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承安一看到穿着睡裙的季春酲,心中就揣满了不忍直视的诡异感,但每天都抬头不见低头见,沈承安便也逐渐麻木了。
    季春酲倒总是一副不大在意的模样,沈承安终于忍不住了,说:“你怎么每天都穿睡裙啊?”
    季春酲一愣,顿时赤红了脸,他把腿放直,赶忙用裙子压紧大腿,嘴里小声骂了句娘:“这……这他妈的,都怪——算了,操,这个你别管。”
    屋外邱白枫锅铲撞得炒锅砰砰响,引得季春酲止不住游移眼睛往外望。
    季春酲心虚地转移话题说:“你、你先别管我了,你最近怎么回事儿?怎么整天跟望夫石似的?”
    沈承安的第一反应:什么是望夫石?
    沈承安的第二反应:季春酲怎么看出来的?
    沈承安并不想在季春酲面前表现出挫败感,他选择沉默。
    季春酲光看他表情就猜到了十有八九,方才的担惊受怕一闪而过,笑嘻嘻地说:“老子可是情场老手了,还不了解你那点心思?”
    “行啊,兄弟,傻了一回就开窍了是吧?我之前看你一直像个木头似的,还担心你是阳痿呢。”
    沈承安:……
    情场老手难得在沈承安面前嘚瑟一回,季春酲一高兴,就又把腿蜷了起来。
    邱白枫推门进来时,正好看见季春酲敞着大腿、门户大开,对着满脸不情愿的沈承安拉拉扯扯,满脸贼笑。
    季春酲缠着沈承安问:“男的女的?是什么人啊?咱都这么熟了,你得信得过我,我什么人没睡过啊……”
    邱白枫身上裹挟着浓重的油烟味,他笑眯眯地坐到了季春酲身边,轻声问:“你们在说什么呀?”
    邱白枫走路就仿佛没有声音,季春酲根本没注意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直吓得脊背一僵,讪讪地把手从沈承安身上收了回来。
    邱白枫背着沈承安的目光,手指探进季春酲裙内,掐住了他大腿内侧的软肉。
    季春酲立即红着脸夹紧了腿,老老实实坐好。
    沈承安全然没察觉发生了什么,他正背着身,整理被季春酲拽得发皱的衣裳。
    邱白枫手指毫不留情地一拧,掐得季春酲闷哼一声,他不敢出声,只能怒视邱白枫的脸,拳头攥得咯吱咯吱响。
    邱白枫只是笑,手指再往上爬。
    沈承安这才闻声回头,只见季春酲已一声不吭地捂着脸趴在床上,邱白枫早就抽回了手,乖巧地坐在季春酲身边,说:“老板,有什么问题都可以和我们商量的。”
    “如果是盛老师的事儿,我想还是有机会的。”
    沈承安不太喜欢向别人表露自己的真情实感,对这些事情有些羞于启齿,但他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别别扭扭地说:“我已经回不去了。”
    “我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弥补他对我的恨意。”
    -
    沈承安会穿上这身长裙,还都是季春酲的主意。
    季春酲一拍大腿说:“他们女装,你也女装呗!先从他身边的小孩下手,小孩子舍不得你走,他怎么好意思赶你走?”
    沈承安此前偷看过盛霜序的手机,还将盛霜序的六一活动安排全都记了下来,季春酲认为到时候人多眼杂,沈承安这副穿戴至少不会引起学生和家长的怀疑,还能试着讨讨小朋友的欢心。
    顾小曼本来就安排了老师变装,几个工作人员都知道,门卫见他们也弄得有模有样的,还以为两人都是老师,便没阻拦。
    ——沈承安最初只想偷偷混进来、再远远地看一看盛霜序,但梁烧的离场,叫他生起了可以趁乱接近盛霜序的自信。
    他的老师很漂亮,漂亮到让沈承安对能够站在盛霜序身侧的、和他说话的人心生嫉妒,甚至仅仅是参与游戏时抓住了盛霜序手掌的孩子。
    他们都是盛霜序的学生,妒忌使沈承安的内心阴暗而扭曲——他也曾经是盛霜序的学生,他因为自己的冲动和过错,已经失去了站在盛霜序身边的资格。
    沈承安不晓得季春酲的点子到底有没有用,他压根来不及和小孩子处好关系,就成为了抢夺公主的坏女巫。
    沈承安穿不好高跟鞋,他走在路上一瘸一拐的,移动速度相当缓慢,最开始孩子们还警惕他,跑的远远的,沈承安歪歪扭扭地走了几步,那些孩子见他追不上来,就停下脚步,好奇地打量他。
    一个女孩抓紧了盛霜序的手指,问:“盛老师,这个坏蛋要抓走你,可他连路都走不直。”
    另一个孩子附和说:“好弱的坏皇后。”
    盛霜序脸色煞白,根本没心思听他们的话。
    沈承安提着裙子试着加快脚步,细长的鞋跟咔嚓一声响,他就抱着裙子直挺挺地栽倒在地上。
    四周立即传来大人小孩的笑声。
    顾小曼与沈承安有过一面之缘,她只知道他和盛霜序关系微妙,故而并不信任他。
    孩子们都正饶有兴致地看着沈承安,真把他当成了梁烧的替补,顾小曼不想让孩子冒着风险和她不熟悉的人做游戏,她撸起袖子,准备过去把沈承安从这里轰走。
    沈承安从地上爬起来的速度很快,他踹开高跟鞋,光着脚往前冲时,顾小曼愣是没追到他。
    邱白枫无声息地抓住顾小曼的肩膀,差点抓得她一个踉跄,她转过头,邱白枫就满眼歉意地看着她。
    “对不起!我老板没有恶意!”邱白枫恭恭敬敬地替沈承安道起歉来,“求求您不要介意,我们也只是看到了梁先生受伤,想过来帮忙的。”
    邱白枫看了眼他远方光着脚狂奔的老板,小声说:“之后我们一定会解释清楚的,我发誓!”
    沈承安的速度很快,他全然不顾脚底沙砾的摩擦、脚心的疼痛,就直奔盛霜序而去。他奔跑时脚背绷紧,光裸的长腿在空中划过一道漂亮的曲线。
    在小朋友们反复拉扯之下,盛霜序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跟着孩子们跑动起来。
    沈承安一路上也没闲着,他长臂一捞,就抓住个落单的小孩,冷冰冰地说:“你出局了。”
    即便是和小朋友做游戏,他也一点都不知道放水,沈承安玩的相当认真,抓到一个就是一个,不一会儿,操场边缘就站了一小堆被抓住出局的小孩子。
    顾小曼听了邱白枫诚恳道歉后,心中本有所松动,还真以为他们是真的想来帮忙,结果现在看来就跟来拆台的似的——其余反派都在虚张声势,她就犹豫一会儿的功夫,沈承安就已抓人毫不手软,眼看操场上的孩子都快被他抓空了。
    她没想到情况会变成这样,心想无论邱白枫说什么屁话,她都得去阻止沈承安。
    盛霜序也没想到沈承安是来真的,无论如何身为主心骨的他不能被抓到,他在孩子们的簇拥下直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满操场狂奔。
    沈承安也暂时放弃了影响他抓住盛霜序的小孩子,直奔盛霜序而去。
    这一刻他仿佛真就成了捕猎的狼,牢牢锁定了自己的猎物。
    一时间操场乱成了一锅粥,沈承安追着盛霜序,顾小曼气喘吁吁地跟在沈承安身后,邱白枫则不紧不慢地追着顾小曼,他精准地控制住了他和顾小曼的距离,没有太近也不会太远,能让顾小曼听见他喋喋不休地道歉。
    操场内外的老师们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有参与游戏的小朋友和围观的家长都很开心,连出局后被赶到周边的孩子都兴冲冲地给盛霜序加起油来。
    奈何盛霜序实在是跑不过沈承安,小朋友抓着他、推搡也没用,他只是长跑了一会儿,就已经体力不支了——他甚至没有回头看的力气,前进的速度越来越慢。
    沈承安抬手就轻易地抓住了盛霜序的手腕,他的老师手腕很细,他的手掌一握,就能完全包裹住。
    盛霜序被他拽得一个踉跄,人因为惯力不住地向前冲倒,沈承安另只手扣住盛霜序的腰,将他往后带、牢牢将他扣在了自己怀里。
    盛霜序因剧烈运动胸口不住地上下起伏,脖颈处渡了一层细细的汗水,湿黏黏地透过单薄的衣裳,贴在沈承安胸口处,
    他的老师很柔软,心脏跳动得很快,隔着柔软的皮肉剧烈地撞击着沈承安的胸膛,惹得沈承安心猿意马。
    他想一直就这样抱着盛霜序。
    沈承安无法控制涌动心中的窃喜,双臂缠住盛霜序的腰,手指往上爬,扣住柔软的胸膛,他的下巴钳进盛霜序的肩膀。
    就像是恋人的拥抱。
    沈承安说:“我抓到你了,老师。”
    周边小朋友才不管那么多,他们只知道“公主”被另一个“恶皇后”给抓住了,这个坏蛋还抓着他牢牢不撒手。
    孩子们中响起失望的哀嚎。
    盛霜序猛地从沈承安怀里扭过身,他气还没喘匀,就举起了拳头,他最开始对准了沈承安的眼睛,但很快就生出了片刻的犹豫,便继而转为脸侧,一拳打了下去。
    作者有话说:
    这下是公主抓坏蛋
    第110章 闹事
    盛霜序的力气不算大,他并不是个善于打斗的人,故而沈承安只要轻轻侧开脸,就能躲掉他的攻击。
    沈承安没有躲,也没有动,任由这拳头冲到了自己脸上。
    沈承安夸张地身体后仰,就仿佛是被盛霜序打飞出去似的,扑倒到操场上。
    周边响起了孩子们咯咯的笑声。
    家长们不知道二人之间的暗流涌动,盛霜序与沈承安在此处的所有互动都会被看做是精心排布的表演,沈承安乐意给老师撒气的同时,再给盛霜序找一个台阶下。
    盛霜序方才跑得全身都快虚脱了,累得在原地大喘气,他听着耳边孩子们高呼的“公主打败了坏女巫”,眼前天旋地转。
    盛霜序不禁用手撑住膝盖,垂下头,汗滴就顺着脸颊一滴滴往下淌,他脸上的妆都掉干净了,沈承安翻身趴在地上,双肘撑住地面,偷偷往盛霜序脚边挪,仰头正好能看到他的老师那白皙的下颚。
    沈承安小声说:“老师,你打的我好痛,可不可以拽我起来?”
    盛霜序没说话,他斜着眼睛瞥了沈承安一眼,站起身转头就走。
    沈承安看着老师逐渐远去的裙摆,心中酸涩不已,便自己慢吞吞地从地上爬起来,他不敢再继续缠着盛霜序,只得专注地盯着他的老师的背影看。
    盛霜序很瘦,肩胛骨从单薄的裙装上衣凸显出来,他的背很直,连接着纤细的腰,沈承安清晰的记着握住它的时候的触感,拇指往下一滑,指肚就能嵌进柔软的腰窝里。
    他好想念他的老师。
    沈承安的视线过于灼热,盛霜序的后背仿佛都要被那道目光所灼伤,他同样不敢回头看——公主被抓,游戏就算是结束了,被沈承安驱逐的孩子们围绕到盛霜序身边,追着着他说话,梁烧也换回了原本的衣裳,在操场边缘同盛霜序招手。
    他还有许多事情要忙、许多人要挂念,盛霜序想,他没时间和沈承安纠缠计较。
    沈承安孤零零地站在操场中央,形单影只地看着他那备受欢迎的老师。
    盛霜序笑着和孩子们说话,视线又挪到了梁烧脸上,俩人说话时眼里都带着笑意。
    他们好像一直都如此亲昵,沈承安阴恻恻地想,如果梁烧不是玛利亚的医生、如果他不是盛霜序所谓的朋友,他就要……
    沈承安笑不出来,脸上被打过的地方钻心的疼痛——盛霜序力气不是很大,巴掌也不算疼,沈承安心中已早有准备,但痛意却在这时候逐渐增强,如同电流似的穿透了他的皮肉骨骼,连带着脚掌也刺痛起来。
    沈承安这才意识到自己没有穿鞋,他光着脚跑了这么久,眼里就只有盛霜序,此外全然没顾得过来。
    他这才恋恋不舍地把视线从盛霜序后背移开,低头看自己那蜷起脚趾的、赤裸的双脚。
    操场上的碎石和砂砾很多,割得沈承安满脚伤口和血痕,他尝试活动了一下脚趾,却无法再往前迈一步了。
    顾小曼跑了过来,猛地一推沈承安的后背,沈承安本就脚疼站不稳,被她推了个踉跄,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
    顾小曼气势汹汹地问:“上回就是你缠着盛老师是吧?”
    “你不知道之前盛老师见你一面有多难过?人家明显就不想和你相处了,你还想做什么?”
    沈承安怔怔地听着顾小曼的话——上一回闯进机构里找盛霜序的时候,他还恍惚的不行,只知道想要见盛霜序,却不知自己为何要如此执着地来,直到思念憋不住了,人就不知不觉地推门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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