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了宴席后,卫浔漫无目的地在宫内走着,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一颗心麻木着,整个人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青与,”卫浔喃喃自语道,“我可以自己一个人走走吗?”
    青与没有注意到卫浔的不对劲,一板一眼地回答:“大王让奴婢送您回宫。”
    卫浔摇摇头:“可我不想回宫。”
    两人僵持了许久,卫浔一直都没有说话,最后,青与叹了一口气,妥协道:“那您自己在前面走着,奴婢离您远一些,只要您在奴婢的视线范围内,不会打扰到您。”
    “谢谢。”卫浔轻声说着。
    就这样,卫浔在前面一个人走着,青与跟在她后面,随时注意着她周围的动静。
    卫浔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该怎么办,少年时的爱恋总是懵懂又美好,以至于过了这么多年,她总是记着他。
    记着他在风雪下的笑容,记着他在她最艰难的时候施予的援手,也记着他说明年会再回来......
    她什么都记着,却独独忘了——他根本就不记得她。
    眼泪模糊了视线,过往的一切在脑海里不断闪现,脚步也越来越虚浮,这般空洞地走着,也自然没有注意到脚下踩空的台阶。
    跟在后面的青与根本来不及去抓她,直直地目睹着她摔了下去。
    青与连忙跑近,跌坐在地上的女子早已经泪流满面,右脚上的鞋摔掉了,膝盖处的衣裳也渗出了血,平日里白嫩干净的手也破皮了,沾满了土和鲜血。
    青与凑近,想要将人扶起之时,满脸泪痕的女子突然抬头看向她,眼神无助绝望,颤着红唇喊她:“青与。”
    那一瞬,青与整个人都滞住了,身上的情绪仿佛被她牵动,原本待她淡然的心掀起一场轩然大波,高筑起的心墙渐渐崩塌。
    她涩然开口:“娘娘。”
    “对不起。”卫浔哽咽着说道。
    “是奴婢没有保护好您。”青与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探到她腿弯,将人拦腰抱起,直奔兰芷宫。
    周寂收到卫浔摔伤的消息后,慌得杯中的酒都洒在了衣裳上,留了一句“宴席就罢”后,人就匆匆离开了,徒留一群大臣面面相觑。
    “大王如此匆匆离开,恐是兰妃娘娘出事了。”宋遇月看向一旁的丈夫,担忧着说道。
    早在宴会初始时,沉献玉便注意到卫浔的不对劲了,整个人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跟大王搭话时的笑容也很牵强,而且...她今晚看景燃的目光,不太一样。
    依大王的洞察力,应是也发现兰妃今日的不对劲,可现实却并非如此,再思及刚才周寂紧张的神态,也全然不似以前那般运筹帷幄的样子。
    果然!情之一事,确是当局者迷而旁观者清。
    “应是如此。”沉献玉笑着回道。
    “夫君笑什么?”他这般幸灾乐祸的样子,倒是让宋遇月诧异。
    “自然是笑大王,与大王相识了这么久,倒是第一次见他这般。”
    哦,不对!
    还听说过一次,说大王为了去卫宫抓人急得连衣裳都未换,连夜赶至宫门前将人给拦住,可惜他当时在周宫之中,不然的话他定要去瞧上一番!
    “行了,这宴席也结束了,”沉献玉牵起宋遇月的手,将人扯至自己怀里,贴到她耳边使坏道,“我们也该回家办正事了。”
    宋遇月嗔他一眼,娇俏的小脸不自觉地染上了红,被沉献玉牵着离开了太和殿。
    殿内的人虽对这突发事故不明所以,却也不敢过多议论,只得作罢离开。
    兰芷宫中,卫浔呆呆地坐在拔步床上,由着医女帮她涂药,膝盖的伤口已经处理完毕,现在只需要往手掌的伤口处擦药便可。
    “参见大王。”
    周寂匆匆来到卫浔身边,沉声问道:“可有大碍?”
    为卫浔擦药的医女恭敬回道:“大王放心,兰妃娘娘只是擦伤,并无大碍。”
    周寂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他要过医女手里的药,吩咐道:“下去吧。”
    “是。”
    一行人全部都退了下去,只剩了他与卫浔两人。
    周寂继续帮她擦着药,动作小心翼翼,生怕弄疼她一丝一毫:“疼了就说。”
    卫浔盯着低下头为她认真处理伤口的周寂,他动作小心翼翼,眉眼间皆是紧张姿态,听到他的那句“疼了就说”时,卫浔憋了一个晚上的委屈终是忍不住释放了出来。
    先是无声地落泪,而后慢慢哭出声音,最后直接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伤心极了。
    周寂看着她落泪,自己的心也揪紧了,将人揽在怀里,轻轻拍着后背,心疼地说道:“不哭了,是不是我弄疼你了?”
    他这会儿慌乱无措,倒是连尊称都忘了说,直接跟她称着“我”。
    泪水浸湿了他胸前的衣裳,可她的哭意却丝毫没有停止,擦了药的手也不顾了,紧紧捏着周寂的衣裳,哽咽着说道——
    “周寂。”
    “好疼啊!”
    手上疼,心里更疼。
    周寂听她喊疼,心里愧疚更甚:“都是我的错,不哭了不哭了,我让医女来,我不弄了,莫哭了...”
    卫浔摇摇头,鼻尖红红的,哭着嗓子道:“不...不要医女...”
    “可我弄疼你了。”周寂黯然道。
    “没...没有。”
    周寂踌躇着,可看她委屈没有安全感的样子,又心疼不已,终是说道:“我不走,陪着你。”
    就这样过了许久,怀里女孩的啜泣声逐渐减小,她似是哭累了,停了没一会儿,便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周寂轻轻地将人放在床上,又再次小心翼翼地为她的手擦了药,帮她盖好被子,才冷着一张脸出了内殿。
    “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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