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对得起出征抗敌的师兄?
    莫玉笙懒得去看乌月气得扭曲的脸,只从容的闭上眼睛。
    乌月想起国破那日,不得不以身殉国的公主。以及公主临死之际,心心念念的帮她偷偷逃出驿馆。
    只为了让她联系北漠私兵,杀了崔狗。
    乌月看着莫玉笙闭眼认死的样子,也点了点头:“你既然那么想尝一尝升官加爵的滋味,那我就成全你。”
    莫玉笙感觉到一层薄薄的桑皮纸,被盖到了她的脸上。
    乌月没有准备烈酒,便就近捧起了一小捧水,撒在了桑皮纸上。
    桑皮纸开始变得柔软湿润,莫玉笙能感觉到纸面渐渐开始贴合她的面颊。
    乌月再不发一言,只是机械的开始往第一层湿漉漉的桑皮纸上,开始加了第二层。
    莫玉笙下意识呼吸,但充分的水分和贴合脸颊的桑皮纸,让她只吸到了隐隐湿润的水汽,没有半点空气。
    又洒水在第二层桑皮纸上,还开始贴第三层。
    莫玉笙胸腔快速起伏,窒息的感觉让她如溺水的人,下意识开始挣扎起来。
    洒水到第三层上,开始贴第四层。
    莫玉笙已经感觉脑子发胀,心跳加剧,她像是缺水的鱼,想要挣扎却已经渐渐没有了力气。
    她桑皮纸下的脸开始泛青泛白,身体却越来越沉冷。
    莫玉笙渐渐连挣扎的力气也没有了,她胸腔只微弱的鼓动。
    那薄薄的、脆弱柔软的桑皮纸,像是覆在她身上的大山,下一刻便会埋葬了她,让她死去。
    乌月冷冷的看着,她正打算加第五层时,便听到她身后的北漠男人用北漠话与她说话。
    “差不多得了,还要留着她威胁崔狗。她现在要死了,崔狗怕会发疯!说不定他会重新带兵去北漠,将北漠人灭族亡种了!”
    乌月这才不甘不愿,直接扯住第一层桑皮纸,将整整五张一同从莫玉笙脸上撕了下来。
    刚撕下桑皮纸的时候,莫玉笙因为窒息太久,导致她连呼吸的力气都无。
    她都不知自己是死是活。
    直到微冷湿润的空气钻入肺腑,莫玉笙才狼狈又疯狂的呼吸着空气。
    她睁开眼睛,视线却模模糊糊,只能瞧见水牢墙壁上的等明明灭灭,摇摇晃晃,像是地狱的鬼火,要拽着她深陷地狱。
    乌月见她活着,忍不住冷笑了一下:“便宜你了!”
    莫玉笙缓解了窒息的感觉后,她头昏脑胀,开始不住的呕吐起来。
    她污了周围的水,污了清凉湿润的空气。
    莫玉笙死里逃生,根本感觉不到脏污,只能一边呼吸,一边控制不住的本能的呕吐,好像要将自己的心肝肺都呕出来一般。
    乌月嫌弃的捂住了鼻子:“这就是大肃人的风骨吗?真是腌臜不堪!我一刻也呆不下去!”
    她转身就走。
    莫玉笙呕吐了好久,才渐渐平息下来。
    她泡在冰冷脏污的水中,一边贪婪的呼吸,一边咬牙落泪。
    莫玉笙哭也不敢出声,只怕自己放声哭后,显得软弱狼狈,越发丢了骨气。
    经历过生死之后,她现在突然很想念师兄。只觉得要是能见到他一眼,就能使自己心安。
    可惜这水牢冰冷刺骨,她又被施以贴加官的酷刑,身子无比虚弱时被寒水一浸,就只觉得自己正处于冰窖里一般。
    莫玉笙又混混沉沉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用隐约听到,水牢外传来了好大的兵器碰撞声。
    又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急促齐整脚步声开始往她这里来,且越来越近。
    直到莫玉笙感觉有人停在了水牢门口。
    她艰难的抬头,却见一个高挑的男人突然拔剑,砍了水牢的锁链。
    然后他不顾水中冰冷,也不嫌水里脏污,只一往无前的趟水而来。
    莫玉笙昏沉的脑袋这才反应过来,来的人分明是她的师兄崔思道。
    只是才看了一眼,她就无力的垂下了头。
    崔思道越走越近,他瞧见自己往日千娇百宠,舍不得她吃一丝苦头的珍宝,像是天鹅被人捆绑在木架上。
    她浑身湿漉凌乱,尽显狼狈不堪,头也无力的低垂下来,看上去奄奄一息,好像快要没了声息。
    他们怎能这样对她?
    崔思道心神巨恸,他更害怕,怕得他也身体发抖起来。
    他轻轻抬手,用颤抖的手指,去触摸到莫玉笙的脖子。
    等感受到跳动,崔思道脸上明显露出庆幸的表情。
    他快速砍下绳索,眼神扫到一旁木台子上映着人脸的潮湿桑皮纸时,崔思道无比痛悔,他没忍住一口血便喷了出来。
    好几层桑皮纸,是贴加官!
    他真的差一点就彻底失去她了。他怕极了,怕他再也感受不到莫玉笙的体温,看不到她脸上的笑意。
    他更怕她躺在沉沉的土地下,再也不能做她喜欢做的事,说她喜欢说的话。
    他怕得身子发抖,脸色白得像纸。
    “是师兄没有照顾好笙笙,都是师兄的错……”
    崔思道只机械性的重复着这一句话,他一滴血却刚好落到了莫玉笙的手腕处。
    崔思道只将莫玉笙小心翼翼的抱到怀里,又重新趟水而出。
    第58章 第58章
    莫玉笙浑身发冷,好像死了一般。
    她睁开眼,又发现自己浮在半空之中。
    她看见自己身体却躺在地面上,脖子上的血汩汩流了下去,被地面积累的一小汪雨水稀释。
    不远处的崔思道从马上跌了下来,似是悲痛欲绝一般吐了一口血。
    莫玉笙见到那血,好像她手腕处有一小块皮肤燃烧了起来,烫得她不适应的在衣服上擦了擦。
    她见到崔思道跌跌撞撞跑到自己的身体面前,小心的将她抱进怀中,默默唤她的名字。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脸上湿漉漉一片,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等到周恒他们劝他带她回去的时候,他伤心欲绝,一夜白头。
    莫玉笙看着,也觉得心里十分难过。
    崔思道将莫玉笙抱到马上,带她回了王府之中。
    他一回王府,就令人封锁了京城,开始搜寻杀了她的那伙人。
    半夜的时候,他成功将人拦截在了城门口。
    那些人身高体壮,拉下他们的蒙脸巾后,只见他们男男女女都生得高鼻深目,口音明显是北漠话。
    这是崔思道打得溃散的北漠残兵,故意在莫玉笙成婚当日,将他们会他的恨意和惧怕全都发泄在了莫玉笙身上。
    崔思道当真也尝到了痛彻心扉的感觉。
    莫玉笙飘在一旁,便听崔思道毫无人气道:“将这些人的下巴卸了,手筋脚筋挑了,让他们跪在姑娘的棺椁前磕头道歉。”
    他话音一落,护卫立即动手。
    崔思道瞧见软到在地的北漠人,见到乌月仇恨的眼神,他冷酷道:“眼睛不要可以挖了,等本王送姑娘回南疆去,你们就将他们的头割下,在城门口堆成京观。”
    冷淡的吩咐完这句话后,崔思道才开始为莫玉笙轻柔的梳洗打扮。
    他眼神痛悔又温柔的看着她,轻柔的给她重新换上新的嫁衣。
    “本来,娶你的应该是我。”
    飘在半空中的莫玉听了这话,不由被吓了一跳。
    她轻飘飘落到崔思道旁边,惊疑不定的看他用湿帕子帮“她”擦拭不小心沾染的泥污。
    他动作轻柔极了:“可是没有办法,我也是将死之人,如何能娶笙笙呢?但谁知千算万算,还是没有料到今日的意外,连累你失了性命。”
    莫玉笙听到崔思道说他自己是将死之人时,她震惊又疑惑。
    她下意识伸手拉住他的袖子:“师兄怎么了?为什么你要这样说自己?”
    可是她的手从崔思道的袖子边穿过,她的话,他好像也没有听到。
    崔思道开始给莫玉笙梳发上妆,想要让她体体面面的走。
    他熟练的帮她画眉点唇,将她青白的脸色修饰过去,最后又选了一支玉簪插到她的鬓边,细细打量。
    “笙笙真好看,师兄已经让人将你与林渊的婚事退了,看来你终究是要嫁给我的。”
    他面上露出笑意,却比哭还要难看:“等回了南疆,我刚好能与你合葬在一处。”
    莫玉笙听他左一句自己要死了,右一句要同她一起合葬,但都不知道他好端端的,怎么就要死了。
    后来她的身体被抱进了棺材里,开始举办了葬礼,认识的不认识的人都来吊唁时,陛下也微服而来了。
    他同清瘦憔悴的崔思道一同到了书房,眼神心疼又复杂,且不断劝他:“莫姐姐遭逢不幸,我也很难过。但是小叔还是要节哀顺便,保重身体。否则,莫姐姐泉下有知,也不会放心的。”
    莫玉笙闻言倒是点了点头。
    劝人就该这样劝。
    崔思道却很不在意道:“无妨,我要为她扶灵回南疆,不日也与她葬在一处,如此正好。”
    崔珉惊痛非常,只能气道:“小叔中毒不过半年,还有半年的时间可活。我已经命人四处搜寻民间神医了,你怎能说这样的丧气话!”
    崔思道并没说什么丧气话,他只是觉得了无生趣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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