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北冥不能给你,还要做筹码呢。”
    九幽正要问什么筹码,这义母便斜睨了一旁昏睡的白毛一眼。
    “你义父自十几年前那事以后,便不肯与我同房,我怀疑阿护在外有外室,奈何一直没抓到那只狐狸。”
    九幽心道,义父可真固执,十几年前就不跟夫人同床共枕了?身为男人能做到吗?自己居然也想找找他背后的外室了。
    忽然间听见一阵“呜呜”声,九幽顿时心头一紧,“谁?”
    元凤惊也没打算瞒她,挥手便让女手下解开粗糙麻袋,露出底下被绑的小姑娘。
    那小姑娘鸭鬓簪花,身穿襦裙,口里塞了好大一块儿白帕,大大的杏眼噙着两汪清泉,满是惊慌无措。
    九幽眉头一紧,“这是谁?”
    只听外面有浩浩荡荡的人来脚步声,外面进来人通禀:“夫人,君隐至。”
    直接闯进来的君隐手持碧玉萧,风尘仆仆直接一声:“许长约在哪儿?”
    元凤惊一拂袖:“曹操到。你们师徒俩真是一个脾气。”
    九幽愕然的看着走来的君隐,君隐居然被一众天子禁军簇拥着。
    那位义母端庄的坐着,明知故问:“君隐,你带的是天子禁军吧?你不是武功高强吗?独孤九幽,你这师父已背主忘恩效忠了宇文家,你还认他吗?”
    君隐看都没看小九幽,直问,“把许长约交给君某。”
    “当着你这个旧主的女儿,你的大徒弟,告诉我们,你究竟为谁效命,是谁派你背主忘恩的?”
    君隐正犹豫,元凤惊又道: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为人师表,更是北魏大儒抚安侯长子,你会诓骗你那大徒弟、与天下悠悠之口吗?”
    他便一口气长舒:“受恩师世无老者之托,辅佐当朝天子,紫微帝星。”
    “听闻世无老者近日进京了。他修道之前乃是元家皇族,论辈分,洛河王都要唤他一声老爷。独孤九幽,你师父与那始乱终弃的鲜卑帝王搭桥,可就是背主忘恩,弃你了。”
    九幽冷漠道,“不过是两个男人,那便让他去效忠宇文皇族罢。”
    “君某两世为人,替独孤家独自抚养遗孤七年,足矣偿还女帝的知遇厚恩。”
    “这么说,独孤九幽你是被逐出师门了?”
    君隐傲慢姿态,“是放生,而非驱逐。”
    九幽黑着脸,“我盖天地唯我独尊,不需要师父教我。”
    元凤惊拿剑顶着小姑娘的脖子,和昏迷的白发男子。
    “君隐,你便做个选择罢,这两个徒弟,你选哪个活命?”
    小姑娘直接道:“请恩师放弃徒儿,全了旧主的恩遇吧!徒儿的命,怎能同女帝遗孤的命比呢!”
    君隐低眉垂眼,左右权衡稍作沉吟,“许家乃名门望族,绝不能受伤,君侯有自保之力。”
    九幽不禁震惊,“君隐你?你就这么报答独孤家知遇之恩的?”
    闻听此言,男人龙眉剔起,黝黑的眼眸凝着凌厉,“直呼师长尊名,你的礼数呢?君侯可记得张良与黄石公《圯桥三进履》!”
    “不必你讲大道理!我的性命还轮不到你们掌控。”九幽果断掏出剑来,做好以一敌众的心了。
    元凤惊摇头叹息:“小九幽自不会受威胁,我让你们选的是这个小徒弟,还是大徒弟的男人?毕竟那男的是叛军恶鬼,人家祸害。”
    君隐看了眼洛北冥,看了眼许长约。
    “君侯应以大局为重,你是朝廷中人,华胥皇族。怎能私养叛军?只恐后患无穷。”
    元凤惊:“将你逐出师门的师父选择了他的小徒弟,让你放弃小蛊鬼呢。”
    九幽当即怒了,“洛北冥是我的!今天我就要带走他,你们谁能阻拦?君隐你敢阻拦吗?”
    君隐一瞪眼,“孽徒!你是在威胁君某?”
    她怒极反笑,“你为小徒弟放弃我,我顶多伤心,可你要放弃我的男人?我便起了杀心!”
    元凤惊笑的直拍巴掌,“好个师徒反目!”
    君隐一挥绿玉箫,怒而拂袖:“让君侯带这个男人走,君某留下。”
    元凤惊摇头,“如若对弈之人走了,留你这棋子有何用?”
    只听外面吵起热闹,九幽得意的笑道:“是我请了太宰带兵回来,若不想当众丢人,请义母收手。”
    元凤惊豁然站起身来,让手下人把君隐一围,冷晲一眼,
    “那便让你师父与为娘一同身败名裂,他照样丢了脸面。”
    九幽:“你们的脸面与我无关,还我洛北冥!”
    元凤惊:“今天算是给你小辈一个警钟,若将容易得,便作等闲看,权势滔天和受人拥戴不是一步而来的。”
    “我不听大道理!就算以一敌众,我也要带走洛北冥。”
    “而今还有一个法子,也可以放这俩人。那便是——你们就在此地师徒决裂。君隐你不是说她有辱门风吗?那便将她逐出师门!”
    九幽愕然,“你敢!我犯了什么错,你凭什么将我逐出师门?”
    君隐那张冷俊的面庞硬气十足:“你我师徒早已名存实亡,而今的君隐只是君隐,而非背负那些累赘。你过去尊称君某为师尚且不合规矩,以后也不要唤了。”
    “君隐,你当真执意如此?”
    “你有辱门风,认贼作父人尽可夫,不思进取,又为叛军败类欺师灭祖,桩桩件件,皆使君某所不齿为伍,以后见君某应尊以长辈之名。”
    他这话说的,连元凤惊都不禁抚鬓叹息,
    “亏你还是大儒世家,这些糟词儿,是合该对女徒弟说的吗?”
    但这女孩子也沉得住气,只眼巴巴看着男人,“……君隐,这是你心里话?”
    连元凤惊都听出了她话里的委屈和颤音。
    那个君家老男人若无其事的,正色道:
    “当初拜师,你奉茶三次跪拜,而今只需三跪,师徒缘分已尽。”
    元凤惊:“我有茶。”
    “……”路尽皆被她堵死了,安排的明明白白。
    ——于是当众,这姑娘解下雀翎披风扔在一旁,恭敬的对君隐三次跪拜,她脊背嶙峋,腰杆儿挺拔,即便受了委屈,也不折傲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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