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兵卒结结巴巴道:“刘, 刘大人, 简大人带的那位兄弟看上了青鸾姑娘。”
    “哎呀!”刘旻开门出来:“看上就看上了!左不过一名妓子, 你慌慌张张的做甚?”
    “可,可青鸾正,正陪着您的侄子小刘大人呢!小刘大人喝醉了酒与简大人的侍卫动起手来了。”
    “啊?!你不早说!”
    简宁也蹙着眉道:“刘大人,这该如何是好啊?”
    刘旻赶忙陪着笑脸道:“简大人放心,我去处理,我去教训小侄!”
    他说完撸起袖子往楼下去,简宁趁此时机,赶紧锁好了门,拿出怀中早就带来的空白账本誊抄了起来。
    他一目十行,笔下有神,不多一会儿便全部写好,他便将誊抄好的账本收好,又开门走下楼去。
    到了楼下,正看见月娘全身酒气的把手臂搭在青鸾肩上冷声道:“这姑娘我要定了!我看谁敢和我抢!”
    刘大人的侄子哪里可能是月娘的对手,已经被揍得鼻青脸肿的躺在地上,简宁立刻上前对刘旻抱拳道:“实在对不住刘大人,竟没想到家中的小兄弟酒品不好,多有得罪了。”
    刘旻道:“哪里怪得了大人,是我侄子不懂事,教训的好。”
    简宁又上前去拉住月娘佯装训斥道:“等到回府我定要禀告我爹,看他怎么收拾你。”
    说罢便拉住她往外走,刘旻追上前道:“简大人,账册之事?”
    “我大致看过,刘大人应是信得过的。账册便还在原处。”
    刘旻这才面露喜色道:“那就麻烦简大人在渊王面前多美言几句。”
    “自然自然。”
    简宁拉着月娘往外走,一出门就看见一辆华贵的马车,刘旻道:“下官为简大人准备的一点心意,不成敬意。”
    简宁掀开车帘往里一看,果然马车后面放了几个箱子,应是些金银之物,他笑道:“大人有心,只是如此过于惹眼,并不方便。
    我们既然骑马来的,还是骑马回去。大人此番献出积存陛下定然龙颜大悦,到时候大人回京接受封赏再表诚心也不迟。”
    刘旻恍然大悟道:“是下官唐突了,还是简大人思量周全。”
    便又换了两匹八百里良驹给了简宁和月娘。
    刘旻又望向月娘道:“这位小兄弟喝了许多的酒,可还能骑马?”
    简宁道:“不碍事,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
    刘旻想起此人方才暴揍自家侄子时那身手,便也不再挽留,只道:“那简大人便一路珍重。”
    简宁和月娘便起身上马,直奔上京城而去。
    两人一骑绝尘,并不休息,快马加鞭的离开了图州之后又穿过了洲马县,简宁才道:“月娘,你饮了酒,需不需要休息?”
    月娘冷声道:“我没饮酒,只是故意把酒倒在了身上方才有了满身酒气。”
    “方才之事,是权宜之计,还请姑娘不要怪罪。”
    月娘没有言语,只策马向前奔去。
    另一边,宇文乔琪中午便往上京城出发,虽是驾着马车却比简宁和月娘早走了大半天,因此路赶得还是比他们快。
    马车里灵香儿担忧道:“乔琪哥哥,我们这样走了,简大人和月娘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乔琪慵懒道:“不会,简宁的父亲是我的授业恩师,我自幼便与简宁相识,他为人沉稳冷静,便是真有什么复杂的局面也能应付,再说还有月娘在那,应付不了,也可保命。”
    他虽然如此说着,灵香儿心中却仍旧无比忐忑,不由得抿了抿唇。
    外面斥云掀开车帘道:“殿下,再往前就快入上京城了,可否要等等简大人。”
    于是马车便停在了路边树林之中,正值寒冬,夜露天寒,灵香儿便在车中把小火炉升起来,又拿出小锅子,煮起了油茶面来。
    因着油茶面煮食方便又极易储存,所以灵香儿一早便在上京城炒好了带着。
    是用了清锅炒面,将面炒匀后打散,等到面炒熟的时候,用擀面杖把面再擀一下,把细小的面球擀成面粉。
    锅内放油牛油再翻炒,油溶到了面中便出锅。另炒香芝麻,花生碎,核桃碎,葵花籽拌在炒面里,油茶面便做成了。
    此时,油茶面在小锅中咕噜咕噜的冒出热气,只在凝重的寒意里散出安抚人心的温情。
    斥云闻到香味忍不住舔了舔嘴唇,灵香儿正好把一碗热气腾腾的油茶面递给他:“道长喝一碗暖暖身子吧。”
    斥云搓着手接过来:“那就劳烦郡主了。”
    柔娘也得了一碗,她那碗灵香儿又格外给加了些红糖,入口甜丝丝的,香喷喷的,暖融融的。
    宇文乔琪也在车里端着一碗油茶喝,又道:“你还忙些什么,大冷天的,还不赶快回来坐好。”
    灵香儿便偎依在他身边,也端起一碗油茶面来喝。
    美食永远能给人安慰,一碗油茶面下肚,众人心中忐忑的情绪都安稳了不少,她便觉得有些倦了,只依着乔琪道:“乔琪哥哥,我怎么没见你急过呢,除了那次。”
    “哪次?”
    灵香儿吐了吐舌头,还用说嘛,遇见百里遥那次,只是让她再也不敢提,那一回她可被宇文乔琪折腾的够呛。
    她便赶忙转移话题道:“就是觉得很多事情若是压在旁人身上,只一件便如千斤重担了,可压在乔琪哥哥身上的担子那么多,乔琪哥哥却也能轻飘飘的。”
    “我不能。”乔琪道。
    灵香儿眨巴着小鹿眼去看他。
    乔琪撩拨道:“我也觉得沉重的紧,你便帮我松松肩,最好还能亲亲小脸蛋。”
    灵香儿被他逗得一笑,又用手肘顶了他一下道:“乔琪哥哥又来胡说八道。”
    她嘴上这么说着,可却又真的转到他身后为他揉起肩膀来。
    只是才揉了一会,便听到了外面急促的马蹄声。
    柔娘道:“总算等到了你们,等人的时候最焦虑,月娘,你倒也不知快着点,让姐姐我少操心。”
    灵香儿听了也丢下乔琪掀开轿帘道:“可是简大人和月娘回来了。”
    简宁道:“见过郡主。”
    宇文乔琪此时也从后边探出了半个身子,简宁掏出怀中账册递给乔琪道:“这是誊抄本。”
    乔琪拿在手中借着月光略略翻开了一遍,面色冷峻:“竟是这样搜刮赈灾的银子,应该千刀万剐。”
    简宁道:“奏表也在我身上,此时快马加鞭,还赶得上早朝。”
    宇文乔琪便从马车一跃而出,转身对灵香儿道:“让月娘和柔娘送你回郡主府,我要赶去早朝。”
    “乔琪哥哥放心。”
    乔琪便转身上了马和简宁往上京城奔去。
    因着出行的时候是分头走的,回去之时自然也要错开时辰,灵香儿便盛了一碗油茶面递给月娘:“还热着,喝一碗暖暖身子,也加了红糖。”
    月娘露出个淡笑:“多谢郡主。”
    此时斥云却走过来一揖道:“郡主,贫道这便要告辞了。”
    “道长是要回王府吗?”
    斥云笑道:“贫道与王爷和王妃的缘分,已经尽了,本就是方外之人,便还带着小徒弟回到方外去了,之前已经和王爷打过了招呼,王爷还赏了颇多盘缠。”
    既如此,灵香儿也不便再留,便珍重道:“道长一路保重,若是还有需要可随时来找我。”
    “多谢王妃惦念。”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本书来递给灵香儿道:“此书上有许多暖房种菜种花的方法,最快的作物两个月便可开花结果,贫道另外留下了一些种子还在王府的花暖房子里,王妃可自行取来,日后对王妃大有用处,贫道曾为王妃占过一卦,若是王妃日后往北,便要带上种子,在旁的,天机便不可泄露了。”
    灵香儿接过那本书,谢过了斥云,他便踏马而去了。
    他走后,灵香儿便对柔娘和月娘招手:“我们三人便不用拘礼,快上车暖暖身子吧。”
    两人便纵身跃到了车里。
    三个女孩便挤在寒夜密林的一处小马车之中。
    柔娘问道:“月娘,你们在图州都发生了何事?你怎的一身酒气?”
    月娘便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讲了一遍。
    最后居然十分难得夸赞道:“简侍郎做事倒是有分寸。”
    柔娘一听娇笑道:“难得听你夸奖人,是中意了简大人吗?”
    月娘白了她一眼没有言语。
    却听见灵香儿在一边:“哎呦”一声。
    两人忙都急切道:“郡主,发生了何事?”
    灵香儿只觉得身下硌得慌,伸手一摸竟然摸出一本书来,不禁觉得奇怪。
    柔娘也探头过来,借着微弱的光去读那书上的字:“房中秘术?”
    她读完咯咯笑起来:“郡主快些给我们讲讲,殿下都对你使了些什么秘术?”
    第60章 大仇
    与此同时, 《房中秘术》的主人宇文乔琪在正在朝堂之上冷眼看着简宁将奏表呈给康仁帝。
    康仁帝垂眸看了奏表,半响道:“图州布政司刘旻念及图州匪患难消,愿将历年积存奉银四万两充交国库, 以资兵饷。”
    康仁帝说完立刻有刘氏党羽上前一揖, 奏道:“刘旻心系朝堂,甘为图州百姓慷慨解囊,臣以为应该晋封。”
    随后, 附和声不绝于耳。
    康仁帝坐在万人之上的龙椅中, 眼皮一抬, 看向群臣道:“心系朝堂?简侍郎, 肃北布政司一年的俸禄是多少饷银?”
    简宁上前一步道:“布政使每月俸禄为米四十八石, 每年岁米五百七十六石, 正从二品的俸银为一百五十五两, 俸米为一百五十五斛。平均一个月下来, 除去粮食外,只有十多两银子1。”
    朝堂上一时竟然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康仁帝将奏表随手一掷道:“刘大人可真俭省忠心, 一年十多两银子的收入,硬是为了朝廷存了四万两。”
    宇文渊在一旁虽未进言,但显然神色凝重, 担心东窗事发, 便使了一个眼色给亲信, 又有人进言道:“许是刘大人心系朝堂, 图州乡绅捐资所得?”
    “图州乡绅?图州连年灾祸, 一直拿着朝廷的赈灾银子, 朕倒是未想到一个极贫之地居然还有如此多的乡绅。”
    他扫视了一圈朝堂上的众人道:“豫王, 图州的案子朕就派你去查, 务必水落石出。”
    “臣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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