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妈妈:“若夫人实在担心,倒不如把那位接到咱们府里来,住上几月,等六爷从京里回来,岂不稳妥。”
    叶氏点头:“我也是这般打算的,只是却要问问皎娘的意思,她若不肯,总不好勉强。”
    周妈妈:“那老奴今儿去探探韩妈妈的口风,也让韩妈妈劝劝,那位跟韩妈妈倒格外亲近,想来韩妈妈的话总是能听进去的。”
    周婆子未跟着叶氏夫人回府,而是从码头直接去了别院,脚一迈进别院迎头却瞧见一个熟人,不禁愣了一下:“这不是潘府同二爷吗,怎不在你家大爷跟前伺候,却跑这儿来了?”
    同贵儿忙上前行礼:“您老可别埋汰奴才了,借奴才几个狗胆也不敢在您老跟前儿称爷啊,这不六爷瞧着奴才老实,抬举奴才,前儿跟我们大爷要了奴才过来,当几日差事,跟哥哥们学学本事,见见世面,若以后再往京里办差,也免得丢了我们家大爷的脸面。”
    周婆子一听这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小子倒是嘴巧油滑的紧,话说的滴水不漏,明摆着就是上回送玉家的冬郎少爷进京那趟差事办的妥帖,入了六爷的眼,这才要了他过来。
    不过,这小子还真有造化,要知道如今李顺儿跟着六爷回了京,这当口六爷要他过来,不用想都知道,是有意抬举他顶李顺儿的差事呢,而李顺儿可是这别院里的大总管,若这回的差事当得好,往后说不准就把这小子带去京城侯府了,到那时可就真出息了,这人要是走运,不定什么时候撞个机会就能飞黄腾达。
    便是周婆子心里都酸的不行,自家旺儿那机灵劲儿比这小子也不差什么,偏生没这小子的好运道,不然今儿站在这别院里当家的就是自家小子了,也是自己当日错了主意,觉着随玉家少爷去京里进学,也落不上多少好处,反倒这一路上山高水远,万一有个闪失可就悔不当初了,横竖在周府里当管事也体面的紧,便没争,哪想到,后面六爷对皎娘如此,若早知道,哪会让这小子占了先,说到底,同贵儿不过潘府的小厮,潘府虽是燕州望族,可到了京城却算不得什么,而自家夫人可是侯府的正经亲戚,且走动的又亲近,要不是赶上趟巧差得了个好机会,莫说接替大总管,便是这别院里打杂的差事也轮不上同贵儿啊。
    不过,酸归酸,周婆子也明白,机会错过便是错过了,后悔也无济于事,如今同贵儿既能接替李顺儿,便再不是以往那个自己见了便能骂几句的小子了。
    想到此,笑道:“这可要恭喜同二爷,往后若是腾达了,有什么好差事,可得提携提携你那旺儿兄弟。”
    同贵儿倒也不推辞,笑道:“妈妈再这般称呼,是要折小的寿了,可不敢胡思乱想那些有的没的,只盼能办好六爷吩咐的差事,却也要借您老的吉言,至于旺儿兄弟又不是外人,您老放心,若往后真有什么好差事,指定先想着旺儿兄弟。”
    周妈妈暗赞了一声,难怪这小子能入六爷的眼,年纪不大,说话做事真是周到妥帖,便自己也挑不出半分错处。
    第159章 未醒还是又睡的
    周婆子跟同贵儿唠了两句闲话, 便要往内院去,却被同贵儿拦下了,周婆子一皱眉, 瞪向他不满道:“六爷今儿走了, 我家夫人不放心大娘子,遣我过来瞧瞧,你倒拦我做甚?”
    同贵儿忙道:“您老家莫恼, 奴才不是拦您,是这会儿进去了也见不着人,您这好容易跑了一趟,若是见不着正主儿, 回去夫人跟前儿怕也不好交差,若韩妈妈在也还罢了,偏巧今儿韩妈妈不在, 您这会儿进去, 可是连个说话儿的人都找不见。”
    周婆子愣了愣, 不禁道:“韩妈妈怎会不在?”不是她大惊小怪, 而是韩妈妈本就是六爷为了皎娘特意从侯府接来的, 自皎娘进了别院,韩妈妈便一直在跟前儿,从未稍离,怎却不在了?要知道今儿可是六爷回京的日子, 六爷这一走别院里就剩下一个皎娘, 韩妈妈怎会放心。
    同贵儿却瞧了瞧左右道:“秋日里天气躁,这一大早的您老又走了这么远的道儿, 想必口渴了, 可巧小子前儿得了些好茶, 妈妈若无旁的要紧事,不若赏小子个脸面,去尝尝。”
    周婆子岂会不知他的意思,是有话说,想这大门处人多眼杂,到底不是说话的地儿,便点点头道:“这可是老婆子有口福,偏了你的好茶。”
    说着随同贵儿进了侧面的外茶房,这外茶房是外客待茶之处,故此布置的颇为齐整,这会儿并无外客,茶房里自然无人。
    同贵儿让着周妈妈进来坐下,真让人去倒茶,并亲自捧了过来,未见茶还罢了,这一见了周婆子真觉口渴上来,嗓子眼都发干,想自己这一早上便跟着夫人去了码头,到这会儿都近两个时辰了未喝一口水了,又是秋天,风干气躁的能不渴吗。
    便不客气,接过来咕咚咕咚一碗都喝了下去,方觉舒服了,撂下茶碗道:“茶我吃了,你小子也别神神鬼鬼的了,有话赶紧说,夫人哪儿还等着回话儿呢,可不敢多耽搁。”
    同贵儿:“您老别急啊,再急见不着正主儿,也不好回话儿不是。”
    周婆子:“那也没功夫跟你小子这儿磨叽,快说,韩妈妈怎么不在?”
    同贵儿:“这个小的昨儿来的时候,韩妈妈就没在别院了,听小子们是六爷派了韩妈妈去怀远县桑叶村取药了,前儿下半晌便动身了。”
    怀远县桑叶村?周婆子愣了楞,这地儿她自然知道,桑叶村虽是个再平常不过的小村子,可出了一位太医,那就不寻常了,这位张怀恩张太医告老回乡那会儿,周婆子还跟着老爷夫人上门拜访过,老爷还想请这位老太医来燕州城住的,却被老太医婉拒了,说自己年岁大了,不想折腾,就想着在老家里给乡亲们瞧瞧病,教教小孙子过活,听说只瞧病却不出诊。
    倒是隐约听说两个月前,六爷去请老太医来别院走了一趟,当时夫人还纳闷呢,怎么好端端的去请这老头儿了,若是为了大娘子,六爷的医术难道都治不了?
    过后没几日便闹了出来,方知是别院这位有了,这事说来也蹊跷,当日那孙婆子可是言之凿凿的说这位的身子极难有孕,哪知这样弱巴巴的身子,竟真怀上了,只是怀上了却不能要,若执意生结果便是一尸两命,想这位如今可是六爷心尖儿上的肉儿,哪舍得有半分闪失,一碗落胎药下去,胎是落了,两人之间好容易和缓的关系又回到了当初。
    直到今儿早上,瞧六爷的精神气,夫人方猜测两人是不是冰释前嫌了,这才特意遣了自己过来探探韩妈妈的口风,哪知韩妈妈竟去了桑叶村,这就更蹊跷了。
    越想越想不通,周婆子不禁道:“取药?取什么药?”便真是取药,也用不了三日吧,前儿重阳节走的,今儿这会儿还没回来,可不正好三天吗,什么样的药还得等上三天,莫非是仙丹不成。
    同贵儿摇头:“这个,小的就不知道了,不过昨儿听李管事的话音儿倒像是六爷故意指派了这么个差事,为的是把韩妈妈她老人家支开几天。”
    周婆子:“这可越说越不靠谱了,六爷做什么要支开韩妈妈。”
    同贵儿却是目光一闪,嘿嘿乐了,凑到周婆子跟前儿低声道:“之前小的虽一直跟着我们家大爷当差,可我们家大爷常往这边儿走动,这别院里的事儿,小的也多少知道些,韩妈妈虽说是六爷从侯府接过来的,却跟内院这位极投缘,真心实意的侍奉这位,便是连六爷这个正经主子都靠边儿了。”
    周婆子:“这个用你小子说,当谁不知道呢,这跟韩妈妈去桑叶村取药什么干系。”
    同贵儿:“干系就在这儿呢,您想啊,韩妈妈本就心疼这位,又赶上落胎伤了身子,岂非更要谨慎小心了,这一谨慎小心可不就讨了六爷的嫌吗。”
    周婆子倒是想不明白,这两件事有什么牵扯,遂有些不耐道:“ 你小子倒是说不说?不说我可走了。”说着就要起身。
    同贵儿忙道:“您老别急啊,韩妈妈心疼这位自然不能由着六爷的性子来,想那寻常妇人便生孩子,做大月子也就四十天两口子便能同房了,可这位的小月子硬是养了足两月,韩妈妈还劝着六爷再等等,这当口偏又赶上六爷得回京去,一来一去少说也得好几个月,赶上事儿不顺的话半年一年也有可能,您说搁哪个男人能忍得下。”
    周婆子这才恍然,可不是吗,皎娘身子不好,先头韩妈妈就极用心,又逢落胎伤了身子,这小月子自然格外谨慎,想是怕六爷性子上来,不管不顾的折腾,有意无意挡着二人亲近了吧。
    其实六爷真要强来,韩妈妈也是挡不住的,再有体面说到底也是主仆有别,只不过,有韩妈妈在跟前儿,总不能尽兴,再有,这两个月皎娘的境况,六爷若想在走之前行事,怕是要使唤些手段才行,有韩妈妈在,却不方便,这才寻了取药的借口把人远远支了去,碍眼的韩妈妈不在跟前儿,才好由着性子想怎么着就怎么着。
    想到此,不免有些哭笑不得,谁能想到六爷这样的小霸王,有一日竟为了个女子,连韩妈妈都觉碍眼,需得绞尽脑汁寻个借口支开。
    忽想起今儿早上六爷那神采奕奕一副吃饱喝足了的样儿,周婆子不免替皎娘捏了把汗,也不知昨夜里六爷撒开了欢的折腾,她禁不禁得住,那样的弱巴巴的身子骨,别又折腾坏了。
    想到此却又觉自己想多了,若把人折腾坏了,哪里还能放心走,就瞧六爷对皎娘那稀罕劲儿,真有不好,只怕就算抗旨也得留在燕州府了。
    正想着,忽听外面车马声传来,同贵儿嘿嘿一乐:“想是韩妈妈回来了,小的也不用讨您老的嫌了。”说着快步出了茶房往大门外去了。周婆子自然不能再坐着,急忙跟了去。
    韩妈妈自然知道同贵儿是来替李顺儿的,虽这小子年纪不大,却也给了他当管事的体面,不会特意为难,跟他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瞧见周婆子却微微一愣。
    周婆子忙上前道:“六爷去了京里,我家夫人有些不放心这边,遣了我过来瞧瞧大娘子……”说着话便随在韩妈妈身后一并往内院去了。
    同贵儿瞧着两位进了内院,方抬脚往花园子走去,这园子大的紧,好在各处角门都有婆子值守,还算严谨,却也得盯紧些,别看这些老货在主子跟前儿老实勤快,背过身儿可就说不定了,旁处也还罢了,这花园子的各处角门连着内宅,万不能出一丁点儿差错。
    而这次六爷抬举自己,指了差事,可是自己做梦也想不到的好机会,说不准往后自己就能飞黄腾达了,但同贵儿也明白,自己得当好了这个差事,若有个差错,别说飞黄腾达,只怕自己这条小命都保不住。
    不说同贵儿这儿如何小心谨慎当差,且说韩妈妈进了内院,内院里倒是安静,两个婆子正在洒扫院子,怕声音大了吵醒屋里的皎娘,刻意压着扫帚,廊下菊花依旧开的好,映着日头一片金灿灿的,两个小丫头坐在廊凳上,边看花边翻花绳消遣,见韩妈妈回来丢了手中花绳,上来见礼。
    韩妈妈往窗扇那边瞧了一样轻声道:“这是未醒呢还是刚又睡下了?”
    听韩妈妈一问,那两个小丫头却低下头,呐呐的回道:“是,是未醒呢?”两人都有些脸红,竟是有些羞臊不好意思说似的。
    韩妈妈转念一想便又问:“六爷何时走的?”
    两个小丫头道:“李管事寅时正便来了,在窗外禀了说船在码头候着呢……”说着两人彼此对视了一眼,俏脸更红了几分,顿了顿方又道:“李管事禀了四五回,六爷方起身,走的时候已近卯时。”
    第160章 竟是想不起来了
    韩妈妈抬头瞧了瞧日头, 心里略估算了一下,六爷近卯时方动身,而这会儿大约巳时初, 也就是说, 皎娘刚睡了两个时辰。
    而六爷这回把自己支出去是为了什么,韩妈妈心里明镜儿似的,他是嫌自己在跟前儿, 不能尽兴,其实韩妈妈也不是真没眼色,非要拦着两人的好事,她是担心皎娘的身子未好全, 六爷一个忍耐不住,落下病根儿便更不好调养了,毕竟女子落胎最伤元气, 皎娘又是如此一个娇弱的底子。
    可她也并非不通情理, 莫说他们这般年轻, 便是那经年的老夫老妻, 若男人远行两口子也势必要亲近亲近, 此是人之常情,韩妈妈如何不明白,更何况,六爷待皎娘那心, 虽说过了不少日子, 却丝毫未见变淡,反而更热烫起来, 瞧那意思竟是一时一会儿都离不得, 这当口偏要回京, 若再不让他亲近,怕是真要抗旨了。
    再一个,韩妈妈也是真有些担心两人的境况,看似平和,实则暗涛汹涌,说到底男女之间能有什么深仇大恨,皎娘如今这般也是一时想不通钻进了牛角尖罢了,俗话说夫妻吵架床头吵床尾和,房内事自然房中解决最好,房事和谐了,多少怨多少恨许就消了。
    故此,韩妈妈也便顺着梁惊鸿的意往那张怀恩处走了一趟,那张老头别看年纪大,却是个极通透的,只一见韩妈妈不用说便明白了原委,留韩妈妈在药庐中歇了一宿,转天一早,随便从架子上拿了盒药丸子,打发着韩妈妈回来了。
    韩妈妈可是通药理的,接过药盒子只瞧了一眼,便知是最寻常不过用来调养气血的,不免好笑,却也并未说破,而是收下药,辞了回来。
    这会儿听两个丫头的话,韩妈妈也不由有些担心,忙进了屋到寝室里去瞧皎娘,一进寝室便嗅到那股熟悉的味道,韩妈妈下意识往床前的香几上看去,果然那张梅花香几上,青玉双耳香炉里袅袅线香如丝如缕,散在寝室中,正是六爷特意为皎娘配置的香药,是用远志、当归、佛手、栀子、红景天、陈皮等药草精心配置,有安神助眠的奇效,因皎娘睡眠不佳,寝室内一直燃的此香,只不过今儿这安神香中似是还有些旁的……虽已淡不可闻,但韩妈妈通药理,又是惯常侍奉在皎娘身边,便是淡不可闻,却也嗅出了几分异样。
    韩妈妈轻步移到那香几旁,拿起香几下的银挑,挑开那青玉双耳香炉上的铜篦,轻轻拨了拨炉内的香灰,顿时一股奇香隐隐透出,而这股奇香,韩妈妈也并不陌生,因以前六爷是用过的。
    那时皎娘刚进别院不久,受六爷威逼胁迫无奈之下方屈服,本就不情愿,加之身子又与旁的女子有所不同,房事上便艰难些,怕她吃痛不喜,六爷便寻来个方子,配了香丸,韩妈妈记得有个奇怪的名儿叫闺情丸,是一味催情之香,却只对女子有效。
    先时用过几回,后来两人之间相处和缓了,便收了起来,这次翻出来使唤大约是怕皎娘心中不愿,闹将起来却不能顺心如意。
    只是如此一来,怕是折腾的不善,想到此,韩妈妈忙走到床边儿,轻轻拨开床帐往榻上瞧了瞧,这一瞧倒放了心,皎娘脸朝里侧躺着,双目阖着,气息平稳,睡得极安稳,可见并无大碍,巴掌大的小脸上尚有隐约未褪尽的潮红,似淡淡春色凝在皙白的俏脸上,衬着拖在枕畔乌压压的一捧青丝,愈发显得眉如翠山,面似桃花,好看的紧。
    大约是睡得热了,微微动了动身子,锦被滑落下些许,露出青丝下一截颀长雪白的脖颈,瞧见那脖颈,韩妈妈不免倒吸了一口凉气,凝如霜雪的脖颈上,星星点点的痕迹,一个挨着一个,一个叠着一个,似是雪地里开的密密匝匝的梅花,一直延到臂膀处,没入锦被之下。
    不用想也知道锦被之下必也是一样的,韩妈妈不禁微微蹙眉,心道,这可真是心里多难舍下,才这么着恨不能把人吞了去,这身子上必是没一块好皮了,想彻底养好怕是没有半个月是不行了。
    又从锦被中拉了手腕出来,号了号脉,脉息沉稳安和,松了口气,把手腕放回被中,重新理好帐幔,方出了寝室。
    周妈妈正在廊下候着呢,见韩妈妈终于出来了,忙上前问:“大娘子可还好?”
    韩妈妈点点头:“睡得还算安稳,脉上瞧着也无大碍。”
    周妈妈也是大松了一口气,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佛祖保佑。”
    韩妈妈见她这样不免好笑,却也知道周妈妈如此,大约是叶氏夫人一早上见六爷精神焕发,心中猜到一二,怕又把人折腾坏了,这才一大早便遣了周婆子来探消息,除了探消息,只怕还有话说。
    想到此,便道:“妈妈若无事去我屋里坐坐吧。”
    此言正中周婆子下怀,忙一叠声应着跟韩妈妈去了,韩妈妈住在旁边的跨院里,屋子不大却收拾的极干净爽利,让着周妈妈在炕上坐了,小丫头上了两盏香茶来,韩妈妈方道:“夫人哪儿可是有什么话要交代?”
    周妈妈忙道:“不是交代,事我家夫人让我来跟您老商量商量,这一晃眼的功夫就入冬了,咱们燕州不比京里,地处北地,春夏还好,到了冬底下可冷得紧,慢说大娘子这样的身子骨,便是我家夫人也经受不住,一入冬便轻易也不出门了,更何况这别院又在郊外,比城里更冷了十分去,若是落了雪,道路都不通,到时便夫人想照应着,怕也是有心无力,再有,虽说咱们燕州府还算安生,可就怕万一呢,万一有个什么闪失,六爷哪儿夫人也不好交代。”
    韩妈妈:“夫人的意思是想让大娘子搬回城里去?”
    周妈妈点头:“夫人是这个意思,一个是冬天郊外冰天雪地的,怕冻了大娘子,再一个六爷如今回了京,这边偌大的园子,只大娘子一人住着,难免孤清,也怕不安生,倒不如搬到我们府里住一阵子,比这边暖和,还能跟我们夫人说话解闷儿,免得大娘子一个人多想多思的,倒添了症候。”
    韩妈妈:“夫人倒是想的周全。”
    周妈妈:“我家夫人是这么想的,就是不知大娘子心意如何,大娘子那性子妈妈也是知道的,若她不点头,怕是我家夫人出面也不顶用。”
    韩妈妈这算是听明白了,叶氏遣了周婆子来是想让自己说服皎娘搬到周府去,心中略沉吟了片刻,其实韩妈妈也觉着这个主意不错,想这燕州本就地处北地,北地的冬天可是天寒地冻的,尤其这边还是郊外,虽有不少园子,却都是燕州府那些富贵人家的避暑之地,早的也是开春天暖和了才会搬过来,大多人家只暑月里来住上一两个月,等一立秋便搬回城里去了。
    而如今这郊外的园子虽多,却大都空着没人住的,只留下几个仆役看门,等来年一开春,再让人来重新收拾打扫,也就她们这园子里人多些。
    想了想,便道:“这件事儿我也不能擅自做主,还需问过大娘子的意思,若大娘子点头应了,搬回城里倒也周全。”
    周妈妈等的便是这句话,忙道:“大娘子对您老最是敬重,只您老开口,想来此事便成大半了。”
    韩妈妈:“你也别这么说,到底如何,等我问了大娘子的意思再说,还不知大娘子这一觉得睡到什么时候呢。”
    周妈妈心道,就瞧六爷走时的那精气神儿,估摸着里面那位这一觉不定的睡到下午见了,不然就六爷那样的体力,又折腾的尽了兴,一时半会儿哪歇的过来啊。
    周妈妈到底还是保守了,皎娘这一觉哪里是到下午,是一直睡到了天擦黑,这还是韩妈妈怕她睡得太久睡迷了,耽搁了膳食用药,硬是把她叫醒的。
    刚一醒来,睁开眼皎娘有些心神恍惚,一时竟不知今夕何夕,半晌儿方渐渐清醒过来,略一动便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浑身绵软无力,只坐起来这样再简单不过的动作,都几乎费了全身的力气,还得韩妈妈帮忙扶着方勉强坐了起来。
    皎娘早已不是当初的未经人事,跟梁惊鸿这么久的日子了,自然极清楚自己这种状态是从何而来,只是怎她竟没什么印象?
    她拧着眉头底细想了想,恍惚记得他抱着自己在那楼阁上登高赏菊,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肉麻的话,具体说了什么却记不得了,好像是被他硬喂了一些酒,她记得那酒有些甜甜的还有淡淡的菊花香,然后回了寝室,再然后……
    想到此,俏脸忽的一红,便是想不太清楚了,却影绰绰的记得一些,到了这会儿,便皎娘再傻也知道自己着了梁惊鸿的道儿,更何况他这手段先前便使唤过,自己哪里能不知。
    想明白这些,皎娘忽有些绝望了,自己便再怎么反抗,到底也是斗不过梁惊鸿的,因那男人根本毫无底线,他不会顾及身份,怎样卑劣的手段都使的出,自己不理会他,他便死缠烂打,自己想与他划清界限从此再无干系,他便下药逼自己就范,他不会放过自己的,除非死,而自己又怎敢去死?
    而这样一来,自己这些日子以来所有的反抗都成了笑话,或许在梁惊鸿看来,是情趣也说不定,皎娘忍不住悲从中来,自己身上不容忽视酸疼绵软,一再提醒她,她跟梁惊鸿之间绝无可能划清界限,永远也不可能。
    第161章 王云儿捉奸
    皎娘足足在炕上躺了三天, 方能下地走动,韩妈妈也与皎娘说了叶氏的意思,见皎娘咬了咬唇并未做声, 便知是心里不乐意去了, 想来仍是心有芥蒂,韩妈妈微微叹了口气道:“若大娘子不想挪动,便在这别院中也好, 回头让人把东边的暖阁收拾出来,等入了冬搬过去,那边通着汤池,比这边儿暖和, 大娘子如今这身子可禁不得寒凉。”
    皎娘也知道韩妈妈是为自己的身子着想,轻声道:“劳妈妈操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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