渊放在身边,这下总不会再出什么问题了吧。
    *
    第二日,晓归醒来的时候,昨晚还好好在她床上的谢长渊却不见了踪影。
    晓归揉揉眼睛,试着喊了一声:“长渊师兄?你去哪儿了?”
    不一会儿,隔壁传来动静,谢长渊推开门走了进来。
    昨天看了很久他上半身不穿衣服的样子,现在他乍一把衣服穿得妥妥当当,晓归反倒有些不习惯。
    他狭长的凤目中藏着红血丝,头发已经一丝不苟地束起来。
    “长渊师兄,你起得好早。”
    “嗯。”谢长渊走到晓归的桌前坐下,“我昨晚……”
    晓归猜到他大概想感谢她昨晚的细心照顾,潇洒地摆摆手:“哎,多大点事儿,你我是朋友,又是师出同门的师兄妹,这点小忙不必言谢。”
    谢长渊:……
    晓归问道,“你伤势如何了?毒性可都消了?”
    “已无大碍。”
    没事就好,晓归心中的愧疚可算是消去大半。
    晓归起床伸了个懒腰,摇身换上了日常穿的那件碧色罗裙,径直走到门外。
    屋外,大雪已停。
    活着真好,昨晚不知怎么的,虽然房间里点着安神香,她却梦到了上辈子在病床上最后苟延残喘的那些日子。
    等待着死亡的感觉真是让人不适。
    能带着之前的记忆在这个世界重新活一遍,就算因果难违,只要还能呼吸,就还有希望。
    空气中弥漫着下雪天特有的泥土味道,晓归深吸了一口气。
    又是元气满满的一天。
    “长渊师兄。”晓归背对着谢长渊说道,“今天是除夕诶。”
    谢长渊在屋内,看着晓归的背影,她一头乌发飘扬,太阳光映照在树枝雪条上,反射出淡淡的粉橙色。
    他站起来,走到了晓归的身后。
    晓归觉得头发里有些痒痒的,回头一瞧。
    他的手还没有收回去。
    一支玉簪插在了她的莲花发髻里。
    “嗯,我知道。”谢长渊的嗓音在早晨带着一些磁性,“送你的新年礼物。”
    晓归愣怔地看着谢长渊。
    谢长渊冲她笑了。
    他平时很少笑,此时一笑,竟如冬雪融化,分外温和动人。
    ***
    傍晚的时候,晓归想了想,拿出了谢长渊给她的那只储物袋。
    将里面的菱粉糕、酸辣粉、糖葫芦等等一一摆盘放好,又从自己的小世界里拿出了不少珍藏的菜肴。
    置办好一桌饭菜之后,她叫来了谢长渊。
    人活着,总得有点仪式感。
    “长渊师兄,你陪我吃顿年夜饭吧。”
    谢长渊认出其中有几个菜是他昨晚在凡世集市上买的:“其余都是你做的么?”
    “呃……”晓归不知该如何解释,说不是她做的吧,又是从哪里变出这一桌菜,说是她做的吧,她自己都不相信。
    谢长渊不等晓归回答,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坐到了桌前:“你不是叫我来吃饭的么?愣在那里做什么?”
    晓归见谢长渊不再追问,松了一口气。
    她坐到桌前,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过得第一个年。
    “虽然赛姐姐她不在,但幸好有你,这个年过得不算孤单。”想起凌霄掌门之前还给她送了几壶好酒,她也顺手拿了出来,“能喝酒吗?”
    “能。”
    晓归也不多说什么,直接就给谢长渊满上了一杯酒,她想起了上辈子看过的一个电视剧里的经典台词:“愿,逆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
    如果这老天知道我怜惜梅花的心思,就让这梅花多开放一些时候吧。
    酒杯相撞。
    希望这样平静的日子能一直过下去,那些糟心的剧情能来得晚一点,再晚一点。
    第二十九章
    除夕夜的瀛洲仙山与平时并没有什么不同,瀛洲仙山四面环海,连凡世的鞭炮烟火声都听不到。
    明月当空,繁星点点,只能偶尔听到一两声后山妖兽的叫声。
    晓归以为自己会比谢长渊能喝一点,没想到二斤白酒下肚,谢长渊一丝醉意都无,反而是她红了面颊,头晕目眩。
    “不成了不成了,我不能喝了。”
    杯盘狼藉,晓归站起身来。
    不知是不是酒喝多了的缘故,晓归总觉得今天看谢长渊格外顺眼。
    他的一双碧瞳盯着自己的时候都比平时亮了很多,仿佛盛着千秋明月。
    晓归借着酒劲,将手覆上了谢长渊的眼睛:“别看我……不许看!”
    他鼻梁挺拔、嘴唇微抿,苍白的面颊上染上了一层薄红。
    谢长渊的睫毛轻轻颤动,搔得她手心发痒,打了个颤。
    晓归清醒了几分,连忙缩回手,拿起杯盏又喝了一大口。
    美酒入口微凉,随着喉管淌进去,烘得心口暖洋洋的。
    晓归头晕得厉害,面前的谢长渊都晃出了虚影,她一只手撑着额头,在意识消失前,对面前那个模糊的人影说道:“长渊师兄……我……”
    我好像要晕倒了……
    晓归还未说完,头就沉了下去。
    谢长渊修长的手托住了晓归的脸颊,没有让她的头撞在桌上。
    晓归闭着眼睛,轻轻喘着气,无意识地舔了舔因饮酒过量而干涩的嘴唇,像一只餍足的小猫。
    谢长渊眼神深邃:“我知道,我都知道。”
    ***
    第二日,晓归是从床上醒过来的。
    昨晚桌上的残羹冷炙都被收拾得干干净净,晓归捡起桌上的字条。
    以后少喝酒,我要闭关一阵子,好好照顾自己。——谢长渊
    晓归揉了揉太阳穴,宿醉之后身体实在算不上舒服,昨晚发生的事情记忆也有些模糊。
    她应该没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情吧……
    “晓归,你在吗?”
    门口传来了赛欺霜的声音。
    晓归收起字条,打开了门:“赛姐姐,你这么早就回来了吗?”
    “我看阿渊不在屋里,你可知道他去哪儿了?”
    “……他好像又去闭关了。”
    “他受了那么重的伤还没养好,怎么能又去闭关?”赛欺霜担心这个弟弟,“我去把他找回来。”
    “赛姐姐。”晓归拉住赛欺霜的衣袖,“我……那天请师父出手了,长渊师兄的伤已经好全了。”
    赛欺霜这才作罢。
    她今日应该是一大早御剑归来的,但神色并不见疲倦,反而格外光彩照人。
    “赛姐姐你是今天早上才回来的吗?白师兄怎么没和你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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