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周宫到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的,就连沉寂了多日的兰芷宫,也热闹了起来。
    今夜有宫宴,周寂临走前同她说,要她乖乖待在兰芷宫,宫宴一结束,他就会来,为此,卫浔特地准备了一天。
    这是她同周寂过的第一个新年。
    夜空中烟花绽放,卫浔喊了女官一同出来看,看方向,应是正殿那边的烟花。
    “好看!”卫浔回过头朝那女官说着,笑容灿烂,惹得那女官晃神了许久。
    女官笑道:“最近倒是见娘娘第一次笑得这般开心。”
    “要是能同周寂一起看就好了。”卫浔面上有些惋惜,声音也失落了起来。
    女官听到卫浔直呼周寂的名字,吓得赶紧捂住了她的嘴:“娘娘慎言,大王的名讳岂可直呼!”
    卫浔配合着她,睁大了眼睛,装作害怕地点点头,表示自己再也不敢了,那女官才松了一口气,将手放了下来。
    那女官自然也瞧见了卫浔刚才的失落神色,又忍不住安慰她:“娘娘也别伤心,大王只是一时生气,待过些时日,他定会解了娘娘的禁。”
    卫浔眨眨眼,没说话。若是让这女官知道周寂早在半月前就偷偷来见她,还诱哄她喊他的名字,啧…高冷形象碎了一地。
    “我们进去吧。”卫浔道。
    “是。”
    二人刚准备进殿之时,外面却传来一阵喧闹,卫浔瞥见人群之中的肖卓,有些不解,他现如今…不该是在正殿吗?莫不是周寂出了什么事?
    她提着裙摆,急忙往外跑,喊住前头的肖卓:“肖卓!”
    肖卓早就看见朝他跑来的卫浔了,不枉他故意绕道在兰芷宫转一圈啊,停住脚步,回过身向卫浔行礼:“兰妃娘娘。”
    “发生了何事?你为何会在此?是周寂出了什么事吗?”
    跟在她后头的女官,听到她又直呼周寂的名字,胆战心惊的,娘娘怎又忘了她说的话!不可直呼大王名讳啊!
    肖卓倒是对卫浔直呼周寂的名字没有多大反应,只面上一副严肃的神情,沉声道:“宫宴上混进了叛党,意图行刺,有几个趁乱逃了出来,末将奉旨追拿!”
    卫浔急切问道:“那周寂呢?他怎么样?”
    肖卓没细说,只道太医院的人已赶往金銮殿。卫浔听完,不管不顾,直往金銮殿跑去。
    后头的女官追着她,担忧劝阻道:“娘娘,您如今还在禁足,不能这般乱闯啊!”
    “谁管!”卫浔根本不理,大声回道,心里的紧张与焦虑不断上升,只恨自己脚步太慢。
    “娘娘。”女官还不依不饶地劝阻着。
    肖卓见状,示意一旁的侍卫:“去!把那女官拦下!可别耽误事!”
    “是。”
    肖卓看着卫浔慌乱的背影,有些洋洋自得。叛党他早就抓住了,一切都在大王的预料之中,只是大王不小心在肩上挨了一箭,幸而伤口不深,如此好的卖惨机会,幸亏他有眼力见,专门跑到兰芷宫前渲染了一番,不然大王这伤岂不是白受了!
    卫浔跑到金銮殿之时,青影正守在殿外,拦住了她,卫浔看不到里面的情况,有些急:“我要见周寂!”
    青影不为所动,卫浔的声音不由得更大,看起来快要哭了:“我要见周寂!”
    “孤何时说过解了你的禁!回去!”男人愠怒的声音从殿内传来,本就烦躁的心情更加燥郁,还想着如何把这伤口藏了呢,她如今一天,还怎么瞒得住!
    “我不回去!你说过今夜陪我的!你不来,我就来找你!”眼泪潸然落下,他总是如此,什么都埋在心里,一个人默默承担所有。
    殿内的人叹了一口气,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平和歇,劝慰着她:“乖!你先回去,孤一会儿就去兰芷宫。”
    “我就进去看看你,你让我进去,好不好周寂?我想陪着你。”
    殿内太医望着一言不发的帝王,咽了咽口水,斟酌道:“大王,您这箭,还是趁早拔出来的好。”
    周寂撩了撩眼皮,看他一眼,向殿外道:“青影。”
    青影得了指令,移开了身子,放卫浔进去。卫浔连忙推开门,跑了进去。
    周寂坐在塌上,脱去上身的一半衣裳,箭矢还在肩胛处未拔出,卫浔见状,眼睛又忍不住酸涩了起来,强忍着泪水来到他的身边。
    见她身上几乎没有什么厚实的衣裳,周寂皱眉,沉声道:“怎穿的如此单薄?”
    卫浔眼睛红红的,摇摇头,道:“我没事。”而后望向那太医,担忧道:“太医,大王伤势如何?”
    太医如实道:“这箭只在皮肉上,并未伤及筋骨,只要把箭取出来,再上些药便可。”
    卫浔松了一口气,喃喃道:“那就好,那就好。”
    “取箭吧。”周寂淡淡吩咐道。
    “是。”
    “阿浔,过来。”
    卫浔走近,拉住他的手,却被他一手揽在了怀里,感受到她转头看向他后背的伤口处,他按住她的后脑勺,抵在自己怀里,在她耳边低沉道:“别看。”
    “你要是疼了,就咬我的肩。”女孩心疼的声音从他胸膛处闷闷传来。
    周寂轻笑,声音温柔无比:“舍不得。”
    利箭一点一点从肉中剥离,周寂额头上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胳膊渐渐收紧,身子贴合得更近,仿佛要把她揉进自己的骨子里。
    终于,箭矢拔出,被他紧紧按在怀中的卫浔,也终于能透一口气。
    上药包扎都是卫浔来的,她小心翼翼地将药撒在伤口上,再轻手轻脚地为他包扎着,期间一直拧着眉头,眼里是满满的心疼。
    “今夜发生了何事?”
    周寂顺势揽着她的腰,枕在她肩上,注视着她姝丽的侧颜,慢悠悠道:“四年前,孤遭人算计,差点死在了边境,当时是你救了孤。后来回宫,孤揪出了背后之人,是孤的皇兄,谋害储君是重罪,孤那皇兄自知事情败露,就在府中纵火自杀了。”
    “谁知,他竟然跟孤玩李代桃僵这一套,火中搜出的尸体是他的替罪羊,他自己逃到江城,蛰伏四年,将自己的势力一点点渗入朝堂,妄图取而代之。”
    他轻蔑一笑:“聪明是聪明,可惜太沉不住气,才四年便等不了了,这不,白白给孤送了这么一个好机会,既处理了他,又解决了朝中那些心思不正之人。”
    他话说的轻巧,可其中的难处只有他一人知晓,卫浔默默地握住了他的手,轻声道:“先前说不解我的禁,是怕我今夜参加宫宴,牵扯其中。”
    “嗯,最近形势严峻,孤不敢让你冒险,这段时日,委屈你了。”他缓缓起身,一手托住她的半边脸颊摩挲着,语气有些愧疚。
    卫浔宽解一笑,道:“没有委屈。”
    周寂也笑了,倾身凑近她,贪恋地盯着她的红唇,慢慢亲了上去。
    微凉的薄唇含住娇软的红唇,细细舔舐,轻笔勾勒,唇齿相依,舌尖长驱直入,她的口腔中都是他清冽的气息。
    良久,他从她口中退了出来,贴着她的唇瓣,眼神满是深情:“钦天监算过了,叁月初八,到时就举行封后大典。”
    “说了要立你为后的。”
    卫浔往后退了退,难以置信,红唇轻颤着开口:“这不合…”
    话还未说完,就被周寂打断了:“没有什么不合适,孤立后,只凭自己的心,你在孤这,就是最好的。”
    “至于旁人,你大可放心,他们不敢!”
    他有本事做周国的君王,自然也有本事让人信服。
    他的爱,从来就不是嘴上说说,坦荡且赤诚,给足了她安全感。
    他轻柔地抚去了她脸上的泪水,声音温润无比:“我才是那个摘月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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