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男人没有露脸,送你回来的时候只是把你放在门口,刚摁下门铃就不见人影,往下看才发现他已经开着车离开了。”
    黄蓉蓉摸着下巴回忆,若有所思道:“我感觉他的背影,和你那个神龙不见首尾的富豪粉丝还挺像的。”
    内心升腾起不可思议的想法,徐嘉宁拿出手机打开图库,快速划到一张照片后递给黄蓉蓉看,“是这个背影吗?”
    仔细打量好几眼,黄蓉蓉震惊点点头:“他那个背影挺好看,我印象挺深的,是这个背影不错。”
    “不过你怎么有照片,你们认识吗?”
    “师姐,”徐嘉宁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沙哑,放在双腿上的手用力攥紧,整个人如同一张被拉满的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每次送来的花是不是都是向日葵?”
    看到黄蓉蓉毫不犹豫点头,不知道为什么,徐嘉宁突然很想哭。
    这么多年过去,她一直都很感谢那晚陪着自己哭泣的陌生人,也对会在自己每场演出后送花的“富豪”很感激。
    但她从没想过他们是一个人,也没想到这个人会是闻朔。
    这么多年,他一直陪伴着她,甚至阴差阳错再次成为她的动力。
    无论需不需要,他仍旧守护着她,从未离去。
    盯着照片上的背影许久,徐嘉宁和黄蓉蓉告别,然后找到领导请假,最终蹲在酒店门口的台阶上,给闻朔拨出电话。
    声响过后,电话很快被接通。
    “饭局结束了?”
    闻朔似乎还没有离开公司,键盘声顺着话筒传过来。
    声音低沉中带着点沙哑,很好听,和酒吧男人的声音慢慢重叠在一起,最终拼出一个完整的闻朔。
    “嗯,你来接我回家好不好?”
    徐嘉宁的心脏突然变得很安静,也很柔软,她抬头望着江城的万家灯火,目光温柔。
    “还有,比起向日葵,我还是更喜欢玫瑰花。”
    奔放热烈的玫瑰,也是无需再克制隐藏的爱意。
    对面的键盘声骤停,只剩下略微沉重的呼吸声,许久闻朔的声音低低沉沉地响起,带着轻笑。
    “好,下次送玫瑰。”
    *
    徐嘉宁晚上热情得过分,也很黏人。
    一换鞋进门,她就主动揽住闻朔,然后闭上眼睛去亲他。最后被压倒在沙发上气喘吁吁,眼睛也仍旧亮亮的,还没缓过来就又主动吻上去。
    那股子磨人的劲儿让闻朔倍感煎熬。
    最后还是铃声响起,才打断了这一漫长的吻。
    电话是房东打过来的,说的是房屋续租的事情。
    “房东说房子不能继续租给我了,”徐嘉宁窝在闻朔怀里,原本高涨的心情有些低迷,“她说最好三天内搬出去,重新租房根本就来不及。”
    手指漫不经心勾着徐嘉宁的头发,闻朔听到她要自己找房子,松开缠绕她发丝的手指,不太满意地一把抱住她,然后咬了她耳朵一下,“你是不是忘了你还有一个男朋友?”
    耳尖酥麻,徐嘉宁整张脸涨红,她干巴巴道:“你那里上班不方便。”
    从闻朔家出发,通勤需要至少两个小时,实在是太过麻烦。
    “不是现在那套,”闻朔嗓音缓缓,他故意用下巴去蹭徐嘉宁的脸,青茬又刺又痒,闹得徐嘉宁绷不住笑出声,“是我高中住过的那套,你去上班很方便。”
    仔细想想的确是,徐嘉宁回忆起那间房子有些怀念,“好。”
    定下搬家的事情,闻朔走进厨房给徐嘉宁煮面。说是饭局,但实际上和“饭”沾不上多少边,大多时间都是在喝酒,徐嘉宁虽然没喝多少酒,但也没吃多少东西。听到小姑娘晚上没吃饱,闻朔换好衣服就开始给她煮面吃。
    往小锅装好水,点燃煤气烧水时,洗完澡的徐嘉宁不知道什么时候钻了进来,整个人软软地从背后抱住闻朔,黏糊糊蹭了蹭他的后背。
    本就被徐嘉宁今晚的主动磨得难受,闻朔被她黏人的举动刺激的够呛。他盖上锅盖转过身,把徐嘉宁困在角落里,嗓音低沉又危险:“今晚怎么突然这么黏人?”
    徐嘉宁摸着他的脸颊,笑容温柔:“没什么。”
    “就是觉得好爱你。”
    每天都会比前一天多爱一点点。
    闻朔愣了一瞬,散漫笑了笑,低头吻住她。
    这一吻差点把水煮干,又耽误些功夫,将近四十多分钟后,徐嘉宁才坐在餐桌上开始吃面。
    吃饱喝足,两人开始收拾家里面的东西,准备尽快搬出去。两人分工明确,闻朔清理卧室以外的地方,而徐嘉宁则专心整理她卧室里面的东西。
    东西收拾得七七八八,只留下短期内的必需品在外面,徐嘉宁把打包好的箱子推到外面,然后闻朔把它们整齐摞起来。
    “糟了,我床底下还有几个箱子。”
    正以为大功告成时,累瘫在沙发上的徐嘉宁突然坐起来,想起当初搬进来时随手扔到床底的箱子。
    里面大多是书籍,还有一堆不常用的物品,按住想要起身的徐嘉宁,闻朔走进卧室把箱子都拿了出来。
    “没有剩下的了?”
    装书的箱子很沉,闻朔没有让徐嘉宁搬,见她执意要帮忙,就把最小的箱子递给她。可谁知猛得起身造成体位性低血压,徐嘉宁眼前发黑,一个不稳朝后栽倒。
    一头撞进温热坚硬的胸膛内,伴随着闷哼声,徐嘉宁和闻朔齐齐倒在地上。
    紧接着箱子里的东西散落一地,一块黄澄澄的东西响声清脆,骨碌碌滚到他们面前,来回旋转几圈后缓缓倒下。
    一眼认出奖牌,徐嘉宁身体瞬间僵硬,她伸手想要把东西捡起,却有人已经先她一步拿起,放在掌心内仔细端详。
    闻朔记忆力不错,不过短短几秒钟,他就认出这是当年自己送给徐嘉宁的摩托车比赛金牌,也是徐嘉宁的生日礼物。
    顺着金牌滚动的轨迹望过去,一只小巧的纸箱子翻倒在地上,里面的东西将漏未漏,只有一张纸露出一角。
    他将那张纸抽了出来,却不料牵扯出一堆画纸,散落一地。
    但已经是无暇顾及。
    头顶灯光洒落,闻朔微微垂着头紧盯手中的画纸,他半张脸陷入阴影中,神情晦暗不明又带着几分隐忍。
    经年以往,画纸已经泛黄,也起了毛边,甚至曾经清晰立体的画像也变得模糊不清。
    除了右下角那一小串与日期有关的数字。
    “2013年8月21日。”
    干涩低哑的声音回响在寂静的客厅内,像是一枚石子在少女平静的心湖荡起阵阵经久不息的涟漪。
    作者有话说:
    “再也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像徐嘉宁这样,可以给他带来天堂或地狱”,化用自梁静茹《没有人像你》歌词“在深夜喃喃自语没有人想你,一句话就能带来天堂或地狱”。
    第83章 薄荷糖
    经年以往, 没有得到妥善保管的画纸已经泛黄,大面积的铅笔痕迹晕染开来,曾经认真描绘的背影也模糊不清, 但并不妨碍闻朔辨认出那枚熟悉的黑色蛇戒。
    背影是他的,戒指也是他的,甚至他能够辨认出衣服也是他曾经穿过的。
    只有日期,他试图在自己的记忆里翻找,大脑仍旧是一片空白, 只有令人惘然的荒芜。
    根本没有什么印象, 只是一串冷冰冰的,再普通不过的数字。
    日期下面是两行小字, 笔迹娟秀却也慎重,一字一句力透纸背, 似乎在记录什么刻骨铭心的文字。
    【闻?】
    【雨天似乎也没有那么讨厌。】
    “闻”所在的地方有些许脏乱,应该是多次修改过。纸张被橡皮擦得分明很薄很薄,时隔多年却依旧没有任何破损。
    就像是少女萌芽出生的感情,稚嫩又无比坚韧。
    懵懂青涩的她并不知道确切的字眼,却也珍而重之认真落笔, 仿佛那就是她当时的全部世界。
    闻朔怔松,盯着那个字许久, 脑海中朦朦胧胧出现那个雨夜中纤细瘦弱的身影,出现那个温吞寡言的胆怯少女。
    但那也只有一瞬间, 他还没来得及抓住, 那道身影就已经彻底破碎,自此无处寻觅。
    在得知徐嘉宁有过暗恋对象后, 他无数次翻阅高中的毕业相册, 试图从中找到隐藏情敌, 可他却从未设想过,所谓的情敌是他自己。
    在他不知道的岁月里,他的小姑娘悄无声息喜欢了很久。
    闻朔也偶尔思索过,思考徐嘉宁究竟是什么时候喜欢上自己的。
    可千千万万个可能性中,一见钟情没有出现过一次。
    他向来不相信这种炽烈又纯粹的感情,但此时此刻眼前的全部却强烈而又鲜活地告诉他,这种感情是存在的。
    是徐嘉宁带给他的一见钟情。
    喉结缓缓滚动,眼底逐渐升腾起浓烈的情绪,过往回忆从闻朔的眼前匆匆掠过,然后硬生生碎裂重组,心脏也跟着开始涩痛。
    闻朔将剩下的画纸一一捡起。
    第二张仍旧只是背影,昭示着少女埋藏于黯淡角落的爱恋。
    【他不记得我了。】
    【他有喜欢的人。】
    时间是2013年8月31日。
    闻朔对这个日期并不陌生,那是他记忆里和徐嘉宁相遇的开始,却未料也是徐嘉宁心酸暗恋的开端。
    一无所知,他漫不经心地在徐嘉宁的世界里掀起剧烈汹涌的心潮,最后又无关痛痒匆匆抽离,留下她一个人在狼藉与黑暗中惶惶不安,孤独站在原地踟蹰盘旋。
    她该有多怕,又有多么难过。
    第一次喊出名字,他嗓音潦草又散漫,而她珍重埋藏于心底。
    还有那盒已经过期多年的水果糖,他不过随手一抛扔出去,可她满心欢喜稳稳接住,最后视如珍宝留存至今,包装完整得不见分毫拆卸的痕迹。
    箱子里的东西很多很多,一摞又一摞的画纸,只抽过一根的香烟盒,一张他写过的作文纸,还有那枚黑色蛇戒,闻朔蹲下身慢慢将箱子掏空,最后视线停留在最底层的浅蓝色信封上。
    信封整洁干净,微微泛黄,只是封口处满是撕裂的痕迹,应该是被人重复打开过。
    已经是十一月底,江城风大天冷,狂风呼啸着冲开老式窗户的风钩锁扣,沉重的窗帘猛得掀起,柔软的布料划过徐嘉宁的脸庞,也将沉默站在原地的她瞬间唤醒。
    喉咙干涩,她勉强挤出一丝声音,故作自然走到闻朔面前,“已经很晚了,我们收拾好睡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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