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的时间一晃便过了,鬼谷子依言检查了盖聂和卫庄的进度,盖聂已经将纵剑的前五式练得炉火纯青,与之相对的,卫庄则是练会了纵剑的前四式,再算上自创的一招,也等同于练了五式。
    可是,练会不等于练好,在他们初次的较量中,终究是盖聂占了上风,赢下了卫庄。鬼谷子在一旁暗暗感叹,虽然小庄的天赋惊人,但聂儿练剑脚踏实地,每一招每一式都确保融会贯通,小庄入门,终究是晚了一点。
    “恭喜你,师哥。”忘机冲上去抱着盖聂的腰,他额头上还有豆大的汗珠,可见赢得并不轻松,但单手捞起忘机还是轻而易举,“小庄入门比我晚了一年,我不过是占了时间的优势罢了。”
    忘机自然的掏出一块手帕替盖聂擦拭着额头,盖聂心里自然是喜不自胜,他打败了自己的师弟,又久违的和忘机亲密接触,眼睛里都是笑意,欣然接受着她的体贴。
    二人之间默契的亲昵,让本就输掉了比试的卫庄心里更不是滋味,这两个月明明是他天天跟小丫头在一起,忘机对他的动作处处细致要求,探讨武学心得,总是能给卫庄许多新颖的提示。而且两人比起剑来,与盖聂的点到即止不同,她是越打越认真的类型,能让卫庄旺盛的战斗欲得到满足。
    他也渐渐习惯小丫头安静的身影,偶尔她不练剑了,在一旁埋头抚琴,他也能躺在树上安心的听一下午,虽说有忘机弹得曲子比他过去听过的任何都要美妙的缘故,但更多的,还是在于弹琴这个人。要知道,他以前是最讨厌这些浪费时间的事。
    卫庄以为,有什么已经不同了。可是,除了每日例行的问安以及练剑时的交流,几乎跟她说不上话,他不喜欢这样,尤其...是有盖聂这个对比存在。
    殊不知,在盖聂心里,这两个月,也破天荒的,心情格外低落。虽说只是多了个小庄,但忘机日日都和他一起练剑,甚少和盖聂待在一起,在他完成七国文字的学习后,也没有合适的理由晚上再常去她的房间。
    更何况...小庄就住在忘机隔壁,心智又格外敏锐,盖聂不想被他看出什么,再给忘机带来麻烦,二人的亲密接触自然也减少了许多。
    在鬼谷里,卫庄不用勾心斗角,不必用尖刺将自己包裹,生活平静简单,每天学着他自己热爱的剑法,拥有随心所欲的自由,是那个囚笼一般的韩国冷宫远比不上的。现在,只差一点,卫庄不满足,忘机对他,是疏离客气,是礼貌客套。
    而忘机对盖聂,可以泰然自若的撒娇,可以无意识的靠近,还有盖聂忘机二人的相互信任。那种熟悉的、默契的相处氛围不是卫庄拥有的,他以为自己是不屑这种温情的,但触手可及的时候,卫庄骗不了自己,他在渴望,渴望拥有一样的东西。
    对比起注定你死我活的盖聂,忘机的存在愈发珍贵,卫庄想,如果他能走进小丫头的心里,就会拥有一个对他真心实意,永远不含算计的人。
    卫庄观察了这么些天小丫头,生活起居就像是被人照顾惯了一样,鬼谷统共就四个人,除了盖聂还能有谁照顾她?到底是他失了先机。
    在那个吃人的韩国冷宫里,卫庄已经习惯了用冷漠来保护自己,习惯到冷漠不是表象而变成了本能,他心思也没那么细腻,学不会像盖聂一样照顾人。
    他以为跟忘机日复一日的相处,能让她意识到他释放的善意,然而两个多月过去了,两人每天说话的次数还是一只手数的过来,卫庄立刻意识到自家师妹是个不会主动的人。
    卫庄猜的没错,忘机在新来的小师哥冷漠寡言这种观念先入为主后,她的注意力就很少主动分给他,也就不在意与他的交流。
    卫庄自然是猜不透真相,但他从来都是一个喜欢掌握主动权,善于把握机会的人。
    临近开春,鬼谷子告诉他们,武学修炼,实战也是重要的一环,除了忘机,他会轮流让盖聂卫庄二人出谷完成一些任务。盖聂作为大师兄,自然是当仁不让,与鬼谷子一道出门。
    “乖,要跟小庄好好相处,知道吗?等师哥回来给你带礼物。”盖聂不舍地抱了抱忘机,笑着对他承诺道。
    看着眼前告别的二人,卫庄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但是二人单独的相处,没有发生任何变化,难道是小丫头还在生气他提道家那件事?卫庄考虑着,他似乎,应该去给忘机道个歉。
    在盖聂走后,卫庄挑了一个下午,他看着树下手指蹁跹的女孩,她闭着眼睛,柔软乌黑的缎发用一根木簪挽在脑后,纤长的睫毛扑闪着,隔得老远的卫庄都能看的一清二楚,她稚气的五官正在一点点的长开。
    她不是在单纯的弹琴,灌注于指尖的内力通过琴弦的震动,规律的向外发散着,天空中随风飘摇的细雪在触碰数丈外便被内力融化。
    卫庄确信,他自己并不是一个会沉溺美色的人,旁人的美貌无外乎天地灵秀,但忘机的美是无边无际的,没办法让人不动心,在他第一眼见她时,心里其实便跳漏了两拍。
    “喂,小丫头,你是不是生气了。”卫庄的语气的难得带着点起伏,“我道歉。”
    这还是他第一次当面叫出这个名字,师妹,他不喜欢距离感强的称谓,更不喜欢跟盖聂用同样的称谓。
    忘机停止了手中的动作,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生气?我为什么要生气。”卫庄见她不排斥这个称呼,心中暗生喜意,进而又有些不满,“那为什么,不跟我说话?”
    忘机微仰着,一脸认真的回道,“我以为,小师哥不爱说话。”又歪了歪头,困惑极了,“不是吗?”
    卫庄一时语塞,到底是什么给的她错觉,他说话就那么少吗?沉下心来,又问了一次,“你真的不生气?”他总觉得小丫头心里还记着。
    果然,忘机收回了之前的表情,“小师哥,你很聪明,比师哥聪明,知道的东西也比他多。”浅湛色的眼睛里染上了深沉,“但是,你的秘密似乎也不少呢~比如...魏国。”
    卫庄脸色微变,呵,还说他聪明,她自己却比他更聪明。
    他呼出一口气,又勾起一抹轻笑,“果然是在生气。”走到忘机面前蹲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手捏了一下忘机的脸蛋,“小丫头片子,生气别闷在心里。”
    忘机瞪了他一眼,却没有了额外的动作。卫庄有些摸清了她的性子,她并不排斥别人的接触,只要是善意的就不会拒绝,并且,对她一点儿好,她都能记在心里。
    感受着手里一闪而逝的柔嫩触感,卫庄笑了。二人的修炼生活终于多了些烟火气息,话也多了许多,可是与忘机跟盖聂的相处模式比起来,还是差了些什么。
    呵,师哥,看来,纵横的争斗不必等到三年以后,卫庄这样想着,他心里已经有了打算。
    终于,他在一个晚上敲响了忘机的门,卫庄不想等了,他很清楚,不能拖到盖聂回来,否则他永远没机会赢过盖聂在忘机心里的地位。
    “嘎吱”,门被打开了,一个只穿着中衣的女孩仰着头看着他,黑褐色的头发柔顺的披散着,松松垮垮的中衣露出了精致的锁骨,浅湛色的眼瞳在月光的照映下流光溢彩,好似里面有星河万千。
    卫庄见到了此生从未见过的风景,那双眼睛好像要把人溺死在里面,微微有些失神,“小师哥,找我什么事?”忘机的话将卫庄拉回现实,卫庄挑了挑眉,“小丫头,我想和你谈谈,比如,那个你讨厌的话题。”
    忘机的眼睫动了动,收回视线,“好吧,在哪儿谈?”不出卫庄意料,她不反感这个话题,“跟我来。”说完便走到外面等她,忘机点点头,关上门就准备跟卫庄出去。
    卫庄听着后面的脚步声,走了一半,回头一看,才发现小丫头就这么穿着中衣出来了,不由得眉头紧皱,“二月的晚上,你就穿这个?”到底……是他不如盖聂心细,卫庄责备自己。
    “不冷。”忘机歪了歪头,脚步没停,卫庄看着走过来的小人儿,想也没想一把抱起来,冰凉的气息触手可及,声音有些沙哑,“还会说谎,嗯?小骗子。”
    卫庄几乎没有近距离接触过别人,等反应过来时,不由得浑身有些僵硬,但忘机已经习惯了被人抱着走路,人选不过是由师哥变成了小师哥,对她来说毫无影响,她轻车熟路的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靠在卫庄胸膛上,“走吧。”
    卫庄望着怀里的女孩,他有些惊喜,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向他靠近……感受着自己胸膛上的小脑袋,手臂上多一份重量的感觉不坏,卫庄愉悦的勾起了嘴角。
    只是忘机冰凉的身体与卫庄自己的体温接触后,尤为明显。卫庄单手搂住忘机的双腿,左手解下左侧的袖子,再将忘机换至左手,另一只手脱掉外衣,一左一右的晃动让忘机的双手下意识搂住了卫庄的脖子。
    脖子上传来冰冷的触感,卫庄加快动作将外衣披在忘机身上,将她整个裹住,忘机准备把手放回去,卫庄瞥了她一眼,简洁的好像命令,“搂着。”又觉语气不妥,补了一句,“暖手。”
    卫庄就这么抱着忘机走到了断崖边的古树旁,他,很喜欢这儿,就像喜欢待在冷宫里的那颗樱树上一样。
    他谨慎的举起手将忘机放在树枝上,自己则是轻轻跳了上去,与她并排而坐。
    忘机还是第一次晚上来这儿,风很大,吹得她脸有些生疼,不远处便是深不见底的悬崖,那么致命却又那么美丽,坐在这里,她能把大半个鬼谷的景色尽收眼底。
    她张开双手好像要拥抱着什么,又一面调皮的晃动着脚丫,好似天游离在空中的飞鸟,整个人有摇摇欲坠之感。卫庄还在想要怎么开口,见状心里一惊,一把揽住忘机的腰,他语气有些焦躁,“小心点儿,我可不想给你收尸。”
    忘机见有人揽住自己,晃得更加肆无忌惮,在高处鸟瞰会让人身心辽阔,“那小师哥抱紧一点。”
    卫庄摇了摇头,叹气,“女孩子就是麻烦”。更别说还是个小孩子,怎么之前没看出她这么不着调,手却抱得更紧了,他好似漫不经心,语气却流露出怀念,“在我长大的地方,湖中岛上,有一颗巨大的樱树,就像它一样。”忘机看了一眼身下的古树。
    “所以你带我来这里,想说什么。”忘机似乎不为所动,侧着头看着卫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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