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沧蓝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看着墙壁上的时间,心里惶恐而不安着。
    看到这,展暮把她圈进怀里说道:
    “睡觉了。”
    她心里乱得很,知道他没睡也转过身问道:
    “他死了吗?”之后又怕他听不懂,重复的道:
    “沈城……他死了吗?”
    展暮一愣,不答反问:“为什么要这么问?”
    沧蓝咬着唇摇头,不愿回答。
    她是个保守的女人,自结了婚后便循规蹈矩,知道他不喜欢也从不在他面前提起别的男人,会这么做的只有一个可能。
    “他对你做了什么?”他压抑着心底的愤怒,一双眼睛在黑暗中燃着火光:“上一世……是他做的?”
    那次当他接到消息从国外匆匆赶回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一具烧焦的尸体,而罪魁祸首早已不知去向。
    手下回报有几个在仓库旁把风,疑是从犯的男人因为顽抗而被当场击毙。
    当时沧蓝人已死,周围的一切又都被大火烧净,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噩耗,他根本无从下手。
    而在重生之后,他也不是没想过从她嘴中得知当年的真相,可沧蓝这个牛脾气,顽固保守的不愿提起,无论他用什么方法,就是闭口不谈。
    “告诉我,当年的事是沈城干的?”他握着她的肩膀,力道大得能掐进她的肉里。
    沧蓝忍着疼摇头,哽咽的重复着:“他死了吗。”
    看着女人聚满水汽的双眸,他沉默许久道:“他死了。”
    泰国警方确实在数月前找到了沈城的尸体。
    可听到这个消息,沧蓝并没有松下一口气。
    她依依不舍的看了眼摇篮中的展祤,从他手里挣出:“明天不是要回伦敦吗,早点睡吧。”
    她转过身,用后背对着他,虽然看不到脸,却能从女人隐隐颤抖着的双肩头知道,她在哭。
    良久之后,他把她拥进怀里:
    “别怕,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一丝轻微的啜泣传入耳中,她压抑着到嘴的哭声,哑着嗓子道:
    “展哥哥……我舍不得……我怕……”
    说着,人已经在他怀中放声大哭,像是要把自己压抑了好几年的情绪一次性倾泻而出,大片大片的泪水甚至沾湿了他胸前的衣襟。
    他一言不发的任她发泄着,只是圈抱着的手越来越紧,看着怀中的女人,五指悄然紧握。
    他不敢告诉她,其实他比她更怕……
    八年后
    b市的阳光依然明媚,高级住宅区外种了几棵香樟,每天早晨随着秋风的清拂,总能为住在一旁的人们带来几许怡然的清香。
    几年前展暮在英国拿到了绿卡,却并没有选择在那儿定居,反倒带着沧蓝回到国内,接收被冯元照弄得一团乱的沧氏。
    也不过是五年的时间,两人卖掉了当初那套公寓,而搬到了相对更大的房子里。
    从洗手间里出来,他朝沧蓝走过去,从身后拥着她,色|手一沾上就乱摸个不停。
    “别这样,一会让小祤看到。”沧蓝脸一红,想起有一次两人在做|爱|的时候展祤突然闯进来,当时她只差没羞得挖个洞钻进去。
    他在她颊上蹭了蹭:“我今天要出去一趟。”
    “嗯。”
    “不问我去哪?”毫无预警的把手伸|进她的衣服里,抓着一对|椒|乳|狎|玩,动作自然的没有半丝尴尬。
    “如果我是去找别的女人呢?”
    沧蓝浑身一颤,低下头没有回话,直到一双手将眉心的褶皱抚平,她听到展暮的笑声:
    “承认你在乎我,有这么难吗?”
    “领带……歪了。”沉默良久,她转过身,踮起脚替他系好。
    “晚上等我回来。”他俯身在她唇上吮|吸,亲|吻了一阵后刚想起身,脖颈立即被人勾住,小东西居然一反常态的凑上来回|吻。
    “怎么了?”抱着她的腰,虽然诧异却并将之推开。
    “没什么。”她将小脸埋入他的怀中,如小猫般乖巧的私磨,并贪|婪的嗅着男人身上的气息。
    在摩|擦间,展暮很快就起了反应,看着时间还早,便又把她抱进了房里。
    展祤的就读的是一家不错的公立学校,按照展暮的说法是,希望自己的女儿不要持着家庭富裕,便有高人一等的思想,他更希望展祤在早期能更多的接受一些平民教育,知道她现在所得到的东西来之不易。
    将来也能更灵活的继承自己的事业。
    “妈妈,我走了。”八岁的小女孩安静的说完后,拿起书包,也不必司机开门,自己跳下车就往学校走。
    展祤的外表长得与沧蓝小时候可以说是一模一样,微卷的长发干净的扎在脑后,一身老土的校服穿在身上,非但没有折损她的气质,反倒更显清灵。
    “等等小祤,妈妈有点话想跟你说。”沧蓝给她递过盒饭,咬着唇欲言又止。
    “妈妈,你想跟我说什么?”女孩顺从的停下脚步,站姿笔直的就像一个小淑女。
    这个女儿虽然遗传了她的外表,却自小聪慧过人,很多事别人可能要学个三四遍,她只稍一眼就能明了。
    跟她比起来,沧蓝有时候都觉得自己才是那个被照顾的人。
    “……算了,其实也没什么。”她抚摸着女儿的发顶温柔的笑道:“小祤,如果妈妈有一天不在了,你记得要好好照顾爸爸,知道吗?”
    “妈妈怎么会不在?”小女孩困惑的皱起眉。
    “……妈妈不会在的……妈妈只是说说,你去上学吧,要好好听老师,还要爸爸的话,知道吗?”她声音沙哑,摸着女儿稚嫩的小脸,俯下|身在她额际印下了一吻。
    展祤拧着秀眉,看着绝尘而去的轿车,额心依然发烫着。
    “爸爸……”直到车子再也看不到,她这才从书包里掏出电话卡,在公用电话亭中拨通了展暮的号码:
    “妈妈有点不对劲。”
    ******
    沧蓝回到家后,找出昨天织了大半的毛衣,柔软的羊毛线在手里打了个死结,她费了好大的劲才将其解开。
    柜子里整齐的叠放着两打织好的上衣,一大一小,各五十件,都是她在这里八年里,一针一针的用心去织的。
    今天是200x年五月四日,她算得很清楚,她出事那天就在今年的五号,也就是明天……
    终于将最后一针打完,沧蓝把毛衣叠整齐了放进衣柜里,抚过上面柔软的毛线,眼泪止不住的落在柜边。
    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过明天,既然都要死,与其接受一个未知的死法,那倒不如让她选择一种相对舒服的方法,亲手结束掉这条生命。
    看着时间还早,她重新把房间打扫干净,又去菜市场买来点食材,给两父女做了一顿丰富的晚餐。
    当一切准备功夫都做好之后,沧蓝静静的又往沙发上坐了一会,这里的家具每一样都是她亲手布置,从小丧母的她,最大的愿望就是能有一个温暖的家,所以当展暮带她来到这间新居时,她竭尽所能,将家里的一切都布置温馨,暖人。
    可再温暖又有什么用?不是她的终究不会属于她,这二世他们两人都在强求,却都是求而不得,够了,有这八年像做梦一般的生活已经足够了,她不敢太贪心,上天能重新给她一次机会,让她弥补了前世的遗憾,这样就已经够了。
    走进浴室,她开始为浴缸注水,看着一旁的小刀,想到刀口划破脉搏时的感觉,心里不觉涌上一股酸涩。
    到那个时候,她就真的解脱了。
    掏出兜里的手机,不需要去看,她就能按出那一串熟悉的号码,展暮不知道在与谁通电话,那头一直在占线。
    可沧蓝不死心,她固执的一遍又一遍的拨回去,至少在死前,她想听一听他的声音。
    然而在拨了第十次的时候,浴缸里的热水也满的溢了出来。
    沧蓝无力的垂下手,清明的水眸环视着四周,也许真是天意,上天已经不允许她再奢求下去。
    轻薄的小刀此时拿在手上却显得异常的沉重,她看着水中的倒影,心中顿时百感交集。
    如果可以她也不会选择这里,这样会吓到小祤,可请容许她再自私一回,这里毕竟装载着她这些年的回忆,即便是死后,她也想陪在他们身边,她舍不得,舍不得离开这里,更舍不得他
    铃
    手机铃声在这个时候急促的响起,尖锐的声音不免将正沉浸在回忆中的沧蓝吓醒。
    手里的刀子应声而落,“啪嗒”一声掉进了水里。
    难道是展暮?
    她哆嗦的爬过去,却看到一个陌生号码:
    “你好,请问是展祤的家长吗?”
    “对,我是她的妈妈。”
    “请你现在马上过来医院一趟好吗,展祤同学刚才在学校失足掉进了水塘里,刚刚才被送过来。”
    ******
    绿色的吉普车在山路上缓慢行驶,坑坑洼洼的黄泥地令车身颠个不停,七拐八拐的经过漫长的旅途,车子终于抵达了一座寺庙。
    这座庙看起来有些老旧了,周围的墙体都脱了皮,上面甚至长出了少许青草。
    展暮解开安全带下车,顺着楼梯走进去。
    从里面出来一个小沙弥,恭恭敬敬的朝他鞠了个躬,随后引他入内。
    虽然是个小地方,但是可以看出这里的人教养极好。
    他要拜访的正是前世帮过自己的大师,一路走至禅房,只见他正背对着他坐在蒲团上打坐。
    没等他说话,老和尚便开口道:
    “展施主,我们又见面了。”
    展暮哑然,他很确定这一次,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
    沧蓝匆匆的赶到医院,而入眼的便是躺在病床上,正与同学有说有笑的展祤。
    “小祤,你有没有哪里受伤?”沧蓝这一路过来,已经被惊出了一身冷汗。
    展祤朝摇摇头:“对不起妈妈,是我太害怕了。”
    她说着,却一点也不像是在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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