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胀从心头冲向鼻头脑门,徐闻英就这么盯着季正则一颗豆大的泪珠从眼角滚落,一句阿正哥刚要破口而出,那个让人恶心的哥儿就端着药碗又进来了。
    季正则接过药碗,拿起羹匙吹了吹不烫嘴之后,喂到徐闻英唇边,他说:不烫了,喝吧。
    这是季正则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就只是让他喝药而已,都没问过他疼不疼,徐闻英咬着后槽牙,没受伤的手臂倏地从被窝里伸出去。
    直接把药碗打翻在地,他恶狠狠的盯着萝儿,萝儿被那狼一样的眼神吓的连连后退。
    季正则叹了口气道:你先出去吧,还有二叔你们也一会再进来。
    自己侄子摔碗的任性样子,是徐严青从来没有见过的,他这会也只能和站在门口和后面抱孩子的季三叔,只能默默的退了出去。
    只不过一会的功夫阿英的鬓角就已经被泪水打湿,季正则手指点了点冰凉的泪珠,心疼的说:还疼吗?
    徐闻英死死咬着嘴唇才叫自己不至于痛哭出声,他肩膀疼心口更疼,却只能不语的看着季正则流泪。
    季正则俯下身亲了亲他的额头,你知道我有多疼吗?
    你就这么一走了之。
    相公、孩子你都不要了。
    你想过我么,想过我会发疯,会伤心,季正则指了指自己的心口,眼圈微红地道:我的这里也会疼吗?
    阿阿正哥,徐闻英磕绊的出声,把半年的思念尽数放进着三个字里面,不过须臾他就痛哭出声,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解释,他只能痛苦的呜咽着重复的念着,阿正哥。
    这么一张熟悉的面孔,这么一个人,却承载了他两世的全部爱恋,季正则怎么都抹不干净徐闻英眼底的泪水,他又问了一遍,疼吗?
    徐闻英?
    疼,徐闻英瞬间难过的不能自己,情绪彻底崩溃,他伸出那只还能动的手向上,想要抱一抱季正则,季正则却伸手揽着他脖颈,把他整个都拥在怀中。
    你是傻的么,季正则道:我的阿英,你是不是傻。
    徐闻英在季正则的怀里嚎啕大哭,为这半年多的离别,为他在狄兰城数次的九死一生,为他曾经滔天的巨恨。
    更为他为了一己之私,竟伤季正则如此之深。
    本就是他一走了之,伤人的也是他,可徐闻英就是觉得委屈,他把自己的委屈尽数的都撒在了泪水之上。
    不知哭了多久,徐闻英的两只眼睛都已经肿成了核桃一样大,季正则才放开他,不哭了,喝药好不好。
    徐闻英嗯了一声,然后手使劲拉着季正则的一角不松手,季正则揉了揉那只手只好又坐下,来人,把药热了端进来。
    哭的脑子都锈住的徐闻英后知后觉的想起来,那个惹人厌恶的哥儿也在,当即皱着脸不乐意,我不喝。
    突如其来的任性,让季正则楞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他道:我去热,端给你喝好不好,可阿英的手还是一点没松。
    这就是专门来治他的祖宗,季正则只得在他的额头轻轻贴了下,趁着阿英送了手劲,起身道:我去去就来,等我。
    不多时季正则便端着药碗做到他的床头,徐闻英的眼神始终随着他动,季正则吹了吹药,送到唇边,喝了。
    不是那个惹人厌端过的药碗,徐闻英立马不别扭了,听话喝药,到了后半碗,徐闻英实在是受不了苦味,直接端着碗一饮而尽。
    喝完还眼巴巴的看着季正则,季正则拍了拍袖子说,没有糖,你儿子那有,要不要吃。
    团子他来了,徐闻英的眼睛当即亮了起来。
    嗯,来了,季正则揉了揉他的脸道。
    他在哪?听见儿子来了,徐闻英激动的马上就要坐起来,却让季正则手疾眼快的摁了下去,他的一只手放在徐闻英额头,语气严肃地道:还知道你有儿子。
    这样的诘问他无法反驳,只能羞愧的抠搜着床单不敢吱声,也不敢看自己丈夫。季正则看他这幅怂怂的样子,跟从前别无二致,他的心上好像裂开了一道缝。
    他的阿英真的回来了。
    你先躺着不许乱动,我让人把他抱进来,季正则控制着嘴角上扬,他不想笑的这样早,也不想让阿英这么早就认为他消气了。
    小团子的高矮胖瘦,在徐闻英心里幻想了个遍,等到小团子真被抱进屋的时候。只看了一眼那粉嘟嘟的脸蛋,刚止住的泪水就流了出来。
    他勉力撑起自己的上半身,用一只能抬起的胳膊早早的伸了出去,在接触到小团子衣角的那一刻,心中所有的高墙顷刻间全部崩塌。
    从不认生的小团子,此刻被亲生爹爹抱在怀里,他寻着从生命根源里带出的气味,大眼睛带着些茫然,两根短短的手指搅在一块,好奇的看着徐闻英。
    小团子肉呼呼的身躯,窝进他的怀中,膝盖与胸膛完美的贴服出让团子舒服弧度,此刻他们挨的无比近,就像是孩子从新回到了他的腹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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